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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百五十二章 层云漫涌(四)(第 2/4 页)

    张禬眯了眯眼,道:“听闻,德州左卫有人在潘千户家起了贼赃呢。”

    沈瑞正色道:“贼都子虚乌有,更何来贼赃。瑞只怕有倾轧残害同僚之事发生,还请张大人明察。”

    张禬也收起表情,肃然道:“若是如此,本官必要好好问询一番。”他顿了顿,道,“不好耽搁沈知府行程,今日刚巧有闲,沈知府可否请潘千户过来一趟?”

    今日设宴,宅子里人来人往,多一个人少一个人都不起眼。

    沈瑞原也做过准备,只不过没想到这么快,但也道:“只是潘千户因着身上有伤空不能久立……”

    张禬摆手道:“无妨,内里厢房现成的。本官就问几句,他躺着便是。”

    沈瑞应下,叫随行的张成林快马回去,套车悄然将潘千户接来。

    这边刚好洞箫一曲终了,转而铮铮两声琵琶,张禬面上表情柔和下来,也不离去,阖上眼,和着曲调而微微点头。

    袁覃更衣回来,见张禬坐了他的位置,那边沈瑞起身相让,他却摆了摆手,叫下人再挪一张椅子来,也坐下静听。

    曲乐终了,他方击掌笑道:“金大家的琵琶真为一绝,想来莫说济南府,南北直隶也难有出其右者吧?”

    张禬面带笑容,道:“她琵琶确是极好的,放在京师也是一等一的。”

    太祖时禁狎妓饮酒,大明律更有相应法条士人不得嫖娼召妓,违律除功名。不过妓与伎又有不同,宣德时如“三杨”这样的阁老大臣都会在筵席上用侍伎伺候。

    而成化、弘治之后,风气越发奢靡,甚至一度盛行妓鞋行酒的龌蹉之举,还美其名曰“金莲杯”,更有文人追捧写诗词颂为风雅。但此等事民不举官不究,朝廷对于一些狂狷书生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而在官场上大抵还是要脸的,乐伎、家伎弹唱助兴献艺不少见,公然狎妓是不会的。

    沈瑞虽没去过花街柳巷,对音乐也无甚深刻研究,但出门应酬得多了,也听得出曲乐好坏,这手琵琶一露,他也知是大家。

    听得袁覃、张禬这番对话,再看张禬由衷而发的笑容,这弹琵琶的只怕是个入了监察御史大人眼的头牌人物。

    那张禬仍在与袁覃谈论道:“……听闻她原是姊妹三个,琴箫琵琶应和绝妙,可惜未能听得洞箫,甚是遗憾。如今只剩双姝,幺妹年幼,指力还欠火候……”

    沈瑞偷眼看了下沈理,两人对视间,沈理脸上也带出些许无奈。

    沈瑞心下暗叹,这位监察御史本当是来山东找碴的,但若真迷上了个乐伎,哪怕只是伎不是妓,怕也会被政敌作为把柄扳倒吧?李阁老也是白白布置了。

    正感叹间,却听袁覃笑道:“张大人欲听洞箫又有何难,听闻那玉娘子在登州蓬莱自立门户了,小沈大人可留意一二,日后张大人往登州去,小沈大人做回东道,何等妙音听不得。”

    沈瑞一愣,若非场合不对,袁覃又与沈理关系还不错,他几乎要撂脸子了,什么意思,这样赤裸裸让他拉皮条不成!讨好监察御史也不是这样讨好的,嫌自己站的太稳,没人参劾吗?!

    沈理淡笑圆场道:“两位大人都知我这族弟家中境况,长辈拘得他丝毫不懂丝竹之乐,往登州只怕要寻错了曲子,贻笑大方。”

    沈瑞便借坡下驴,装那腼腆少年模样。

    袁覃可并没考虑沈家家教严格什么的,却是想起沈瑞妻子是阁老千金来着,只怕沈瑞就是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儿,自觉失言,连声道:“是我想当然了,诸位大人莫怪,莫怪。”

    张禬却只扯了扯嘴角,听得之后虽是古琴,却不是那金大家幼妹的曲子,摇了摇头道了声“可惜”,却又向沈瑞道:“待会儿咱们往那边水榭去,命金家姊妹来合奏一曲,临水音色更佳,也让小沈大人体察体察这丝竹之乐。”

    往水榭去怕是要问潘千户话。沈瑞心知肚明,却为打这么个幌子而郁闷,又不好说什么,只能捏着鼻子认下,朗声谢过。

    袁覃不知其中深意,待张禬起身走了,还向沈瑞歉意道是自己失言了。

    沈瑞沈理都是心下苦笑,面上还得圆过去,又说些旁的话岔开话题。

    果不其然,少一时就有下人悄然来请沈理、沈瑞兄弟往后面水榭过去,袁覃见了,越发愧疚,只当着张禬的下人不能明言,眼神里满是歉意。

    沈理面上作出无奈神情,悄然向袁覃摆摆手,而后带着貌似惶恐的沈瑞去了。

    袁覃心道果然阁老的女婿不好当,行事总要担心传到岳丈耳里,但因沈瑞这场“祸”是从自己口中出去的,他自然闭紧了嘴,绝不会对外提此事一丝半毫。

    *

    这处院子既是仿江南风格,便是周遭没有活水可引,也生生挖出处小湖来,搭得回廊水榭,韵味十足。

    沈瑞兄弟被先领到一处幽静小院,在厢房里见着了被带来的潘千户。

    潘千户常年习武身子强健,且当时受刑对方也不敢真往死里打,如今伤已是好了许多,不过依照沈瑞的吩咐,他还是倚躺在榻上。

    自街上遇到张禬被其邀请后,沈理就与沈瑞分析了种种情况,又与潘千户和李百户通了气的。

    沈瑞这边当着张禬下人面严肃向潘千户道是御史张大人问话,还请潘兄据实以告,潘千户心里有数,自然口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片刻后张禬到来,沈瑞和沈理便被请到外面水榭听曲。

    下仆在前头引路,沈瑞慢下几步,悄向沈理耳语道:“难道不要问我?我才是苦主吧?!”怎的倒还把他请出来了,难道要一个一个单独问?

    沈理摆摆手道:“他是聪明人,若想寻些由头找那些人麻烦,如何会拖上你,万一惹京中不快岂不前功尽弃。听曲去吧。”

    沈瑞耸耸肩,往水榭里去了。

    水榭被一架薄纱屏风分为两处,待客这边桌上摆着点心瓜果,下仆请沈理兄弟坐了,又奉上香茗。

    那屏风纱质清透,虽绣有牡丹彩蝶,对面景物仍一眼可见,屏风摆着不过是点缀罢了。

    但见那边设有琴架圈椅,高几上一个海棠红釉香炉,青烟袅袅。四个女子侍立在侧,见客人进来,便一起福身下拜问好。

    其中两个是青衣小婢,另外二女一高一矮,并没有如寻常青楼女子那般着华服,而是衣着清淡素雅,倒配今日场合。

    待沈理两人落座,那边乐伎才起身就位,年长者坐在椅中,抱过琵琶,年少者则坐在琴架前,轻轻调试两声,二人便合奏了一曲《海青拿天鹅》。

    若是她们弹奏的是别的,沈瑞便是听得出好坏来,却也说不出所以然,恰他们谈的这曲是臧贤的拿手之作,又素为寿哥所喜,沈瑞在寿哥身旁听过两次,更听过寿哥对此的点评。

    臧贤虽被外界斥为弄臣、奸佞小人,为士林所不齿,据传他想重金为父亲求一篇墓志铭,求到不少颇有名气的文士府上,却被一再拒绝,沦为坊间笑柄。

    但若论乐理技艺,确实是乐官里无人能及。

    对比今日济南府红透半边天的这位琵琶精绝金大家,那臧贤真可称为神技了。

    沈瑞原觉得寿哥不过是少年心性喜吃喝玩乐,今日对应着点评听此曲,再有沈理在一旁偶尔指点一两句,他方觉小皇帝在音乐上是有颇高悟性的。

    他忍不住将那日寿哥所说的复述了一二,也博了沈理好一番赞赏。

    沈瑞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明那些原是出自寿哥之口,沈理不由一怔,面上又是欢喜又有些纠结。

    沈理是传统的士大夫,又是谢迁的女婿,自然受谢迁影响,不自觉担心小皇帝玩物丧志。

    今听得小皇帝在音乐上有这份造诣,可见是极聪明的,忠君的心自然是欢喜的,可只是,爱国的心不免又纠结小皇帝这聪明未免用的不是地方了些。

    他到底还是喟叹一声,低声与沈瑞道:“你是天子近臣,也当劝着皇上,于政务上多上心才是。”

    沈瑞苦笑一声,道:“我如今还哪里‘近’了。”不过随即也道:“六哥放心,皇上是极聪慧的,政事上也不是全然不上心不然又怎会派我下来。”

    沈瑞如何会过来的、以及要在山东做些什么,这些事情是半分没有瞒着沈理的。

    沈理闻言一叹,抚了抚须,才道:“但愿是我多虑了。”

    那边一曲弹罢了,那年长的乐伎金大家忽起身,再次行礼,朱唇轻启,道:“二位大人,请恕奴冒昧,方才奴隐隐听得两位大人指点,只不能分神细听,并不真切,恳请二位大人……”

    沈理两人原就都是不喜欢烟花之地的,便是赴宴时有歌姬舞姬陪侍,也常常不予理会。今次见立有屏风,又心知此双姝入了张禬的眼,自更不会留意她们,入得水榭便侧坐不去瞧那边,只品茶听曲。

    此时听那金大家突兀发问,两人便都正过身来,齐齐望去。

    纱屏甚也遮不住,但见那金大家瞧上去应是过了双十,虽发髻挽得齐整,首饰极简,妆容浅淡,一派良家打扮,但这相貌着实出彩,瓜子脸儿尖尖,柳叶眉儿弯弯,樱桃口儿一点点,尤其那一双眸子水光盈盈,便是正经说话也不自觉带出几分媚态来,怎么瞧怎么是风月场里的红人。

    见两人转过身来瞧向她,金大家有片刻停顿,方又道:“奴冒昧想请二位大人……”

    却忽被身边儿那年少些的女子掩口低低一声惊呼打断。

    金大家皱了皱眉,嗔怪的看了妹妹一眼,却见妹妹只愣怔的瞧着屏风外的两人,口中喃喃,似在说些什么。

    因这一声惊呼,沈瑞两人目光自然也挪到那年少女子身上。

    那女子不过碧玉年华,因一张圆团团的娃娃脸而显得格外稚嫩,美貌不及乃姐,倒是一双大眼睛分外灵动,又因更丰盈些,身段也是玲珑有致,便是良家的衣裙,也带出些风尘诱惑来。

    金大家连忙向两人致歉,又表示自家学艺不精,知两位大人听出谬误之处,想请两位大人指点赐教云云。

    沈理两人相视一眼,都摆手表示两人不过是闲聊,姑娘琴技高超,并无可教之处。

    那金大家语气诚挚,再三恳求,又请两人再点一曲,她弹来,若有不妥之处请两位郢斧。

    两人又如何肯同张禬看上的人纠缠,一再谦辞,甚至起疑,担心有人设局,也不太想坐在这边了,便即起身告辞。

    水榭外不远处便有仆从侍立,见两人出来,忙迎过来问可是伎人服侍不周,惹恼了两位沈大人。

    两人只摆手表示坐久疲乏,想在湖边转转。

    那仆从忙在一旁随侍。

    这边说着,那边忽听得一阵哒哒哒清脆的脚步声,却是那个年少女子急急走了出来,脚下当是踩着一双木底弓鞋,敲得青石地面作响。

    “两位大人请留步。”她声音比面相更为稚嫩,如若莺啼,分外悦耳,又带着小女儿特有的羞怯,让人不忍抬足离去。

    足音恁大声响,沈理沈瑞也不好装没听见,便齐顿住脚,先看一眼那仆从,却见那人也是面上不解的望向那乐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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