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你是我飞跃山川河流的大梦一场(第 2/4 页)
“没有。”江旭摸出手机,“又发生什么事了吗?”
“倒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事,就是我们的陆大队长又被嘲笑上了热搜榜。”他一副幸灾乐祸的语气,“这不,反正也习惯了。”
陆和晏本来还想打开手机看一看,听到李昕这一副漫不经心的语气,又直接将手机扔了回去。
陆和晏不关心,但另外几个人显然不肯放过这个幸灾乐祸的机会。
“我看看这次嘲笑你什么啊……”迟秋阳总算找到了反击的机会,抱着手机,用一种非常夸张的语气念道,“情势大好的新锐导演、百亿票房的电影女王,竟都不能拯救他!陆和晏——当之无愧的票房毒药!”
陆和晏这次出演的这部电影名叫《最后一封信》,是一部与抑郁症有关的片子。导演刘奕鸣是近几年新冒头的一位年轻导演,很有想法,迄今为止,拍的每一部片子,票房都还算拿得出手。
而陆和晏虽然是歌手出身,人气也一直很高,但大家似乎有一个固定的偏见,觉得流量偶像大多没有什么实力,却忽略了陆和晏本身其实也是正儿八经的电影学院的学生,还是每学期都拿奖学金的那种。
所以,当初《最后一封信》公布主演是陆和晏的时候,遭受到众人好一番质疑,陆和晏的粉丝和黑粉们大战了不知道多少个回合,也没能分出个胜负来。最后,大家约定,等电影上映以后,一切拿票房来说话。
可如今这部电影已经上映约有十天,票房却惨淡得还不到一亿,现在各大八卦论坛飘在首页的帖子,十个里面有六个都在嘲笑陆和晏,说他是票房毒药。
这部电影在国外还没上映,故而,到现在为止,舒窈还没看过,这会儿听见李昕他们说起,不由得也拿出了手机,去论坛看看大家的反应。
“我说这些歌手好好唱歌就行了,能不能别来祸害电影了,一个两个演的都是什么东西?!”
“楼上没看过的能不能不要跟风骂人,小鹿也是正经科班出身的演员好不好,不能因为人家音乐玩得好,就否认别人在其他方面的能力啊。”
“路人,去看了电影,其实,陆和晏演得还不错,电影也挺好,就是题材压抑了些……”
……
总之,评论好坏参半。
江旭还在为陆和晏抱不平:“我说,《最后一封信》不是你的第一部电影吗,而且,这还是刘奕鸣拍的第一部文艺片,票房不好不是很正常吗,怎么就毒药了啊?”
他虽然这样说,语气里却也没有多少气愤的意味。他们作为当下最红的乐队之一,出道以来,遭受过不知多少莫名的恶意和攻击,这一点小批评,真的不能伤害他们多少。
况且,他看了电影的,陆和晏演得虽然不能说非常好,但起码没给电影拖后腿,怎么算也是及格线以上了。
不,其实比及格线以上还要再好一点。
所以,真的没什么好在意的。
当然,这只是江旭自己的想法。
舒窈收起手机,转头去看陆和晏,瞧见他弓起了背,双肘撑在腿上,正低着头看网友的评论。
车厢里的灯关上了,但外面的路灯还有光,泛着晕黄的暖光随着车子的行驶,一下一下地晃进来,照在男人轮廓深刻的眉眼上。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也让人瞧不出情绪,但他周身的气压有些低,大概是真的有些失落。
舒窈明白这种感受。
当年她刚获得金雀奖的提名的时候,亦是遭到了无数的质疑,大家说她演技青涩,毫无技巧,若不是导演和编剧功力强大,她根本不可能在这种大奖里拥有姓名。
那时,她也是低落了很久的,逃了晚自习,闷闷不乐地坐在学校操场的看台上看了一整晚的星星。
后来,陆和晏来找她,提了两罐啤酒,他没给她喝,自己也没喝,就只打开了瓶盖儿,放在两人中间,仿佛就只是闻着味儿,也能达到“消愁”的效果。
等酒味儿散完以后,他才抓着她的手腕送她回家。
月光真好,在大地上洒下一片银色。
舒窈停下脚步,想嘴硬说自己没有难过,最起码,她不是因为被人批评了而难过,而是——她实在喜欢这件事情,但此时收到反馈,发现自己似乎做得并不好,是一种辜负了自己所热爱的事情的失落。
可男生像是已经看穿了她心中所想一般,没等她开口,轻轻抬起手,盖在她的眼睛上。
他的手有些凉,上面还散着点点啤酒的味道。
舒窈什么都看不见了,于是,那气味愈加浓郁,他说:“你的电影,我看了,特别好。”
“特别特别好。”他又补充,“我很喜欢。”
想到这里,舒窈几乎下意识地就想打开外卖软件叫人送箱啤酒和一些零食过来。她低头捣鼓着手机,要填地址的时候,犯了难,问工作人员:“我们要住的那个小区叫什么?”
工作人员许是没想到话题怎么突然转到了这里,愣了一瞬,说:“梨花里。”
梨花里是南市地段最贵的一处别墅区,小区不大,在南市西山脚下。
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南市的西山以梨花而闻名,小区里面亦种满了梨花。
每到春天,一簇簇花朵便如云织般浮在整个小区内,香气四散,美如仙境。
而陆和晏当年的住所,也叫作梨花里。
舒窈选零食的手一顿,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又飘到了陆和晏那里。但她仍没死心,抱着最后一点希望问工作人员:“几栋?”
“我记得是五栋。”
舒窈吸了口气,想点外卖的心彻底冷却下来。
先前听说录制节目的地点在西山的时候,她其实就隐约有一点儿猜测了,只是那时候她不敢往这里想。毕竟,在她看来,陆和晏应该是不想回到这里的,否则,他当初也不会在陆叔叔出事之后,很快就把这里的房子卖掉,带着陆昭搬去了北京。
她不大会掩饰情绪,惊讶和不知所措全写在脸上,陆和晏本在低头专心地看网友的评论,被她炽热的目光盯得实在烦了,于是扭过头,摁灭了手机,后脑勺直接贴在车窗玻璃上,面无表情地说:“别看了。”
舒窈心里装着事儿,没意识到自己刚刚一直在盯着别人看,这会儿听到他的提醒,才反应过来,脸瞬间就红了,匆促地移开目光,想了想,又没忍住,嘴硬地反驳一句:“我没看你……”
陆和晏:“嗯,你是在发呆。”
舒窈的脸一时更热了。
坐在后面的几人专心看热搜,没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江旭沉默了一会儿,也不知是良心发现了,还是怎么,终于想起来安慰陆和晏几句:“你也别想那么多了,我记得你下一部电影也快拍了吧?”
陆和晏转回头,脑袋仍贴在玻璃上:“嗯。”
江旭:“我记得是牧导的片子,叫……”
陆和晏没说完,舒窈接道:“《明月几时有》?”
江旭:“啊……是,对的,就是这个。”他回过神来,“我记得这部电影的演员还没公布吧,你怎么知道的?”
其实是先前秦疏跟她提了一嘴,说牧导准备拍这部电影,不过,他也没跟她说主演是陆和晏。他当时之所以跟她说这个,是因为她高中那会儿,特别喜欢这部小说,还给他推荐过。不只是他,她还给陆和晏推荐过。她记得自己那时候看完后,戏瘾上来,还曾拉着陆和晏和她一起排过这个故事的话剧,在元旦晚会时,赢得了同学们的一致好评。
晚会过后,话剧社的人一起去庆祝,凌晨的光景,舒窈忙了一整天,累得走不动了,坐在马路牙子边让陆和晏背她回家。
月牙儿挂在树梢上,跟在他们身后慢悠悠地走。
那段路特别长,舒窈昏昏欲睡时,恍惚以为他们要走上一辈子才能走完。
舒窈抿了抿唇,没和江旭多说,只是解释道:“只是知道牧导最近要拍这部电影,也是听你们说,才知道是阿……你们队长来演。”
江旭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也对,你先前出道时的电影就是牧导拍的。”
舒窈嗯了一声。
他们是第一批到达明星公寓的嘉宾,另外几人要明天才能来。
大家坐了一天的飞机,都累了,简单寒暄几句,就各自回房间睡觉去了。
夜深了,对面的小区里只有零星几户人家还亮着灯,陆和晏正倚在阳台的栏杆上抽烟。
他已经在这里站了不知有多久,旁边的藤木桌上的烟灰缸里已经快堆满烟头。
李昕素来养生,不抽烟,也不喝酒,这会儿就端着一杯牛奶站在陆和晏的旁边吐槽:“节目组可真会玩,如果早知道嘉宾中有舒窈,这节目我们就不参加了。”
读高中的时候,李昕和陆和晏不过是点头之交的关系,对陆和晏了解也不深,故而,他只当陆和晏今晚心情不好,全是因为舒窈。
陆和晏也不欲多说,弹了弹烟灰,斜睨着他,眼里带着点疏离的笑:“你敢跟林姐说你不来?”
不等李昕回答,陆和晏又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其实也没什么。”他将玻璃窗推开了一点,冬夜的风很凉,好像能把人的骨头刺穿。
确实没什么。
其实,倘若这几件事单个拎出来,都没什么大不了的,当初最艰难的时候,他都挺过来了,根本不怕这一点点意外和打击。
可今天,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它们偏偏一股脑儿地撞过来了。
他几乎来不及反应。
脑袋是木木的,身体也是木木的,偏偏摄像机还时时刻刻地对着他们,他连失神缓冲一下的机会都没有。
但他们今天来到这里,毕竟是来工作的,他的职业素养不允许自己带太多私人情绪进来。于是,他只能硬着头皮去调解自己,让自己的情绪不要外露,还能若无其事地和大家开玩笑。
但他此时不想跟李昕说这么多,没什么好说的,没必要把自己的烦恼全压在朋友的身上,平白消耗两人的情谊。况且,当年的事情,很多东西其实并不是他们表面看起来那样简单……
他顿了顿,只是顺着李昕的思路,淡淡地说:“她都能这么坦荡,我又有什么可不自在的?!你别管那么多,当普通的合作对象相处就行了。”
说完,他就将烟捻灭了,做出一副送客的架势。
李昕叹了两口气,眼神里还是透出一点担忧。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陆和晏却忽地朝他笑了笑。
陆和晏说:“我只是没有想明白,李昕,你说她突然回来,又和我参加同一档综艺节目,目的是什么?”
他虽然这样问,语气里却也没有十分好奇的感觉,他甚至没有打算听一听李昕的回答,就摆摆手将人请出去了。
隔天,他们四个要去给一个服装品牌站台,舒窈没什么活动,睡到中午才起床,然后就出门把陆和晏参演的《最后一封信》给看了。
她好久没有在众人面前出现过了,也不用担心被人认出,故而,她只穿了件白色的蝙蝠袖羽绒服和一条深黑色的加绒牛仔裤,就出门了。
这个点,学生党和上班族都还在奋战,所以电影院里并没有什么人。《最后一封信》最近的场次在下午三点五十,还有一个小时。舒窈有些恼自己出门时忘记看时间,下楼买了杯杨枝甘露,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干等。
微博上现在已经放出了很多gruis活动现场的路透图,毕竟是要给品牌方做宣传,所以他们几个人的造型全被打理了一遍。舒窈将其他几人的图片全都过滤过去,直接翻到陆和晏的——他今天穿的是一件微微泛了点儿米色的白色丝质印花衬衫,古铜色的细框眼镜将他微微上挑的眼角遮挡了一些,衬衫最上面的两枚扣子开着,露出精致的锁骨。
周遭人潮熙攘,唯独他干干净净,神色淡漠地立在其中。
舒窈没忍住,点击右键,把图片保存到了自己的相册里,随即又去看了一会儿视频,工作人员才通知大家开始检票。
谁知,她电影才看到一半的时候,秦疏突然给她打了电话。她这才想起前一天他俩聊天聊到一半就断了,后面两人都忙,就没再继续。
但她没有立马就接电话,而是先摁灭了屏幕,直到电影结束时,才给秦疏打回去。
秦疏的语气带着几分打趣:“刚和陆和晏重逢,就不打算理我了啊?”
舒窈知道他这是在故意挖苦她,懒得和他一般见识,只问:“你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说起正事,秦疏也不再继续打趣她了:“晚上我组了个局,来不来?”
“我又不认识什么人,去干吗?”舒窈兴致寥寥。
“聚一聚呗,都是你认识的人,牧导也来。”秦疏道,“你既然回来了,总不会只参加一档综艺节目就完事儿了,还是要演戏的吧,多和人联络联络总是好的。”
他话说到这个份上,舒窈已经听明白了,今晚这个局恐怕他是专门为她组的。到底是别人的一番好意,她也不好拒绝,问了问时间和地点,就将电话挂了。
饭局约在秦疏的家里。
舒窈拐到和平街打包了一份母油船鸭和碧螺虾仁,才去秦疏的家里。以前拍戏的时候,牧导就特别爱吃苏帮菜,一得空就拉着一帮子人去望月楼陪他一起吃,也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口味变了没有。
事实证明,人的口味还是很难改变的。看见舒窈手里提的东西,牧导眼睛都睁大了,兴奋地跑到秦疏的厨房里拿碟子来盛,还不住地夸奖舒窈:“还是我们舒舒懂事,不像那个小秦啊,简直铁公鸡一个!”
牧导今年五十多岁了,说起话来还像个小孩,秦疏无奈地在一旁赔笑:“我这不是想给舒舒留个表现的机会吗。”
“舒舒不在的这几年,也没见你这么有心,请人吃个饭,还在家里自己做。”牧导毫不留情地拆他的台。
秦疏举手投降,不敢再说话了。
今天来的几位都是常和秦疏合作的一些朋友,人不多,不过,舒窈瞧着这阵容莫名熟悉。她趁着去端菜的时候,小声问秦疏:“我怎么觉得……你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啊?”
秦疏拿毛巾擦拭着盘子上的水,闻言,看了她一眼:“我是那种人吗?!”
舒窈顿了顿,说:“你不是吗?!”
秦疏鄙视她:“你现在要人气,没人气,要作品,没作品,我能骗你什么?!”
舒窈:行吧,扎心了。
她垂着脑袋,一心一意地拌凉菜去了。
秦疏的手艺特别好,舒窈记得以前一起拍戏的时候,她就有幸吃过一阵子。那时,他们在西南山区拍戏,生存条件特别艰苦,像他们这种从小在江南水乡长大的人,不太能吃得惯那边的吃食,于是,有空的时候,秦疏就会自己开个小灶,后来被舒窈发现了。她就每日悄悄嘱咐他多煮一点,再后来,牧导也发现了,编剧也发现了,化妆师也发现了,小锅饭变成了大锅饭,味道也没那么好了。
她回想着以前的事情,再回神时,牧导他们的话题已经由最近大爆的影视题材聊到哪个新演员比较有前途,哪个演员戏演不好,脾气却很大。
舒窈好久没关注过这些事,很多人的名字都叫不上来,也插不上话,只好坐在一旁安静地听他们讲。
秦疏问牧导:“您老最近不是正在筹备一部新片吗,怎么样了?”
“现在哪里能看出来?!”牧导夹了一片桂花糖藕,想了想说,“不过,这次这个故事,我个人还挺喜欢的。陆和晏也不错,你也知道,我一开始其实挺不看好他的,实在是……实在是现在年轻一辈的演员,演技拿得出手的太少了。要不是老刘硬给我推荐,我根本不会考虑他。”
老刘是陆和晏的大学老师。
牧导顿了顿,又道:“没想到他试戏的时候,还不错,挺让人意外的。”
“这孩子有灵气,虽然技巧不是那么突出,但毕竟还年轻,也难得有天赋,好好调教的话,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赶上你了。”
他一脸揶揄地看着秦疏,明显在逗秦疏,秦疏于是配合着哀怨地叹了口气:“是啊,我过气了,过气了还不算,还得被拉出来和新人对比……”
秦疏简直戏精上身,舒窈听不下去了:“红过的人不红了才叫过气,你放心,你的星路一片平坦。”
她表面上好像在夸他的路走得顺,实际上却是在暗示他没有爆红过。
秦疏被她噎住了,伸手要来打她,她连忙起身往后撤。
“行了,行了!”牧导被他俩搞得头大,“你们两个这么多年就这点长进吗?”
舒窈扭过头哼了一声,没想到秦疏比她哼的声音还大,幼稚得要死。
舒窈在心里骂他,心中又透出一点点暖意,她知道他肯定是看她插不进话,怕她尴尬,故意闹了这一出。
虽说他的手法很拙劣,但拙劣得很可爱。
她揉揉眉心,又听见秦疏对着牧导道:“好了,折腾半天了,您也别藏着掖着的了,有什么好消息,赶紧跟舒舒说吧。”
牧导靠在沙发上,瞥了秦疏一眼,似乎对他这赶鸭子上架似的催促有些不满。
牧导一时没说话,别人也不知道说什么,气氛莫名就冷了下来。
舒窈不用动脑子,都能猜到秦疏今晚这一出,估计是想给她牵条线,让她去演牧导的新戏。
毕竟她非专业出身,又这么多年没做这一行了,牧导没道理还惦记着她。像他这种地位的大导演,什么样的演员找不到,又何必来用她这样的半吊子新人。
舒窈将后背抵在沙发上,她其实不喜欢让别人尴尬,也不喜欢将自己置于尴尬的境地。她固然很爱演戏,但她之所以选择复出,并不是为了要成名、要得奖、要完成怎样辉煌的梦想,她的出发点其实很简单,只是陆和晏。
只有陆和晏。
她不知道秦疏之前有没有和牧导商量好,又或者牧导此时的态度不过是拿个乔,吊她一吊。这两人都一动不动地坐着,老神在在的,活像两只老狐狸。
她抿了抿唇,将身子往前倾了倾,刚想说点什么,牧导忽地端起了桌上一杯茶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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