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修心(第 2/2 页)

    两个都是让她觉得亏欠愧对的妹妹，一个活了这么多年都只能算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另一个却是从诞生起就拥有了让人心悸的淡然冷静睿智理性。她之前没有想过要这样做，是因为不想拿怜舟墨的安危做赌注，但这一次湮儿向她保证了会保证怜舟墨的安全，她犹豫了很久才下了决心，可真的到了做决定的时候，却依然觉得于心不忍。

    她真的是个不合格的姐姐……

    “还是不忍心么？”柔和的男声在身后响起，一双手替她披上披风。巫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来了，长长地叹了口气，眉宇间笼着沉沉的郁色：“我只是在想，好像每一次当我希望以姐姐的身份为他们做些什么的时候，都从来没有成功过。”

    哪怕是库洛，这时候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事实摆在眼前，什么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他也叹了口气，默默地伸出手，握紧了巫冰凉的手，他的手很温暖，那暖意从掌心一直蔓延到了她的心头。

    “血哀之原么。”库洛握着巫的手，看了一眼水镜，“湮……我还以为她已经改了那股犟牛一样的脾气，结果居然还是一样固执己见，撞破南墙都不肯回头啊。”

    巫沉默片刻，再次深深叹息：“湮儿那个傻孩子……”

    是的，这才是楼兰留在血哀之原最重要的原因。迪亚斯冠名血哀，在冥冥之中的天道规则下，他能在这里得到最大的好处，哪怕一个月后他就将离开楼兰身边从此可能再无相见，楼兰也一定会给他她所有最好的东西直到最后一刻。

    ——她从来不吝于为任何重要的人付出性命……除了她自己。

    神魔大陆极北，血哀之原。

    极北冰原中几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转眼间，一个月到了。被白雪覆盖的平原上，一个雪包噗的一声爆开了，一个盘膝坐在雪中的人影站起，抬头看了看天色，常年阴云笼罩的冰原上涌动着厚重的乌云，那是至高天道的力量。

    “迪亚斯。”楼兰轻轻地唤了一声，一个半透明的魂体从胸前挂着的天如意中飘出，“时间到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六百年转眼就过去了。”伴随着一声清脆的破裂声，天如意上突然裂开了一道深深的裂痕，迪亚斯的魂体在狂风中愈来愈淡，温柔的声音在刺骨的寒风里飞扬，“相识、相知、相爱、相念，却不得相守，我确实恨，但我还是相信。阿影，我没有你那么长的过去，也许也不会有和你一样长的未来，可我依然会永远和你在一起，天道算什么，宿命算什么，我谁都不相信，我只相信你相信我自己。我永远不会选择活着和你为敌，就算死了我也爱你。阿影，阿影——”他的语速越来越快，显然并没有他所表现的那样淡然。终于维持不住面上的坚强和微笑，泪水从眼角滚落的同时，喉咙里迸出的呼唤亦哽咽成了破碎的哭音。他愿意相信，亦不会后悔，可有时候，真的不是拼却性命就一定能守住心爱的人的。

    他们最初相爱的时候，彼此连一个独立的躯壳都没有，紧接着就是六百年的两地分隔，然后他来到了她身边，却只是一道随时可能消散的魂体，更有傀儡之主虎视眈眈，等到他们终于有资格对彼此诉说爱语，却必须面临天道所给的残酷抉择——要么从此天人永隔，要么活着彼此折磨。

    与天争，与命夺，说起来轻巧，真的走上这条路的时候满眼看到的只有绝望。

    ——但那又如何。

    十指相扣，唇齿相依，目光相对，直到其中一方终于在风中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