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落泪(第 2/2 页)

    “是。”灵火儿的脸色丝毫不见波动，再行一礼，转身离去，直到退出长乐宫主殿外，她的眉毛才微微挑了挑，暮竹之主大限在即，这个时候巫请神域次席执法者、死神休斯少君前来长乐宫，用意显而易见。暮竹之主如今空有一个领主的名头，实际上还只是个普通修炼者，如果他死了，不管三颗心脏的力量还剩多少、能否复生，都是归死神管的。当然，毕竟是灭世之神亲传弟子，不管实力如何，处理他身后事的事宜是一定要上报无尽云海的，至于具体如何决定，那就是两位陛下的事了，旁人无权置喙。

    现世，君宅。

    金光隐没，楼兰踏出传送阵，脚步却猛地踉跄了一下，几乎跌倒在地，她用颤抖的手扶着墙勉强站稳了，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清澈的瞳仁中映出大片飞溅的血花。

    傀儡之主失去焦距的双眸这时才恢复清明，一眼看见君无邪近在咫尺的苍白面上温柔的笑意，还有口中大股大股涌出的鲜血，他猛地回过神，却发现自己手中握着一把金色的匕首，刀刃刺入君无邪心口直至没柄，顺着刀刃滴下的鲜血染红了他雪白的衣襟，更衬得他一张俊逸的脸孔毫无血色、苍白如纸，完全是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顿时心头大骇，却不及开口说什么，冰冷而死寂的灰色双眸忽然恍惚了一下，一抹暗沉的血色一闪而过。下一刻，他整个人便在黑色光芒的包裹下消失了。

    楼兰没有注意到傀儡之主的离去，或者说此时此刻，她眼里除了君无邪什么也没有。

    他明亮的双眼中眼神已渐渐溃散，他的鲜血已将他整个人染红，然而他唇畔的笑意再自然不过，就像一个再平常不过的阳光明媚的午后，她推开门走进来，他在和煦的日光中抬起头对她露出一个浅笑，温和地说一声“你来了”。

    “无邪……”她喃喃着，只觉得全身冰冷。

    “小楼，”他开口，声音嘶哑却依旧温柔，“过来。”

    楼兰下意识地向前走了几步，君无邪长臂一伸，便将她揽入怀中，低下头吻住她的唇。

    哪怕在刚才，第一眼看到鲜血从君无邪胸前飞溅出来的时候楼兰都没有哭，然而此刻他抱着她，吻着她，注视着她，她的口中鼻端全是他身上清冽的味道，他的怀抱那么温暖，他的亲吻那么温柔，他的眼神专注得如同她是他的整个世界，楼兰却觉得自己的视线一瞬间模糊了，泪水毫无征兆的滚落下来。

    她竟然哭了。

    她以为自己是坚强的，不会被任何苦难打倒的。就像晨曦她们死在她手中的时候她不曾落泪，傀儡之主一次一次伤害她的时候她不曾落泪，为君无邪跳进忘川河受千年折磨的时候她亦不曾落泪，甚至在误解君无邪背叛自己心如死灰的时候她都不曾落泪，可现在她要失去君无邪了，这个她漫长生命中遇到的第一个全心全意真心爱她的人。

    自责、背叛、苦难……这些都不能打垮她，但爱能。

    这份爱就像裹着蜜的刀子，肤浅的时候甜蜜，一旦深刻就要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