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亭专场(第 2/4 页)
他不要听苏亭回答,立刻敲了一声锣,兀自清嗓唱起来:“……想当初我与卿,朝看花夕对月常并香肩,度甜蜜祝偕老谁不艳羡?”
他唱着,苏亭指尖敲打着膝头,望着台上那个扮相简陋的小旦,低声和道:“春宵一刻天长久,人前怎解芙蓉扣,盼到灯昏玳筵收,宫壶滴尽莲花漏。”
“莲花漏啊……”
“亭郎。”
骤然一停,苏亭在原处愣了愣,片刻才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打着拍子的指尖才翘起来,冷不丁又听见一声,比方才那声更响亮更清晰,像是气着了一般:“亭郎!”
苏亭后脊一抖,僵在长凳上,半晌,一串急匆匆的脚步袭来,直冲着他而来,到了跟前,一只手猛然扯住了他的袖子,责怪道:“我找你好半天,你却在这里听曲儿。叫你好多声也不应,就这般入迷?”
他顺着那只手,慢慢仰头看去,脑中轰的一声,一片空白。
那人转头看了眼台上的小旦,嫩葱一般水灵,再摸摸自己的眼角,已有了些细细的小纹,他像是明白了什么扭头离去,并不与苏亭说话了。走了数十步,偷偷回头瞄了一眼,瞥到一身青灰色衣裳,不远不近地跟着,他心里一软,慢慢放缓了脚步。
两人身影渐渐重叠。
苏亭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屡次张口,屡次失声,终于他掐了自己一把,才破开嗓音,唤了声:“海棠?”
白海棠道:“掐自己做什么?”
苏亭又叫:“海棠。”
白海棠“不情不愿”,“勉为其难”地应了一声:“嗯。”
苏亭哽咽:“棠哥……我好想你。”
“……”白海棠静静地看他,又伸手去摸他额头,噗嗤一笑,“傻了不成?不是才分开……”
话没说完,他就被苏亭按进了怀中,对方衣上浸染的药香直往鼻子里钻,微微地有黄连苦,也有肉蔻香,甘草的清甜混杂其中。他嘴上嘀咕着“大庭广众,有人看呢”,身体却半推半就地靠上去,心下忍不住笑了一笑,笑话他道:“亭郎还小么?比棠儿都要娇气了。”
苏亭一路牵着他回到家,小丫头嗷呜一声扑出来,脸上依然脏成一只大花猫,险些跌倒。
白海棠忙松开苏亭的手,下意识去抱,但远远地他就收回了手去,把苏亭推了上去。
那比邻家小子还皮的丫头,被苏亭抓住好好地洗了脸,当爹的一边碎碎地责备,诸如去年踩坏了王家的凳儿、前年捉弄了李家狗崽的旧账,翻来覆去折腾了好几遍,直到小丫头指甲缝里的泥都洗干净了,这才放过她。
一席餐饭,一碗热粥。
小丫头吃饱了,抹抹嘴便自个儿去玩,桌旁只留下默默不言的苏亭。白海棠单手歪托着脑袋,似笑非笑地看着小丫头。
一眨眼他走进院中,院角有一棵十几年的老花树,不知何时萎了,任来往几任住客时时灌溉,也不见反春。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到院子。苏亭见他神秘兮兮地刨开树下的陈土,摸出一壶不知哪年谁人埋下去的酒,高兴地朝他晃了晃。
白海棠小心地揭开酒封,尝了一下,又忍不住多喝了几口。
他将酒壶递给苏亭,一仰头,眼底盈满银光。苏亭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将他拽到眼前,在新发的月牙儿底下吻了他,他第一次尝到,原来一个人的唇可以这样柔-软,原来亲-吻可以这样甜腻。那一抹绵软微凉,像是带着露珠的花瓣,极轻柔,有着花露的甘甜,他一时想不起来,自己想象中的感觉是否和此时的一模一样?
只是口齿间并无呼吸传来,只有苏亭自己的心在勃勃地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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