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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第 3/4 页)

    “好,刘老师,小幅度加压给氧。”

    麻醉师给氧,血氧上升。

    五分钟过去,陆晨曦抬起头:“好了。”

    麻醉师问:“血糖降到了2.0mmol/l,给糖吧?”

    “好。注意给糖速度。”陆晨曦说着,将缝合的工具放进了弯盘,抬起头来下指令,“冲洗。”

    庄恕冲她点点头:“不错。”

    陆晨曦掀掀眉毛:“嗯?”

    庄恕立刻修改了措辞:“完美。”

    陆晨曦这才满足地笑了,盯着监护器上的各项生命体征,问护士:“出血多少?”

    护士乐出来:“陆大夫,您都问第五次了,还是七毫升。”

    正在关胸的庄恕玩笑道:“我可是有五六年没干过最后关胸的活了,刚才术中陆大夫第四次问出血量的时候,我就怕待会儿方志伟关胸,要再多出个零点一毫升,准得挨骂,所以自己接过手来,但看来我亲自关,陆大夫也不放心啊。”

    陆晨曦有点不好意思,嗔怪地说:“孩子这么小,半毫升都金贵。”她说着,活动活动胳膊,关节发出嘎巴嘎巴的响声,她刚才一直紧张地操作不觉得什么,完了才知道累。

    手术结束,陆晨曦和庄恕一起往外走,她看了看庄恕,迟疑着开口道:“我以后一定改,嗯,一下儿改不了,慢慢改。”

    “干吗?你这是忙了一天,累糊涂了?”

    陆晨曦吐了口气:“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明白。”

    “明白什么?”

    “明白我比你差在哪儿。”

    “就因为我帮柳灵孩子做好了之后的安排?”

    陆晨曦认真地道:“一整天,我只是在想着,赶紧拿到手术签字,可以救这个孩子,所以我去做图表、做数据,堵在她门口怕她跑了,却没有妥善地为她以后考虑过。但是你会把我治愈的病人请过来劝她,会帮孩子安排好nicu的床位,让他得到完善的照顾,你比我想得还要周全。”

    “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想表达什么?你就是想说我比你强呗,这我都知道啊。”庄恕微笑。

    陆晨曦急了,往前走两步,转过头来指着他的鼻子恨恨地道:“嘿你这人!你活该没女朋友!”

    庄恕笑了两声,没搭理她,快步走了。

    陆晨曦在身后叫道:“等等。”

    庄恕站住。

    陆晨曦顿了顿,少见地有些忸怩,但终于还是果断地说出口:“我是想说……幸亏有你。”她说完后,微笑地走过他。

    庄恕也是微微一笑,跟上。

    妇产科楼道内,一个产妇的丈夫匆匆走着,手里拿的化验单掉了,他弯腰去捡,才要拿起来,他的目光突然停留在旁边的门缝下面。那儿应该是医生专用的厕所,但在那门缝下面,正慢慢地流出一道腥红的液体,那是——血!他立刻冲到护士台,指着厕所道:“护士护士!那个、那个,那个厕所,有血流出来!是不是有人在里面生了!你快去看看吧!”

    护士立刻抓起钥匙冲了过去,快速打开锁,推开往里一看,克制不住地尖叫起来。

    那里面,柳灵坐在墙角地上,身子歪向一边,头发挡在脖颈上被血液黏住,一把小瑞士军刀放在手边,手包散落,血喷在对面墙上,猩红一片,狰狞无比。她身体的右侧留着一张检查单,背面潦草地写满了字句,看来应该是遗言。

    被护士的尖叫声引来的赵丽惊得脑子空白了几秒后,很快地清醒过来,推了把惊呆的护士,大声交代:“去要血!b型!推轮床过来!叫主任!”她说着人已经冲进去,撩起柳灵披散的长发——见伤口正在颈侧,血流已缓,然而,方才还并没有放弃救治的赵丽,心却沉了下去。

    颈动脉。割断颈动脉的,几乎没有抢救成功的案例。

    接到噩耗的时候,陆晨曦正在写手术记录。一听到柳灵出事了,她猛地冲出办公室,直奔电梯。不停拍击电梯按钮后,她等不及地转身冲向楼梯,几乎是在一步三四个台阶地飞奔。但当她冲进妇产科抢救室,听到的是陈景平教授疲倦的声音:“太晚了,抢救可以结束了。”而柳灵满身鲜血地躺在抢救台上,无知无觉,神态竟有几分生前从未有过的安详。

    护士将她的遗书递到陆晨曦手里,上面也染了血,字句潦草地写着:

    “陆大夫,对不起,我终于还是做了逃兵,再一次抛弃了自己的孩子。我没有丈夫,没有工作,曾经以为到手的房子和钱,也已经落空了。未来我要自己面对一个需要精心照顾的孩子,还有自己的手术,我承受不了。这个孩子曾经是我唯一的希望,我想借他套住一个婚姻,获得稳定富足的后半生。应该是天谴吧,第一次做b超,说他是残疾的,我就想死了,但是我不甘心,自欺欺人地盼着奇迹出现。可是现实给我的只有报应,没有奇迹。陆大夫,你说过,这个孩子不会说话,谁都不能确定他想不想活,所以我不能剥夺他活下去的机会。可是我很确定,我不想这样活下去了。我唯一能为这个孩子和雨西做的,就是让他们没有我这样一个母亲。”

    陆晨曦看完了这封柳灵留给她的遗言,脸色苍白地站在柳灵的身边,看着医护人员为她清理脸上的血污。她脖子上的刀痕,很深,直切动脉,她没有想过给自己任何一点机会。

    陆晨曦呆呆地站着,直到她的电话响起来。她木然地走到抢救室门口,靠在门上接起电话。电话里传来庄恕的声音:“我知道出事了,你在哪儿呢,晨曦?我马上要上手术,这件事你先不要冲动,什么都不要说,让领导出面处理。等我下了手术,从长计议。这个手术是我们共同做的,这个患者我是责任大夫,你千万别冲动,等我!”

    陆晨曦泪水流下来,道:“我想救人,救这个孩子,我想作为医生救人总是没有错的……可是我没去了解她的全部情况,不知道她会面临什么样的未来,我就逼她负责……是我逼死了她……”

    庄恕只坚定地回应了她一句话:“等我下手术。”

    陆晨曦动了动嘴唇,再说不出任何一个字,半晌,哑着嗓子说了声:“好,你上手术。”她说罢,挂了电话,失魂落魄地往外走去。

    院内有病人自杀,警察在十分钟内及时赶到。一个警察把沾着血的瑞士军刀、遗书等物放进证物袋,一个警察边仔细勘查边做记录,另一个警察在拍照。

    走廊上,两个警察在询问赵丽、发现死者的护士,还有发现血迹的家属。赵丽一边强忍着眼泪一边跟警察说着当时的情形,说着说着终于忍不住双手掩面哭出声来。

    杨帆和相关的主管副院长立刻赶到了。和一个级别较高的警察交涉处理事项后,副院长示意警官跟他走,去看监控。警官对杨帆点点头,随副院长走了。

    杨帆的手机不断地响,他看了号码之后全都按掉。刚才已经有过往的患者拍了照片发了微博,如今媒体已经在赶来的路上……推是推不掉的,他皱着眉叹了口气,心里烦乱。患者在医院内自杀,无论如何,医院都会是被指责的焦点,医患关系畸形的如今,这事会发酵到什么程度,实在很难预料。

    陆晨曦。

    杨帆阴郁地想。

    这一次,真是你自己把自己逼出仁合了!

    庄恕下了手术,快步地走向换衣间,先抓出手机。诸多留言中,先打开了陆晨曦的一条文字信息:“我从来没想到,对生命绝不放弃的代价,竟然是牺牲另一个生命。我错了。可是再也没办法补救。”

    庄恕闭了闭眼,握住手机,停了半晌,拨通了陆晨曦的号码。

    电话接通了,却无人接听。

    庄恕任由电话嘟嘟地响着,直到进入留言信箱。

    他对着听筒说:“晨曦,记得那天晚上,我问你,第一天值班,遇到了什么样的病人,有没有救活过来吗?其实我很想给你讲我的职业生涯中最忘不了的病人——也是我正式执业遇到的第一个病人。

    五分钟后,陆晨曦的电话打过来,她对他说:“我在病案室。“

    病案室两排高至房顶的档案架中间,陆晨曦席地而坐,白炽灯的光把她苍白的脸更是映照得毫无血色。她的膝上、身边,摊开着若干的病案。

    庄恕拿着一杯热可可,走到她面前,蹲下来,把热可可递给她。

    陆晨曦抬起头,接过热可可。她在这间夜间不供暖的病案室已经坐了太久,从冷,已经到了麻木,这一杯热可可温热的触感,让她浑身抖了一下。庄恕握住她的手,止住她的颤抖。

    陆晨曦眼里蒙上水雾。“一切都不对了。”她说,眼神茫然而脆弱,像是迷路的小动物。她纤细修长的手指牢牢地抓着那只可以传递给她热气的杯子,声音里带着恐惧,“仁合不再是过去的仁合,傅老师会为了声誉说谎,而我……我想救一个孩子,但是还没能真正地让他康复,就逼死了他的妈妈。我在坚持什么?我凭什么那么自信、那么固执、那么偏激?我凭什么呢?!”

    她低下头,身子蜷缩起来,睫毛发颤,一行眼泪,滴落。

    “凭着问心无愧。”庄恕突然开口,“问心无愧地去治病救人。”他加重语气,再次握住她颤抖的手,“你是好大夫,最好的大夫。”

    “好大夫?”她毫无自信地重复,“你安慰我吗?”

    “好大夫不是上帝。”他依旧握着她的手,望着她的眼睛,“好大夫没法决定生死。好大夫只是尽己所能,永远为了挽救生命而不断精研学术、技术,让自己有更好的本事,救更多的人。难道你不是一直如此吗?”

    陆晨曦闭了闭眼,低声道:“从前我以为自己是的。可是今天,柳灵的死……我难辞其咎。我觉得我想救孩子,想赶紧救孩子一点错都没有,我觉得孩子越早手术越好,给柳灵时间去考虑,就是在减少孩子痊愈的机会。我觉得她懦弱,解决她懦弱的方式,就是不给她懦弱的机会,逼她必须承担责任。结果,却是死亡。我从前,为什么那么自负地以为,病人对我的投诉,上司对我的批评,说我不尊重病人,全都是他们不懂或者逃避医生的责任呢?!我凭什么这么自负啊!凭什么!!”她说着,把额头抵在膝盖中间,想要抽出被庄恕握住的手,然而,庄恕却加力握住,沉声道:“我职业生涯中管床的第一个病人,死了,是自杀。那年她三十五岁,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庄恕语声平静,然而那个“死”字,还是让陆晨曦一个哆嗦,抬起头来。他却没有看她,自顾自缓缓地说下去:“她是我轮转大外科的第一个病人。因结肠肿瘤入院手术。手术前那个晚上,她来到我的办公室,求我,在手术中替她偷偷做结扎输卵管的手术。她说她查了资料,这两个手术,是可以同时进行的。她说她可以立刻自己签手术同意书,但是请我把这份同意书,不要让她的丈夫和家人发现。”

    “我告诉她。这违背操作规范。如果她想做这个手术,得重新做相应检查,做术前讨论,也应该跟家人商量。避孕与否是夫妻应该达成一致的事情。她这样做,对自己的家庭和睦,并没有好处。”

    “她一下子哭了出来,对我说,他们全家的宗教信仰是不能避孕的。他们认为避孕等于杀害。但是她实在不想再生孩子了。她不想每天在家里伺候丈夫和孩子,尤其是新生儿——新生儿的夜哭让她崩溃。她本来有很好的学位,有很好的工作,她想恢复做母亲之前的生活。她不想她的人生只是一个妻子和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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