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 3/4 页)
陆晨曦拿着片子对光看着:“她又来了?我去看看。”
“你去看可以,可别跟病人掐起来。”陈绍聪赶紧拦住。
“我掐她干吗?我是看病。”
“那你别忘了三点要去胸外讲那台主动脉夹层瘤,顺便也把片子给庄大夫看看吧。”陈绍聪小心地提醒,陆晨曦立刻脸色僵住了,如同冻住一般。她看了眼病历上写的名字,柳灵,然后就木着脸走进了病房。
柳灵本相貌极美,现在孕后期有些憔悴和浮肿,但也秀美不减。她半躺在床上,见进来的是陆晨曦,放下手机感激地一笑:“呀,您是昨天帮我挡泼妇的那个大夫啊,我还没来得及谢您……”
陆晨曦打断她道:“不用谢。你以前做过硅胶植入假乳房吗?”如此直接的问题,让柳灵脸上有点挂不住,她看看周围——见好几个留观的患者、他们的家属,闻声都看了过来,更是尴尬,讷讷地道:“你……你怎么问这个啊?”
“为了诊断。”陆晨曦干巴巴地答,“到底做过没有?”
柳灵委屈地扁扁嘴:“你怎么跟问犯人一样啊?”
“有没有?”陆晨曦继续。
柳灵绷不住了,声音里都带了哭音,高声地道:“你……你这个大夫,你怎么这样啊!我不要跟你回答,我要换大夫!”
陈绍聪正从门口经过,听见柳灵带哭声的控诉,赶紧进去把陆晨曦往外推,说是来了一组实习生,今天轮到她带教。柳灵对着陈绍聪,“哇”地就哭出来,连哭带喘地控诉陆晨曦态度差。陈绍聪想解释陆晨曦所问问题的重要性,却完全插不进嘴。柳灵哭了二十多分钟,然后一口咬定,不肯在急诊继续住了,这里不安全,泼妇随时能进来打人,医生现在还欺负她。
陈绍聪无奈,想想这也确实是心胸外科的疾病,该转诊。电话打上去,心胸外科说得等,柳灵当场又哭了,大声地说无论如何不要再待在急诊,在急诊前有虎后有狼的,还没病死都气死了。
陈绍聪终于跟胸外的方志伟敲定了让三线直接下来会诊,长出了口气回办公室。陆晨曦正把一份写废了的医嘱团了狠狠扔向门口的纸篓,扔高了,险些砸到陈绍聪。
陈绍聪闪身避开,上前苦着脸道:“祖宗,你说你都替她挡了鸡蛋了,本来是干了好事,结果说话生硬,又差点落个侮辱病人的名声,再来场纠纷!”
“我哪儿侮辱她了?片子高度提示异物性肉芽肿多发、密布,结合她的症状和社会学行为举止,我怀疑是乳腺硅胶破裂引起的,怎么了?不合理吗?不需要确认病因吗?”陆晨曦梗着脖子连珠炮似的说。
“哎哟,确认,确认你也可以婉转点儿!明明奋不顾身保护病人该收锦旗的,何苦搞成这样,就算你三观端正疾恶如仇,你今天也没必要再惹她吧?好在我已经安抚下来了,你得请我吃饭。”陈绍聪敲敲桌子。
陆晨曦木然地收拾着包里的东西,脱下白大褂,道:“行,谢谢你。吃什么,说。”
“也不必今天。我……我还有事儿,你先走吧。”陈绍聪忽然想起什么事,少见地有点支吾。陆晨曦也没多问,提起包就走了。
而此时,外科综合厅关于重要手术的学术报告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大家都到场积极,都知道今天的主讲是已经调入急诊科的陆晨曦,悄悄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一个进修大夫低声问坐在前面的刘长河:“陆大夫跟主任闹得那么僵,都给发到急诊去了,庄大夫为什么让她来讲课?”刘长河身边一个主治大夫道:“反正傅院长也要走了,庄大夫肯定是想笼络笼络她呗。”刘长河点了点他们,不屑地道:“幼稚,一定是主任说话了。庄大夫再有本事,也得看主任的心思办事儿,懂不懂。”两人都点头称是:“有道理。”坐在他们前面的楚珺听着,若有所思。
但等了半天却没见到主讲人陆晨曦,只看到庄恕和方志伟走进门。
笔记本电脑接上,白色幕布被放下,幻灯机打开,幕布上投影出“主动脉夹层瘤急诊手术一例诊断及手术经验体会”的议题名称。方志伟把一摞打印好的资料传下去,庄恕的声音响起来:“我今天把急诊收诊、我科手术的一例较为罕见的主动脉夹层瘤病例,在这里跟大家讲一下。如果过程中有问题,请记下来,最后我们有提问时间。”
刘长河诧异地悄声问:“什么情况?小陆不来了?”
楚珺表情疑惑。
庄恕平静清楚地讲述完毕,幻灯片也已经放到最后,楚珺敏感地看到最后一页感谢界面有作者署名——“仁合心胸外科陆晨曦、庄恕”。
庄恕的目光似乎也在那两个并排的名字上停留了片刻,随即面无表情地关了幻灯,道:“今天讲得有点久了,一会儿还要交接班,提问时间恐怕不够,不影响大家下班了,有问题单独找我问吧。”他说完,拆下笔记本电脑,走出了综合厅。
庄恕走向办公室的路上,楚珺抱着两份病历,跟上叫着他道:“庄老师,我今天去林森病房,做了基本问诊、记录,开了大病历,还给他画了画。”
庄恕问:“他情绪好点了吗?”
“还是不跟他爸爸说话,不过已经开始收他的东西了。”
“那就好,慢慢来吧。”庄恕轻声说。
楚珺还是一路追着庄恕:“庄老师,我找了一些有关胸腺瘤的文章,还有术后胸痛的研究,有几个问题想问……”
庄恕忽然站住,一手撑着墙闭上眼睛,脸色苍白。
楚珺吓了一跳:“庄老师,您怎么了?”庄恕缓了一会儿,睁开眼道:“没事,中午没吃饭,有点低血糖。术后胸痛的问题,你搜陆晨曦的论文看吧,院内资料就有。还有几篇pubmed(医学、生命科学领域的数据库)上的文章,来我办公室,我找给你。”
楚珺立刻点头:“好,您去办公室,我马上就来。”她说完转身一路小跑而去。庄恕看着她的背影,回身走向办公室。
庄恕刚坐下不久,楚珺就回来了,手里拎着一大包零食,里面装满了巧克力、芝麻糖、牛肉干,她小心地搁在庄恕的办公桌上道:“庄老师,您先垫垫吧,把这些放在办公室里,来不及吃饭的时候补充点,就不会低血糖了。”
庄恕笑了笑:“不用了,我不像你们小姑娘一样爱吃零食,我待会儿就出去吃饭。”他说着把打印出来的文章,用荧光笔在一些字句下面画了线,递给楚珺,“有时间的话,把我标注段落的原文看一下吧。”
楚珺接过来,看着全英文的文章,有点紧张地问:“这都是英文啊?”庄恕从书架上抽出一本英文医学词典,递给她:“医学论文翻译的过程中,难免会有一些疏漏和不准确的地方,所以看原文是很重要的。”
楚珺翻着字典,发现字典已经有了些年头,纸页边缘已经有些发乌,问:“庄老师,这是您用过的吗?”
“是啊,这本字典我用了好多年,里面大多是基础词汇,我现在也用不到了。如果翻字典还是读起来困难,你可以标出来统一问我,我给你讲。”听了这话,楚珺珍惜地抱着那本字典,纤长的手指轻轻触摸着字典的边缘,有些迟疑地问:“庄老师,我底子不好,我从现在开始加倍努力,还来得及吗?”
“你最近术前准备、关胸缝合,已经相当标准。我不知道你进修结束是想留在仁合,还是回原单位,但你一直这么努力的话,等进修期结束,回去升主治没有问题。”庄恕平和地道。
“您觉得我努力就是为了职称或者留下吗?我是觉得要做到陆大夫那样,才能算是个好大夫。”楚珺有些不服与不甘。
“好大夫也不是只有一种。你为了利益也好,单纯热爱也好,都是要尽全力做好的。”庄恕抬眼看着她说道。然后把楚珺手里的打印资料和字典拿过来,都放进她给的零食袋里,递给她,平静地道:“我不喜欢吃零食,而且,我比较无趣,对那些我确实不喜欢的事物,我不怕扫别人的兴,辜负别人的善意。对不起。”
到了下班时间,杨羽穿着便装走出更衣室,看到陈绍聪还没换衣服,靠在墙边,似乎是在等人。杨羽看了看他,没说话便走过去,陈绍聪举起一张检查单拦住了她。杨羽停下脚步,拿过检查单,只见题头是仁合医院检验科:性病艾滋病实验室检查。
陈绍聪道:“刚才托老何做了个加急,结果你自己看吧。”杨羽翻看,只见上面检查结果都显示阴性,想到自己之前似乎有些自以为是的小题大做,不禁尴尬。
陈绍聪没再说什么,起身往外走。杨羽追上前叫道:“哎,你干吗去啊?”
“去妇产科。”陈绍聪停下脚步道。
“你还要干吗?”
陈绍聪叹口气道:“我能干吗?照顾照顾她呗。她现在得了这种病,也不能告诉家里人,我不得去看看她啊。”
“我陪你一起去。”杨羽义气地道。
“哎呀……你去算什么呀?”陈绍聪瞅着她。
杨羽理直气壮地道:“妇产科是什么地方?那儿都是女人,连男家属都限制,你一个人去才不合适呢。”
“哦……谢谢啊。”陈绍聪想想也是。
两人并肩往妇产科走去,杨羽边走边说:“我帮你给姐妹们打个招呼,再帮她找个靠谱的护工,省得你操心了。”
杨羽说话一向靠谱,到了妇产科果然麻利地安排好一切,把张茜的事打理得妥妥帖帖,倒显得陈绍聪在那儿除了看看检查报告没啥别的用。
从妇产科出来,陈绍聪道:“走,下班,送你回家。”杨羽也不跟他客气,上了车,杨羽想起陈绍聪的检查单还在自己这儿,拿出来道:“这张检查单,我帮你放车里了啊。”
“别别别,回头我忘了,万一让我妈看见非打死我。你帮我扔了吧,反正就是做给你看的。”陈绍聪赶紧摇头。“做给我看干什么呀,我可看不着,你应该是做给你以后的女朋友看的。”杨羽白他一眼。陈绍聪听她说起女朋友这茬,没忍住叹了一口气。
“以后找女朋友慎重点儿,你看你这一个个的,没等我们叫对名儿呢,你又换了。”杨羽看他蔫蔫的,忍不住说。
陈绍聪没奈何地说:“这几年换女朋友确实有点勤,不过我声明啊,我每一次都是以结婚为目的谈恋爱,可每一次都被人甩,运气太差了。”
杨羽扭头看着他:“为啥?你ed(勃起功能障碍)啊?”
“又是淋病又是ed,你能不能盼我点儿好啊。”陈绍聪哀叹。
杨羽哈哈乐了。
陈绍聪耷拉着脸,曼声道:“人家不是嫌我工作忙,就是嫌我钱少,当然,更多的是嫌我忙成狗钱还少。”
杨羽不服气:“照你这么说咱院男大夫都找不着对象了?”
“你说得挺有道理啊,连黄东东那个王八蛋都快结婚了,我为什么老被人甩呀?”
“你呀,是有别的原因,要我我也不跟你。”
陈绍聪倒是认真了,问:“我不用你跟我,你告诉我原因行吗?”
“看在你送我回家的分儿上,我帮你分析分析。”杨羽想了想道,“你这个人吧,对人挺好,可就是对自己的工作没什么规划,生活呢也没什么积极性,整天吊儿郎当的怎么着都行,你给不了女人最需要的安全感。”
陈绍聪摇头:“安全感,安全感不得建立在经济基础上吗?请你吃顿日料就有安全感,请你吃顿盖饭就没安全感,因为这仨字就和人提分手,太脆弱了。”
“是你太肤浅!女人看重的不是你钱多钱少,看重的是你肯为了她作出什么努力。你什么都不愿意付出就想让人死心塌地地跟着你,人家又不欠你。”杨羽瞪他。
陈绍聪用力点着头严肃地沉吟道:“我觉得吧……”杨羽看向他,以为他要发表什么高见,却听他说道:“你以后少跟陆晨曦在一块儿玩儿,你现在说话,跟她的腔调是越来越像了。”
杨羽笑笑不再搭理他。
到了杨羽的家,车停下,杨羽下车道了句谢就自顾自往里走,发现陈绍聪也跟着下来了,杨羽扭头看着他:“你干吗啊?”
陈绍聪讷讷地:“我……送你上去。”
杨羽挥挥手:“不用了,送到这儿行了。”
“上个厕所总行了吧,尿急,尿急。”陈绍聪恢复了点平日里嬉皮笑脸的样子。
杨羽边走边说:“那你上个厕所就走啊。”
陈绍聪举起手:“我保证。”
杨羽的家是套老式的两居室房子,家里的布置简洁朴素。
杨羽换好鞋,立即往靠里的一间半掩门的卧室走去,一边走一边指着过道一个小门告诉陈绍聪:“厕所在这儿,你上完了自己走吧,把门关好啊。”
陈绍聪跟在后面道:“你就不留我喝口水坐一会儿聊聊天?”忽听到半掩着的卧室门里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问:“杨羽,是谁来了呀?”
“没谁,上厕所的。”杨羽干净利落地说。陈绍聪却不理会她,拔脚就要往里走:“你妈在呢,我去跟阿姨打个招呼。”
“不用。”杨羽拦住他,认真地说,“要撒尿要喝水你自己管自己,我就不招呼你了,但你只能在客厅待着,不许进去。”
陈绍聪看她一脸严肃,乖乖地应了一声,保证自己绝不乱走,看着杨羽走进卧室,带了下门。门没有全关死,里面传来她和母亲的对话声。
“今天医院有点事儿,我回来晚了,你饿了吧?”杨羽的声音挺温柔。
“不饿,你留下的蒸糕我吃了。你扶我起来坐会儿吧。”中年女人声音有些疲惫,但是温和好听。
“好,您慢点儿啊……”
陈绍聪透过那扇半掩的卧室门缝,看见杨羽正扶着母亲下床的身影,又环顾了下杨羽收拾得干净整洁的屋子,看到柜子上一个简陋的花瓶里插着几枝纸做的向日葵,陈绍聪抽出向日葵端详着,有点感慨。
这时听到杨羽的声音在问:“我怎么觉得您这两天不利索了,您那药是不是不管用了啊?要不哪天推您到院里看看吧?”
杨羽母亲像是怕给她添麻烦,立刻道:“不用啦,就是今天躺得久了,你小姨今天也没过来,扶我走两步就好了。”
杨羽应道:“行,待会儿我扶您在门厅里转几圈。”
陈绍聪听着杨羽和母亲的对话,觉得自己待在这里实在不妥,冲房间里大声道:“杨羽……我有点儿事儿,我先走了啊,阿姨再见啊。”
“哎,不送啊。”杨羽小心翼翼地扶着母亲,没再管他。
陈绍聪快步走出门,把门轻轻关上,站在门口,长长地出了口气,心里有些酸楚。
庄恕值夜班,在办公室对着电脑上几幅不同角度的肋间神经走形三维图,描画着自己手中的铅笔图,用红笔做假设开口,模拟着入胸腔镜的位置、走形。
忽然敲门声响起,进来的是刘长河,急匆匆地说:“庄大夫,急诊叫会诊呢,您看……”
庄恕问:“是什么情况?”
“一个三十四周的孕妇,胸痛憋气有一阵了,之前在私立医院看的,因为怀孕一直没做胸片,这回又发烧了。”刘长河道。
“你去看过了?”
刘长河搓搓手道:“我还没去看。是这样啊,急诊科陆大夫下班前看过了,可她上来就问患者是不是以前做过硅胶假胸植入,患者觉得受了侮辱,非常不满,不肯再在急诊科观察,这不,现在想转到咱们这儿来。”
庄恕追问:“所以你还没有去急诊科看过病人?”
“啊……我是拿不准要不要接过来,是今天接呢还是再等等……”刘长河犹豫地道。
庄恕打断他:“仁合的值班制度,三线值班的责任很明确,转走、拒绝或是收治,这个决定权都在你。”
刘长河谄媚地笑了:“我……是看您没走嘛。”
“我今天是oncall四线,如果有必须请示的问题,你可以找我。那么这个病人,你到底是要向我请示什么?”庄恕看着他问,目光和话语都挺锋利,刘长河心虚得声音也小了:“我就想问,要不要转进来……如果按陆晨曦的诊断,异物性肉芽肿,那是咱们胸外的问题。”
“你不去的原因,是你无法判断患者的病症,对吗?”庄恕皱眉。
“陆晨曦都下了诊断,应该不会错。可是这个病人现在又根本不承认植入了硅胶假胸,那么陆大夫的诊断就不成立!而且陆晨曦现在毕竟是个急诊大夫,我也不知道她能不能下心胸外科的诊断……”刘长河还在支支吾吾地絮絮叨叨。庄恕忍无可忍地站起身,收拾东西道:“我去看病人,你可以回家了。”
刘长河跟上道:“我跟您一块儿去吧。”
庄恕停住脚步,冷淡地看着他道:“今天我替你值三线,以后你到底值几线班,我跟杨主任商量一下。”
“啊?那、那、那不必啊……”刘长河惊惶地说。
庄恕走到他跟前平静地道:“刘大夫,我做上级大夫,该做的指导一定会做,但不喜欢包办我不该办的事情。你既然负不了这个责任,那就必须有敢负三线责,负得了三线责的人,值三线班。”他说完出门,刘长河追出去,一边追一边还在解释:“庄大夫,庄大夫!我不是这个意思,您别去了!”但庄恕再也没有回过一次头,也没有再看他一眼。
庄恕来到急诊科诊室,吩咐护士单找了一间停放轮床、轮椅的房间,给柳灵进行检查。做完检查,他站起来,对着片墙上的片子认真地看着。
柳灵在女护士的帮助下整理好衣服,坐起来带着哭腔地问:“大夫,我这个胸闷胸疼,真的是瘤子吗?还是……”
庄恕看她一眼问:“现在这里只有我和这位女同事,我请你如实回答,你植入过硅胶假胸吗?”
柳灵咬着嘴唇不说话了。
“你现在怀孕,许多检查受限制不能做,所以,确定病史、诱因,对诊断和治疗都很重要。”庄恕郑重地说明情况。柳灵听到“怀孕”这个词,想着确实这是最重要的,这才委屈地低下头承认:“做过……”
庄恕点点头:“如果是硅胶假乳刺激引起的异物性肉芽肿,我们要进一步做ct和核磁共振确定,然后安排手术。但因为你是孕妇,可以通过对胎儿没有影响的止疼药进行缓解,毕竟你这也不是危及生命的急症,可以等胎儿足月,剖腹产之后,再进行切除手术。”
柳灵听着,手上绞着被子,有些纠结。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提前结束妊娠,尽快确诊和治疗。”
柳灵仰头问:“那您的建议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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