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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再见冰河(第 2/4 页)

    楚楚却已跳起来,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大声道:“那么你就一个人躺在床上慢慢地后悔吧。”

    陆小凤并没有在床上躺多久,因为楚楚刚走,陈静静就来了,她还带了两个小小的酒杯和一壶酒,微笑着道:“那位喜欢吃醋,又怕胃疼的姑娘,为什么先走?”

    陆小凤苦笑道:“因为她若再不走,我的头就会比她的胃更疼。”

    陈静静嫣然道:“她走了最好,我已经把那边的赌坊结束,本就想到你这里来的!”

    陆小凤笑道:“可惜你带来的酒只够让我漱漱口。”

    陈静静柔声道:“酒不在多,只要有真心诚意,一杯岂非已足够?”

    陆小凤道:“好,你倒,我喝!”

    陈静静慢慢地倒了两杯酒,幽幽地说道:“我敬你一杯,为你饯行,祝你一路顺风;你也敬我一杯,为我饯行,从此我们就各自西东!”

    陆小凤说:“你也要走?”

    陈静静叹了口气,道:“我们是五个人来的,现在已只剩下我一个,我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陆小凤道:“你——你准备到哪里去?”

    陈静静道:“我有地方去!”

    陆小凤道:“既然我们都要走,为什么不能一起走?”

    陈静静勉强笑了笑,道:“因为我知道你并不是真心想带我走,也知道你身边的女人一定很多,女人没有一个不吃醋的,我也是女人,我……”

    她没有再说下去,却喝干了杯中的酒,然后就慢慢地放下酒杯,慢慢地转过身,慢慢地走了出去。

    她没有回头,仿佛生怕自己一回头,就永远没法子走了。

    陆小凤也没有阻拦,只是默默地看着她走出去,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刚喝下一杯苦酒。

    就在这时候,他忽然听见外面有人道:“恭喜你,你总算大功告成了!”

    声音苍老,来的当然是岁寒三友。

    陆小凤还没有看见他们的人,就先看见了他们的手。

    “拿来!”孤松老人还没有走进门,就已伸出手,“你把东西拿出来,就可以走了,我们的恩怨从此一笔勾销!”

    陆小凤没有开口,也没有动,只是咧着嘴看着他们傻笑。

    孤松老人沉下脸道:“我说的话你不懂?”

    陆小凤道:“我懂!”

    孤松老人道:“罗刹牌呢?”

    陆小凤道:“不见了!”

    孤松老人耸然变色,厉声道:“你说什么?”

    陆小凤还在笑:“你说的话我懂,我说的话你不懂?”

    孤松老人道:“难道罗刹牌不在你身上?”

    陆小凤道:“本来是在的!”

    孤松老人道:“现在呢?”

    陆小凤道:“现在已经被人偷走了!”

    孤松老人道:“被谁偷走了?”

    陆小凤道:“被一个刚才压在我身上打滚的人。”

    孤松老人道:“就是你带来的那个女人?”

    陆小凤道:“当然是女人,若是男人压在我身上打滚,我早已晕了过去!”

    孤松老人怒道:“你明知她偷走了你的罗刹牌,还让她走?”

    陆小凤道:“我一定要让她走。”

    孤松老人道:“为什么?”

    陆小凤道:“因为她偷走的那块罗刹牌是假的!”

    03

    寒冷的风,灰暗的穹苍,积雪的道路,一个孤独的女人,骑着一匹瘦弱的小毛驴,远处隐约有凄凉的羌笛声传来,大地却阴冥无语。

    她的人已在天涯,她的心更远在天外。

    “寂寞的人生,漫长的旅程,望不断的天涯路,何处是归途?……”

    她走得很慢,既然连归途在何处都不知道,又何必急着赶路?

    忽然间,岔路上有辆大车驶过来,赶车的大汉头戴皮帽,手挥长鞭赶过她身旁时居然对她笑了笑。

    她也笑了笑。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那么一笑又何妨?

    赶车的大汉忽然问道:“姑娘你冷不冷?”

    陈静静道:“冷!”

    赶车的大汉道:“坐在车子里,就不冷了!”

    陈静静道:“我知道!”

    赶车的大汉道:“那么你为什么还不上车?”

    陈静静想了想,慢慢地下了毛驴,车也已停下——既然连油锅都下去过,上车又何妨?

    赶车的大汉看着她上了他的马车,忽然挥起长鞭,一鞭子抽在毛驴后股上。

    毛驴负痛,箭一般蹿出去,落荒而走。

    赶车的大汉嘴角露出微笑,悠然哼起一曲小调。

    松河黑乌拉的姑娘美又娇呀,

    带着百万家财来让我挑呀,

    我一把搂住了她的腰呀,

    不是为了家财,是为了她的娇呀!

    歌声悠扬,就连马蹄踏在冰雪上,都仿佛带着种欢乐的节奏。

    然后马车就去远了。

    “黑乌拉”并不是“松河黑乌拉”。

    松河黑乌拉就是松花江,是条大江,黑乌拉虽然并不是个大城,可是在这种极荒寒的地方,也不能算太小。

    一个时辰后,这辆大车已到了黑乌拉,穿过两条大街,转入一条小巷,停在一家小屋门口。

    赶车的大汉回过头,带着笑道:“我的家到了,姑娘要不要进去坐坐?”

    过了半晌,车厢中才传出陈静静的声音,淡淡道:“既然来了,进去坐坐也没关系。”

    她刚下车,破旧的木板门就“呀”一声开了,一个傻头傻脑的小孩,站在门口,看着她嘻嘻直笑。

    陈静静脸上连一点表情都没有,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慢慢地走了进去。

    里面是一间很简陋的小客厅,当中供着个手捧金元宝的财神爷,后面的一扇门上,挂着已洗得发白的蓝布棉门帘,上面还贴着斗大的红“喜”字,无论谁一走进这里,都可以看得出这地方的主人一定是个整天在做着财迷梦的穷小子。

    一个穷小子,一个脏小孩,两三间东倒西歪的破房屋,四五张破破烂烂的旧板凳,门上喜字写得无论正着看、倒着看都不顺眼,墙上贴着的财神爷画得就像是个暴发户。

    这种地方陈静静本来连片刻都耽不住的,她喜欢干净,喜欢精致高雅的东西,可是现在她居然并没有要走的意思。难道她已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那脏小子还在看着她傻笑,她脸上还是完全没有表情,四面看了看,居然掀开了那蓝布棉门帘,走进了别人的卧房。

    卧房里居然有张床,床居然很大,而且是崭新的,床上铺着的被褥也是崭新的,还绣着大红的富贵牡丹和一双戏水鸳鸯。

    床后面堆着四五口崭新的樟木箱,还有个配着菱花镜的梳妆台,四面的墙壁粉刷得跟雪洞一样,看起来就像是间新婚夫妻的新房。

    陈静静皱了皱眉,眼睛里露出了厌恶之色,可是等到她目光转到那些樟木箱子上的时候,她的眼睛就立刻发出了光。

    然后她就做了件很不可想象的事。她居然跳上了别人的床,从自己身上拿出一串钥匙,打开了别人的樟木箱上一把大锁。

    忽然间,一阵金光亮起,这口樟木箱子里放着的,竟全都是一锭锭分量十足的金元宝。

    金光照得她的脸也发出了光,她第一次露出了笑容,用指尖轻抚着一排排叠得很整齐的金锭,就像是母亲在轻抚着她初生的孩子。

    能得到这些黄金的确不是件容易事,甚至比母亲生孩子还要艰苦得多。

    可是现在所有的苦难都已过去了,她满足地叹了口气,抬起头,就看见那赶车的大汉施施然走进来,微笑着道:“我这出戏演得怎么样?”

    陈静静嫣然而笑,道:“好,好极了,实在不愧是天下第一位神童!”

    赶车的大汉大笑,摘下了低压在眉毛上的破毡帽,露出了一张看来还带几分孩子气的脸,赫然竟是李神童。

    脱下了那身装疯卖傻的红袍绿帽,这个人看来就非但一点也不疯,而且也不难看。

    陈静静看着他,眼睛里充满温柔的笑意,道:“这两天倒真是辛苦了你!”

    李神童笑道:“辛苦倒算不了什么,紧张倒是有一点的,那个长着四条眉毛的王八蛋,倒真不是好吃的烂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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