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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贾乐山(第 1/4 页)

    01

    只可惜这种愉快的心情,陆小凤并没有保持多久。

    从客栈走出来,沿着黄尘滚滚的道路大步前行,还没有走出半里路,他就忽然发现了两样令他非常不愉快的事——

    除了岁寒三友和他自己之外,道路上几乎已看不见别的行人,也不再有别人跟踪他。

    除了一点点准备用来对付小费的散碎银子外,他囊中已不名一文。

    他喜欢热闹,喜欢看见各式各样的人围绕他身边,就算他明知有些人对他不怀好意,他也不在乎。

    他唯一真正在乎的事,就是寂寞——这世上假如还有一件能令他真正恐惧的事,这件事无疑就是寂寞。

    “贫穷”岂非也正是寂寞的一种?寂寞岂非总是会跟着贫穷而来?

    你有钱的时候,寂寞总是容易打发的;等到你囊空如洗时,你才会发现寂寞就像是你自己的影子一样,用鞭子抽都抽不走。

    陆小凤叹了口气,第一次觉得那一阵阵迎面吹来的风,实在冷得要命。

    午饭时陆小凤只吃了一碗羊杂汤,两个馒头,那三个糟老头却叫了四斤白切羊肉,五六样炒菜,七八个新蒸好的白面馒头,还喝了几壶酒。

    陆小凤几乎忍不住要冲过去告诉他们:“年纪大的人,吃得太油腻,肚子一定会痛的。”

    这顿饭既然吃得并不愉快,小费本来就可以免了,只可惜一个人若是当惯了大爷,就算穷掉了锅底,大爷脾气还是改不了的。

    所以付过账之后,他身上的银子更少得可怜。

    拉哈苏还远在天边,他既不能去偷去抢,也不能去拐去骗,更不能去要饭,假如换了别的人,这段路一定已没有法子再走下去了。

    幸好陆小凤不是别的人。

    陆小凤就是陆小凤,不管遇着什么样的困难,他好像总有解决的法子。

    黄昏后风更冷,路上行人已绝迹。

    陆小凤背负着双手,施然而行,就好像刚吃饱了饭,还喝了点酒,正在京城前门外最热闹的地方逛街一样。

    虽然他肚子里那点馒头早已消化得干干净净,可是心里却在笑,因为无论他走得多慢,岁寒三友都只有乖乖地跟在后面。

    无论谁都知道陆小凤比鱼还滑,比鬼还精,只要稍微一放松,就连他的人影子都休想看得见了,他不停下来吃饭,他们当然也不敢停下来。

    可是饿着肚子在路上吃黄土,喝西北风,滋味也实在很不好受。

    岁寒三友一辈子也没有受过这种罪,孤松先生终于忍不住了,袍袖一拂,人已轻云般飘出,落在陆小凤面前。

    陆小凤笑了,微笑着道:“你为什么挡住我的路?是不是还嫌我走得太快?”

    孤松铁青着脸,道:“我只想问你一句话。”

    他本来就不是那种很有幽默感的人,何况他肚子里唯一还剩下的东西,就是一肚子的恼火:“我问你,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陆小凤眨了眨眼,道:“现在好像已到了吃饭的时候。”

    孤松先生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不赶快找个地方吃饭?”

    陆小凤道:“因为我不高兴。”

    孤松先生道:“不高兴也得去吃。”

    陆小凤叹了口气,道:“强奸逼赌我都听说过,倒还没有听说过居然有人要逼人去吃饭的。”

    孤松道:“现在你已听说过了。”

    陆小凤道:“我吃不吃饭,跟你有什么关系?”

    孤松道:“饭是人人都要吃的,你难道不是人?”

    陆小凤道:“不错,饭是人人都要吃的,但却有一种人不能吃。”

    孤松道:“哪种人?”

    陆小凤道:“没有钱吃饭的人。”

    孤松终于明白,眼睛里居然好像有了笑意,道:“若是有人请客呢?”

    陆小凤悠然道:“那也得看情形。”

    孤松道:“看什么情形?”

    陆小凤道:“看他是不是真心诚意地要请我。”

    孤松道:“若是我真心地要请你,你去不去?”

    陆小凤微笑道:“若是你真的要请,我也不好意思拒绝你。”

    孤松盯着他,道:“你没钱吃饭,要人请客,却偏偏不来开口求我,还要我先来开口求你!”

    陆小凤淡淡地道:“因为我算准你一定会来的,现在你既然已经来了,就不但要管吃还得管住。”

    孤松又盯着他看了半天,终于长叹了口气,道:“江湖中的传言果然不假,要跟陆小凤打交道,果然不容易。”

    好菜,好酒,好茶。

    孤松先生道:“你喝酒?”

    陆小凤道:“喝一点。”

    孤松道:“是不是要喝就喝个痛快?”

    陆小凤道:“不但要痛快,而且还要快。”

    他满满斟了一碗酒,一仰脖子,就倒在嘴里,一口就咽了下去。

    他喝酒并不是真的在“喝”,而是用“倒”的,这世上能喝酒的人虽不少,能倒酒的人却不多。

    孤松看着他,眼睛里第二次露出笑意,也斟满一碗酒,一口咽下。

    他喝酒居然也是用“倒”的。

    陆小凤在心里喝一声彩:“这老小子倒真的有两下子!”

    孤松面露得色,道:“喝酒不但要快,还要痛。”

    陆小凤道:“痛?”

    孤松道:“痛饮,三杯五杯,喝得再快也算不了什么。”

    陆小凤道:“你能喝多少?”

    孤松道:“能喝多少也算不了什么,要喝了不醉才算本事。”

    这冷酷而孤傲的老人,一谈起酒经,居然也像是变了个人。

    陆小凤微笑道:“你能喝多少不醉?”

    孤松道:“不知道。”

    陆小凤道:“难道你从未醉过?”

    孤松并没有否认,反问道:“你能喝多少不醉?”

    陆小凤道:“我只喝一杯就已有点醉了,再喝千杯也还是这样子。”

    孤松眼睛里第三次露出笑意,道:“所以你也从未真的醉过?”

    陆小凤也不否认,一仰脖子,又是一碗酒倒了下去。

    棋逢敌手,是件很有趣的事,喝酒遇见了对手也是一样。

    不喝酒的人,看见这么样喝酒的角色,就很无趣了。

    青竹、寒梅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脸上也全无表情,慢慢地站起来,悄悄地走了出去。

    夜寒如水。

    两个人背负着双手,仰面望天,过了很久,青竹才缓缓问道:“老大已有多久从未醉过?”

    寒梅道:“五十三天。”

    青竹叹了口气,道:“我早已看出他今天一定想大醉一次。”

    又过了很久,寒梅也叹了口气,道:“你已有多久未曾醉过?”

    青竹道:“二十三年。”

    寒梅道:“自从那次我们三个人同时醉过后,你就真的滴酒未沾?”

    青竹道:“三个人中,总要有一个人保持清醒,大家才都能活得长些。”

    寒梅道:“两个人清醒更好。”

    青竹道:“所以你也有二十年滴酒未沾。”

    寒梅道:“二十一年另十七天。”

    青竹笑了笑,道:“其实你酒量比老大好些。”

    寒梅笑了笑,道:“酒量最好的,当然还是你。”

    青竹道:“可是我知道,这世上绝没有永远不醉的人。”

    寒梅点点头,道:“不错,你只要喝,就一定会醉的。”

    只要喝,就一定会醉。

    这句话实在是千古不变,颠扑不破的。

    所以陆小凤醉了。

    02

    屋子很大,生着很大的一炉火,陆小凤赤裸裸地躺在一张很大的床上。

    他一向认为穿着衣服睡觉,就像脱了裤子放屁一样,是件又麻烦、又多余的事。

    无论谁喝醉了之后,都会睡得很沉。

    他也不例外,只不过他醒得总比别人快些。

    现在窗外还是一片黑暗,屋子里也是一片黑暗,他就已醒了,面对这一片空空洞洞、无边无际的黑暗,他痴痴地出了半天神。

    他想起了很多事,很多非但不能向别人叙说,甚至连自己都不敢去想的事,也许为了要忘记这些事,他才故意要跟孤松拼酒,故意要醉。

    可是他刚刚睁开眼睛,想到的偏偏就是这些事。

    该忘记的事为什么总是偏偏忘不了?

    该记的事为什么总是偏偏想不起?

    陆小凤悄悄地叹了口气,悄悄地坐起来,仿佛生怕惊醒了他身边的人。

    他身边没有人,他是不是生怕惊醒了自己?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他身边虽然没有人,屋子里却有人。

    黑暗中,隐约可见一条朦朦胧胧的人影,动也不动似的坐在对面的椅子上,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坐了多久。

    “醉乡路稳宜常至,他处不堪行。”这人叹息着,又道,“可是这条路若是去得太多了,想必也一样无趣得很。”

    陆小凤笑了。

    无论谁都笑不出来的时候,他却偏偏总是会忽然笑出来。

    他微笑着道:“想不到阁下居然还是个有学问的人。”

    这人道:“不敢,只是心中偶有所感,就情不自禁说了出来而已。”

    陆小凤道:“阁下夤夜前来,就为了说这几句话给我听的?”

    这人道:“还有几句话。”

    陆小凤道:“我非听不可?”

    这人道:“看来好像是的。”

    他说话虽然平和缓慢,可是声音里却带着种比针尖还尖锐的锋芒。

    陆小凤叹了口气,索性又躺下去:“非听不可的事,总是不会太好听的,能够躺下来听,又何必坐着?”

    这人道:“躺下来听,岂非对客人太疏慢了些?”

    陆小凤道:“阁下好像并不是我的客人,我甚至连阁下的尊容还未见到。”

    这人道:“你要看看我?这容易。”

    他轻轻咳嗽一声,后面的门就忽然开了,火星一闪,灯光亮起,一个黑衣劲装,黑巾蒙面,瘦削如兀鹰,挺立如标枪的人,就忽然从黑暗中出现。

    他手里捧着盏青铜灯,身后背着把乌鞘剑,灯的形式精致古雅,剑的形式也同样古雅精致,使得他这个人看来像是个已被禁制于地狱多年的人,忽然受到魔咒所催,要将灾祸带到人间来的幽灵鬼魂一样。

    甚至连灯光看来都是惨碧色的,带着种说不出的阴森之意。

    端坐在椅子上的这个人,也就忽然出现在灯光下。

    炉火已将熄灭。

    阴森森的灯光,阴森森的屋子,阴森森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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