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诱骨生香(第 4/4 页)
她微眯着眼,从缝隙里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朝自己走来。背立着车灯,他的身影完全融在了强光里,刺得人连轮廓都看不太清。
但她知道,是齐晟。
不等沈姒做出什么反应,齐晟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肘,将她从学弟对面扯开了。她一个趔趄,怀里的香水百合掉在地上,看着他踩了过去。
那束百合花被他践踏在脚底碾碎。
“我下飞机后,等了你一晚上。”齐晟嗓音喑哑得骇人,“沈姒。”
尼古丁的味道很重,完全压盖住了他身上的气息。
沈姒轻蹙了下眉,没说话。
“你谁啊?”学弟皱了下眉,上前就要拉扯,“你赶紧放开她。”
齐晟眸色沉沉地睨了他一眼。
沈姒太了解齐晟的脾气,怕闹出什么事儿,隔开了两人,转头对学弟说道,“我有话跟他说,你回去吧。”
学弟还是迟疑地看了眼两人,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似乎不放心。
“你走吧。”沈姒又重复了一遍。
等人一走远,周遭的氛围彻底冷下来了,死一样的沉寂。
“你有什么急事吗?”沈姒抬眸,心平气和,“是律师谈得不合你心思吗?你可以找他再谈,我都可以接受。”
齐晟朝她过来的时候,眸色是阴鸷的,薄唇是紧抿的,一身杀伐气,分明是等得耐心告罄,又被惹火了。但他在她面前偃旗息鼓,只说了三个字:
“对不起。”
“什么对不起?”沈姒怔了下。
“不管你是因为什么生气,对不起,”齐晟的语气软下来,姿态低到像乞求,“我知道我不够好,姒姒……”
“别说了。”沈姒听不到两句,就直接喊停,“我们都分手了,你不觉得特别没意思吗?你要是想跟我说这些,那我困了,我先回去睡觉了。”
她要绕开他,然后手肘被锁住。
毫无防备间,沈姒肩膀一沉,整个人被按在了旁边的树木上。
枯枝被震得抖动了下,枝头的积雪簌簌地往下落,零星地散在沈姒肩颈间,冰得她缩了一下。
“沈姒。”齐晟攥紧了她。
“放手。”沈姒抬眸,语气很冷。
他没放手。
她也没做徒劳地挣扎。
沈姒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弯了下唇,语气轻飘飘的,“你别这样,真的,你这样会让我可怜你。”
她向来比任何人更会诛心。
“你非得对我这么心狠是吗?一点机会都不肯给我?”齐晟凝视着她,看着她冷漠的面容,嗓音低下去,“就因为一个传言,你非得跟我闹到现在是吗?”
“传言?”沈姒轻笑。
她想想心头梗了这么久的情绪,只要一触到“陶敏玉”和“戒指”,她就觉得自己生吞了一块碎玻璃。过去的事,她一个字都不想跟他掰扯。
“你来不就是想要个答案吗?”沈姒看着他,语气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那我告诉你,我当初跟你在一起,就是别有所求,现在夙愿达成了,一刻都不想忍受你了,你明白吗?”
“你说什么?”齐晟哑着嗓子,一字一字地从喉咙里挤出来。
他的手劲儿很大,攥得她肩膀生疼,但也在不自觉地发颤。他脸色阴沉得快要滴水了,分明是心里火气窜升,压都压不住,几近临界点了。
“为什么?”
沈姒看到了他眼底的红血丝。
不知道真是因为熬了一夜,还是因为被她刺激的。
“什么为什么?”沈姒别开视线,语气还是没什么起伏,“听不明白麻烦你找个人翻译,我真的没空敷衍你。”
气压恍若在一瞬间降到了零点。
周遭的空气寸寸凝结,撕扯不出一丝一毫喘息的空余。
齐晟其实知道沈姒别有所求,从南城相逢就知道,她那点伎俩在他眼里实在幼稚,甚至拙劣,但没关系,他愿意帮她一把,反正在他能力范围内。
这些年来冷血薄情惯了,他确实算不得一个好人,他是没什么亲情观念,生性多疑,阴狠暴戾,玩手段的时候把人整治到毫无还手的余地,反正他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
他寥寥无几的耐心都给了她。
然后她踩着他的真心,用一种冷漠的表情和轻飘飘的语气说:
“你别这样,真的,你这样会让我可怜你。”
真讽刺。
原来这三年真的就值两个词:
逢场作戏,各取所需。
他只是不肯信。
沈姒以为他会震怒,以为他会威胁自己,以为他会说“别让我再见到你”,以为他会骂自己,但什么都没有,他只是缓慢地松开了她,低声说了一个字:
“好。”
好什么?
沈姒没反应过来他的话,只觉得肩上忽然一松,对面很轻地笑了声。
“我还真小看你了,沈姒,”齐晟看着她,怒极反笑,“你很好。”
夜色完全笼罩了两个人。
预想中的疾风骤雨根本没有来临,齐晟的情绪完全没有殃及她。他比她想的还要克制,连一句指责都没有,就是没再看她,折身干净利落地走掉了。
毫无情绪。
他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
仿佛刚刚卑微的、焦急的都不是他。他倒更像旁人眼里的,居高临下的姿态,就跟拢了一层沉雾似的,轻寒寡淡,完全是一种无谓的态度。
冬日的冷风卷起一地的尘埃。
沈姒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看着车子疾驰离开,视线落在不远处。
地上全是烟头,还有一支燃了一半就被掐灭的,火星将息未息。
他可能真的等了她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