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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五章 复仇(第 4/4 页)

    实则他确已夺去了。只不过强盗遇着贼爷爷他重伤之后晕了过去你爹爹从他身上

    搜了出来乘机赖他偷了去以便掩人耳目这叫做贼喊捉贼……”岳灵珊怒道:“甚么

    贼不贼的说得这么难听!”林平之道:“你爹爹做这种事就不难听?他做得我便说

    不得?”岳灵珊叹了口气说道:“那日在向阳巷中这件袈裟是给嵩山派的坏人夺了去

    的。大师哥杀了这二人将袈裟夺回未必是想据为己有。大师哥气量大得很从小就不

    贪图旁人的物事。爹爹说他取了你的剑谱我一直有些怀疑只是爹爹既这么说又见大

    师哥剑法突然大进连爹爹也及不上这才不由得不信。”盈盈心道:“你能说这几句话

    不枉了冲郎爱你一场。”

    林平之冷笑道:“他这么好你为甚么又不跟他去?”岳灵珊道:“平弟你到此刻

    还是不明白我的心。大师哥和我从小一块儿长大在我心中他便是我的亲哥哥一般。

    我对他敬重亲爱只当他是兄长从来没当他是情郎。自从你来到华山之后我跟你说不

    出的投缘只觉一刻不见心中也是抛不开放不下我对你的心意永永远远也不会变。”林平之道:“你和你爹爹原有些不同你……你更像你妈妈。”语气转为柔和显然

    对岳灵珊的一片真情心中也颇为感动。两人半晌不语过了一会岳灵珊道:“平弟

    你对我爹爹成见很深你们二人今后在一起也不易和好的了。我是嫁鸡……我……我总之

    是跟定了你。咱们还是远走高飞找个隐僻的所在快快活活过日子。”

    林平之冷笑道:“你倒想得挺美。我这一杀余沧海、木高峰已闹得天下皆知你爹

    爹自然知道我已学了辟邪剑法他又怎能容得我活在世上?”

    岳灵珊叹道:“你说我爹爹谋你的剑谱事实俱在我也不能为他辩白。但你口口声

    声说为了你学过辟邪剑法他定要杀你天下焉有是理?《辟邪剑谱》本是你家之物

    你学这剑法乃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我爹爹就算再不通情理也决不能为此杀你。”

    林平之道:“你这么说只因为你既不明白你爹爹为人也不明白这《辟邪剑谱》到底是

    甚么东西。”岳灵珊道:“我虽对你死心塌地可是对你的心我实在也不明白。”林平

    之道:“是了你不明白!你不明白!你何必要明白?”说到这里语气又暴躁起来。岳

    灵珊不敢再跟他多说道:“嗯咱们走罢!”林平之道:“上哪里去?”岳灵珊道:“

    你爱去哪里我也去哪里。天涯海角总是和你在一起。”林平之道:“你这话当真?将

    来不论如何可都不要后悔。”岳灵珊道:“我决心和你好决意嫁你早就打定了一辈

    子的主意哪里还会后悔?你的眼睛受伤又不是一定治不好就算真的难以复元我也

    是永远陪着你服侍你直到我俩一起死了。”

    这番话情意真挚盈盈在高粱丛中听着不禁心中感动。林平之哼了一声似乎仍是

    不信。岳灵珊轻声说道:“平弟你心中仍然疑我。我……我……今晚甚么都交了给你

    你……你总信得过我了罢。我俩今晚在这里洞房花烛做真正的夫妻从今而后做……

    真正的夫妻……”她声音越说越低到后来已几不可闻。盈盈又是一阵奇窘心想:“到

    了这时候我再听下去以后还能做人吗?”当即缓步移开暗骂:“这岳姑娘真不要脸!在这阳关大道之上怎能……怎能……呸!”猛听得林平之一声大叫声音甚是凄厉

    跟着喝道:“滚开!别过来!”盈盈大吃一惊心道:“干甚么了?为甚么这姓林的这么

    凶?”跟着便听得岳灵珊哭了出来。林平之喝道:“走开走开!快走得远远的我宁可

    给你父亲杀了不要你跟着我。”岳灵珊哭道:“你这样轻贱于我……到底……到底我做

    错了甚么……”林平之道:“我……我……”顿了一顿又道:“你……你……”但又住

    口不说。

    岳灵珊道:“你心中有甚么话尽管说个明白。倘若真是我错了即或是你怪我爹爹

    不肯原谅你明白说一句也不用你动手我立即横剑自刎。刷的一声响拔剑出鞘。

    盈盈心道:“她这可要给林平之逼死了非救她不可!”快步走回离大车甚近以便抢

    救。

    林平之又道:“我……我……”过了一会长叹一声说道:“这不是你的错是我

    自己不好。”岳灵珊抽抽噎噎的哭个不停又羞又急又是气苦。林平之道:“好我跟

    你说了便是。”岳灵珊泣道:“你打我也好杀我也好就别这样教人家不明不白。”林

    平之道:“你既对我并非假意我也就明白跟你说了好教你从此死了这心。”岳灵珊道

    :“为甚么?”林平之道:“为甚么?我林家的辟邪剑法在武林中向来大大有名。余沧

    海和你爹爹都是一派掌门自身原以剑法见长却也要千方百计的来谋我家的剑谱。可是

    我爹爹的武功却何以如此不济?他任人欺凌全无反抗之能那又为甚么?”岳灵珊道:

    “或者因为公公他老人家天性不宜习武又或者自幼体弱。武林世家的子弟也未必个个

    武功高强的。”林平之道:“不对。我爹爹就算剑法不行也不过是学得不到家内功根

    底浅剑法造诣差。可是他所教我的辟邪剑法压根儿就是错的从头至尾就不是那一

    回事。”岳灵珊沉吟道:“这……这可就奇怪得很了。”

    林平之道:“其实说穿了也不奇怪。你可知我曾祖远图公本来是甚么人?”岳灵珊

    道:“不知道。”林平之道:“他本来是个和尚。”岳灵珊道:“原来是出家人。有些武

    林英雄在江湖上创下了轰轰烈烈的事业临到老来看破世情出家为僧也是有的。”

    林平之道:“不是。我曾祖不是老了才出家他是先做和尚后来再还俗的。”岳灵珊道

    :“英雄豪杰少年时做过和尚也不是没有。明朝开国皇帝太祖朱元璋小时候便曾在

    皇觉寺出家为僧。”

    盈盈心想:“岳姑娘知道丈夫心胸狭窄不但没一句话敢得罪他还不住口的宽慰。”

    只听岳灵珊又道:“咱们曾祖远图公少年时曾出过家想必是公公对你说的。”林平

    之道:“我爹爹从未说过恐怕他也不会知道。我家向阳巷老宅的那座佛堂那一晚我和

    你一起去过。”岳灵珊道:“是。”林平之道:“这《辟邪剑谱》为甚么抄录在一件袈裟

    上?只因为他本来是和尚见到剑谱之后偷偷的抄在袈裟上盗了出来。他还俗之后

    在家中起了一座佛堂没敢忘了礼敬菩萨。”岳灵珊道:“你的推想很有道理。可是也

    说不定是有一位高僧将剑谱传给了远图公这套剑谱本来就是写在袈裟上的。远图公得

    到这套剑谱手段本就光明正大。”林平之道:“不是的。”岳灵珊道:“你既这么推测

    想必不错。”林平之道:“不是我推测是远图公亲笔写在袈裟上的。”岳灵珊道:“

    啊原来如此。”林平之道:“他在剑谱之末注明他原在寺中为僧以特殊机缘从旁

    人口中闻此剑谱录于袈裟之上。他郑重告诫这门剑法太过阴损毒辣修习者必会断子

    绝孙。尼僧习之已然甚不相宜大伤佛家慈悲之意俗家人更万万不可研习。”岳灵珊

    道:“可是他自己竟又学了。”林平之道:“当时我也如你这么想这剑法就算太过毒辣

    不宜修习可是远图公习了之后还不是一般的娶妻生子传种接代?”岳灵珊道:“

    是啊。不过也可能是他先娶妻生子后来再学剑法。”

    林平之道:“决计不是。天下习武之人任你如何英雄了得定力如何高强一见到

    这剑谱决不可能不会依法试演一招。试了第一招之后决不会不试第二招;试了第二招

    后更不会不试第三招。不见剑谱则已一见之下定然着迷再也难以自拔非从头至

    尾修习不可。就算明知将有极大祸患那也是一切都置之脑后了。”

    盈盈听到这里心想:“爹爹曾道这《辟邪剑谱》其实和我教的《葵花宝典》同

    出一源基本原理并无二致无怪岳不群和这林平之的剑法竟然和东方不败如此近似。”又想:“爹爹说道《葵花宝典》上的功夫习之有损无益。他知道学武之人一见到内容

    精深的武学秘籍纵然明知习之有害却也会陷溺其中难以自拔。他根本自始就不翻看

    宝典那自是最明智的上上之策。”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那他为甚么传给了东方不

    败?”想到这一节自然而然的就会推断:“原来当时爹爹已瞧出东方不败包藏祸心传

    他宝典是有意陷害于他。向叔叔却还道爹爹颟顸懵憧给东方不败蒙在鼓里空自着急。

    其实以爹爹如此精明厉害之人怎会长期的如此胡涂?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东方不败竟

    然先下手为强将爹爹捉了起来囚入西湖湖底。总算他心地还不是坏得到家倘若那时

    竟将爹爹一刀杀了或者吩咐不给饮食爹爹哪里还有报仇雪恨的机会?其实我们能杀了

    东方不败那也是侥幸之极的事若无冲郎在旁援手爹爹、向叔叔、上官云和我四人

    一上来就给东方不败杀了。又若无杨莲亭在旁乱他心神东方不败仍是不败。”想到这里

    不由得觉得东方不败有些可怜又想:“他囚禁了我爹爹之后待我着实不薄礼数周

    到。我在日月神教之中便和公主娘娘无异。今日我亲生爹爹身为教主我反无昔时的权

    柄风光。唉我今日已有了冲郎还要那些劳什子的权柄风光干甚么?”回思往事想到

    父亲的心计深沉不由得暗暗心惊:“直到今天爹爹还是没答允将散功的法门传授冲郎。冲郎体内积贮了别人的异种真气不加散祸胎越结越巨迟早必生大患。爹爹说道

    只须他入了我教不但立即传他此术还宣示教众立他为教主的承继之人可是冲郎

    偏偏不肯低头屈从当真是为难得很。”一时喜一时忧悄立于高粱丛中虽说是思潮

    杂沓但想来想去总是归结在令狐冲身上。这时林平之和岳灵珊也是默默无言。过了好

    一会听得林平之说道:“远图公一见剑谱之后当然立即就练。”岳灵珊道:“这套剑

    法就算真有祸患也决不会立即作总是在练了十年八年之后才有不良后果。远图公

    娶妻生子自是在祸患作之前的事了。”林平之道:“不……是……的。”这三个字拖

    得很长可是语意中并无丝毫犹疑顿了一顿道:“我初时也如你这般想只过得几天

    便知不然。我爷爷决不能是远图公的亲生儿子多半是远图公领养的。远图公娶妻生子

    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岳灵珊“啊”的一声颤声道:“掩人耳目?那……那为了甚么?”林平之哼了一声

    不答过了一会说道:“我见到剑谱之时和你好事已近。我几次三番想要等到和你成

    亲之后真正做了夫妻这才起始练剑。可是剑谱中所载的招式法门非任何习武之人所

    能抗拒。我终于……我终于……自宫习剑……”岳灵珊失声道:“你……你自……自宫练

    剑?”林平之阴森森的道:“正是。这辟邪剑谱的第一道法诀便是:‘武林称雄挥剑

    自宫’。”岳灵珊道:“那……那为甚么?”林平之道:“练这辟邪剑法自练内功入手。若不自宫一练之下立即欲火如焚登时走火入魔僵瘫而死。”岳灵珊道:“原来

    如此。”语音如蚊几不可闻。

    盈盈心中也道:“原来如此!”这时她才明白为甚么东方不败一代枭雄武功无故

    于天下却身穿妇人装束拈针绣花而对杨莲亭这样一个虬髯魁梧、俗不可耐的臭男人

    却又如此着迷原来为了练这邪门武功他已成了不男不女之身。只听得岳灵珊轻轻啜

    泣说道:“当年远图公假装娶妻生子是为了掩人耳目你……你也是……”林平之道

    :“不错我自宫之后仍和你成亲也是掩人耳目不过只是要掩你爹爹一人的耳目。”岳灵珊呜呜咽咽的只是低泣。林平之道:“我一切都跟你说了你痛恨我入骨这就走

    罢。”岳灵珊哽咽道:“我不恨你你是为情势所逼无可奈何。我只恨……只恨当年写

    下那《辟邪剑谱》之人为甚么……为甚么要这样害人。”林平之嘿嘿一笑说道:“这

    位前辈英雄是个太监。”岳灵珊“嗯”了一声说道:“然则……然则我爹爹……也是

    ……也是像你这样……”林平之道:“既练此剑法又怎能例外?你爹爹身为一派掌门

    倘若有人知道他挥剑自宫传将出去岂不是贻笑江湖?因此他如知我习过这门剑法非

    杀我不可。他几次三番查问我对你如何便是要确知我有无自宫。假如当时你稍有怨怼之

    情我这条命早已不保了。”岳灵珊道:“现下他是知道了。”林平之道:“我杀余沧海

    杀木高峰数日之内便将传遍武林天下皆知。”言下甚是得意。岳灵珊道:“照这

    么说只怕……只怕我爹爹真的放你不过咱们到哪里去躲避才好?”

    林平之奇道:“咱们?你既已知道我这样了还愿跟着我?”岳灵珊道:“这个自然。平弟我对你一片心意始终……始终如一。你的身世甚是可怜……”她一句话没说完

    突然“啊”的一声叫跃下车来似是给林平之推了下来。只听得林平之怒道:“我不

    要你可怜谁要你可怜了?林平之剑术已成甚么也不怕。等我眼睛好了以后林平之雄

    霸天下甚么岳不群、令狐冲甚么方证和尚、冲虚道士都不是我的对手。”盈盈心下

    暗怒:“等你眼睛好了?哼你的眼睛好得了吗?”对林平之遭际不幸她本来颇有恻然

    之意待听到他对妻子这等无情无义又这等狂妄自大不禁颇为不齿。岳灵珊叹了口气

    道:“你总得先找个地方暂避一时将眼睛养好了再说。”林平之道:“我自有对付

    你爹的法子。”岳灵珊道:“这件事既然说来难听你自然不会说爹爹也不用担心你。”林平之冷笑道:“哼对你爹爹的为人我可比你明白得多了。明天我一见到有人立

    即便说及此事。”岳灵珊急道:“那又何必?你这不是……”林平之道:“何必?这是我

    保命全身的法门。我逢人便说不久自然传入你爹爹耳中。岳不群既知我已然说了出来

    便不能再杀我灭口他反而要千方百计的保全我性命。”岳灵珊道:“你的想法真是希奇。”林平之道:“有甚么希奇?你爹爹是否自宫一眼是瞧不出来的。他胡子落了大可

    用漆粘上去旁人不免将信将疑。但若我忽然不明不白的死了人人都会说是岳不群所杀

    这叫做欲盖弥彰。”岳灵珊叹了口气默不作声。盈盈寻思:“林平之这人心思甚是机

    敏这一着委实厉害。岳站娘夹在中间可为难得很了。这么一来她父亲不免声名扫地

    但如设法阻止却又危及丈夫性命。”林平之道:“我纵然双眼从此不能见物但父母

    大仇得报一生也决不后悔。当日令狐冲传我爹爹遗言说向阳巷老宅中祖宗的遗物千

    万不可翻看这是曾祖传下来的遗训。现下我是细看过了虽然没遵照祖训却报了父母

    之仇。若非如此旁人都道我林家的辟邪剑法浪得虚名福威镖局历代总镖头都是欺世盗

    名之徒。”

    岳灵珊道:“当时爹爹和你都疑心大师哥说他受了你林家的《辟邪剑谱》说他捏

    造公公的遗言……”林平之道:“就算是我错怪了他却又怎地?当时连你自己也不是

    一样的疑心?”岳灵珊轻轻叹息一声说道:“你和大师哥相识未久如此疑心也是人

    情之常。可是爹爹和我却不该疑他。世上真正信得过他的只有妈妈一人。”

    盈盈心道:“谁说只有你妈妈一人?”

    林平之冷笑道:“你娘也真喜欢令狐冲。为了这小子你父母不知口角了多少次。”

    岳灵珊讶道:“我爹爹妈妈为了大师哥口角?我爹妈是从来不口角的你怎么知道?”林

    平之冷笑道:“从来不口角?那只是装给外人看看而已。连这种事岳不群也戴起伪君子

    的假面具。我亲耳听得清清楚楚难道会假?”岳灵珊道:“我不是说假只是十分奇怪。怎么我没听到你听到了?”林平之道:“现下说与你知也不相干。那日在福州嵩

    山派的两人抢了那袈裟去。那两人给令狐冲杀死袈裟自然是令狐冲得去了。可是当他身

    受重伤、昏迷不醒之际我搜他身上袈裟却已不知去向。”岳灵珊道:“原来在福州城

    中你已搜过大师哥身上。”林平之道:“正是哪又怎样?”岳灵珊道:“没甚么?”

    盈盈心想:“岳姑娘反后跟着这奸狡凶险、暴躁乖戾的小子这一辈子苦头可有得

    吃了。”忽然又想:“我在这里这么久了冲郎一定挂念。”侧耳倾听不闻有何声息

    料想他定当平安无事。只听林平之续道:“袈裟既不在令狐冲身上定是给你爹娘取了去。从福州回到华山我潜心默察你爹爹掩饰得也真好竟半点端倪也瞧不出来你爹爹

    那时得了病当然谁也不知道他是一见袈裟上的《辟邪剑谱》之后立即便自宫练剑。

    旅途之中众人聚居我不敢去窥探你父母的动静一回华山我每晚都躲在你爹娘卧室之

    侧的悬崖上要从他们的谈话之中查知剑谱的所在。”岳灵珊道:“你每天晚上都躲在

    那悬崖上?”林平之道:“正是。”岳灵珊又重复问了一句:“每天晚上?”盈盈听不到

    林平之的回答想来他是点了点头。只听得岳灵珊叹道:“你真有毅力。”林平之道:“

    为报大仇不得不然。”岳灵珊低低应了声:“是。”

    只听林平之道:“我接连听了十几晚都没听到甚么异状。有一天晚上听得你妈妈

    说道:‘师哥我觉得你近来神色不对是不是练那紫霞神功有些儿麻烦?可别太求精进

    惹出乱子来。’你爹笑了一声说道:‘没有啊练功顺利得很。’你妈道:‘你别瞒

    我为甚么你近来说话的嗓子变了又尖又高倒像女人似的。’你爹道:‘胡说八道!

    我说话向来就是这样的。’我听得他说这句话嗓声就尖得很确像是个女子在大脾气。你妈道:‘还说没变?你一生之中就从来没对我这样说过话。我俩夫妇多年你心中

    有甚么解不开的事何以瞒我?’你爹道:‘有甚么解不开的事?嗯嵩山之会不远左

    冷禅意图吞并四派其心昭然若揭。我为此烦心那也是有的。’你妈道:‘我看还不止

    于此。’你爹又生气了尖声道:‘你便是瞎疑心此外更有甚么?’你妈道:‘我说了

    出来你可别火。我知道你是冤枉了冲儿。’你爹道:‘冲儿?他和魔教中人来往和

    魔教那个姓任的姑娘结下私情天下皆知有甚么冤枉他的?’”盈盈听他转述岳不群之

    言提到自己更有“结下私情天下皆知”八字脸上微微一热但随即心中涌起一股

    柔情。只听林平之续道:“你妈说道:‘他和魔教中人结交自是没冤枉他。我说你冤枉

    他偷了平儿的《辟邪剑谱》。’你爹道:‘难道剑谱不是他偷的?他剑术突飞猛进比你

    比我还要高明你又不是没见过?’你妈道:‘那定是他另有际遇。我断定他决计没拿辟

    邪剑谱。冲儿任性胡闹不听你我的教训那是有的。但他自小光明磊落决不做偷偷摸

    摸的事。自从珊儿跟平儿要好将他撇下之后他这等傲性之人便是平儿双手将剑谱奉

    送给他他也决计不收。’”

    盈盈听到这里心中说不出的欢喜真盼立时便能搂住了岳夫人好好感谢她一番

    心想不枉你将冲郎从小抚养长大华山全派只有你一人才真正明白他的为人;又想单

    凭她这几句话他日若有机缘便须好好报答她才是。林平之续道:“你爹哼了一声道

    :‘你这么说咱们将令狐冲这小子逐出门墙你倒似好生后悔。’你妈道:‘他犯了门

    规你执行祖训清理门户无人可以非议。但你说他结交左道罪名已经够了何必再

    冤枉他偷盗剑谱?其实你比我还明白得多。你明知他没拿平儿的《辟邪剑谱》。’你爹叫

    了起来:‘我怎么知道?我怎么知道?’”

    林平之的声音也是既高且锐仿效岳不群尖声怒叫静夜之中有如厉枭夜啼盈盈

    不由得毛骨悚然。隔了一会才听他续道:“你妈妈缓缓的道:‘你自然知道只因为这

    部剑谱是你取了去的。’你爹怒声吼叫:‘你……你说……是我……’但只说了几个字

    突然住口。你妈声音十分平静说道:‘那日冲儿受伤昏迷我替他止血治伤之时见

    到他身上有件袈裟写满了字似乎是剑法之类。第二次替他换药那件袈裟已经不见了

    其时冲儿仍然昏迷未醒。这段时候之中除了你我二人并无别人进房。这件袈裟可不

    是我拿的。’”岳灵珊哽咽道:“我爹爹……我爹爹……”林平之道:“你爹几次插口说

    话但均只含糊不清的说了一两个字便没再说下去。你妈妈语声渐转柔和说道:‘师

    哥我华山一派的剑术自有独到的造诣紫霞神功的气功更是不凡以此与人争雄自

    亦足以树名声于江湖原不必再去另学别派剑术。只是近来左冷禅野心大炽图并四派。

    华山一派在你手中说甚么也不能沦亡于他手中。咱们联络泰山、恒山、衡山三派到时

    以四派斗他一派我看还是占了六成赢面。就算真的不胜大伙儿轰轰烈烈的剧斗一场

    将性命送在嵩山也就是了到了九泉之下也不致愧对华山派的列祖列宗。’”盈盈听

    到这里心下暗赞:“这位岳夫人确是女中须眉比她丈夫可有骨气得多了。”

    只听岳灵珊道:“我妈这几句话可挺有道理呀。”林平之冷笑道:“可是其时你爹

    爹已拿了我的剑谱早已开始修习哪里还肯听师娘的劝?”他突然称一句“师娘”足

    见在他心中对岳夫人还是不失敬意继续道:“你爹爹那时说道:‘你这话当真是妇人

    之见。逞这等匹夫之勇徒然送了性命华山派还是给左冷禅吞了死了之后未必就有

    脸面去见华山派列祖列宗。’你妈半晌不语叹道:‘你苦心焦虑为了保全本派有些

    事我也不能怪你。只是……只是那辟邪剑法练之有损无益否则的话为甚么林家子孙都

    不学这剑法以致被人家逼得走投无路?我劝你还是悬崖勒马及早别学了罢?’你爹爹

    大声道:‘你怎知我在学辟邪剑法?你……你……在偷看我吗?’你妈道:‘我又何必偷

    看这才知道?’你爹大声道:‘你说你说!’他说得声嘶力竭话音虽响却显得颇为

    气馁。“你妈道:‘你说话的声音就已经全然变了人人都听得出来难道你自己反而

    不觉得?’你爹还在强辩:‘我向来便是如此。’你妈道:‘每天早晨你被窝里总是落

    下了许多胡须……’你爹尖叫一声:‘你瞧见了?’语音甚是惊怖。你妈叹道:‘我早瞧

    见了一直不说。你粘的假须能瞒过旁人却怎瞒得过和你做了几十年夫妻的枕边之人?’你爹见事已败露无可再辩隔了良久问道:‘旁人还有谁知道了?’你妈道:‘

    没有。’你爹问:‘珊儿呢?’你妈道:‘她不会知道的。’你爹道:‘平之自然也不知

    了?’你妈道:‘不知。’你爹道:‘好我听你的劝这件袈裟明儿咱们就设法交给

    平之再慢慢想法替令狐冲洗刷清白。这路剑法我今后也不练了。’你妈十分欢喜说

    道:‘那当真再好也没有。不过这剑谱于人有损岂可让平儿见到?还是毁去了的为是。

    ’”岳灵珊道:“爹爹当然不肯答允了。要是他肯毁去了剑谱一切都不会是这个样子。”

    林平之道:“你猜错了。你爹爹当时说道:‘很好我立即毁去剑谱!’我大吃一惊

    便想出声阻止剑谱是我林家之物管他有益有害你爹爹可无权毁去。便在此时只

    听得窗子呀的一声打开我急忙缩头眼前红光一闪那件袈裟飘将下来跟着窗子又即

    关上。眼看那袈裟从我身旁飘过我伸手一抓差了数尺没能抓到。其时我只知父母之

    仇是否能报系于是否能抓到袈裟全将生死置之度外我右手搭在崖上左脚拚命向外

    一勾只觉脚尖似乎碰到了袈裟立即缩将回来当真幸运得紧竟将那袈裟勾到了没

    落入天声峡下的万仞深渊中。”

    盈盈听他说得惊险心想:“你若没能将袈裟勾到那才真是幸运得紧呢。”岳灵珊

    道:“妈妈只道爹爹将剑谱掷入了天声峡中其实爹爹早将剑法记熟袈裟于他已然无用

    却让你因此而学得了剑法是不是?”林平之道:“正是。”

    岳灵珊道:“那是天意如此。冥冥之中老天爷一切早有安排要你由此而报公公、

    婆婆的大仇。那……那……那也很好。”林平之道:“可是有一件事我这几天来几乎想

    破了头也是难以明白。为甚么左冷禅也会使辟邪剑法?”岳灵珊“嗯”了一声语音冷

    漠显然对左冷禅会不会使辟邪剑法全然没放在心上。林平之道:“你没学过这路剑法

    不知其中的奥妙所在。那一日左冷禅与你爹爹在封禅台上大战斗到最后两人使的全

    是辟邪剑法。只不过左冷禅的剑法全然似是而非每一招都似故意要输给你爹爹总算他

    剑术根底奇高每逢极险之处急变剑招才得避过但后来终于给你爹爹刺瞎了双眼。

    倘若……嗯……倘若他使嵩山剑法被你爹爹以辟邪剑法所败那并不希奇。辟邪剑法无

    敌于天下原非嵩山剑法之所能匹敌。左冷禅没有自宫练不成真正的辟邪剑法那也不

    奇。我想不通的是左冷禅这辟邪剑法却是从哪里学来的为甚么又学得似是而非?”他

    最后这几句话说得迟疑不定显是在潜心思索。

    盈盈心想:“没有甚么可听的了。左冷禅的辟邪剑法多半是从我教偷学去的。他只

    学了些招式却不懂这无耻的法门。东方不败的辟邪剑法比岳不群还厉害得多。你若见了

    管教你就有三个脑袋一起都想破了也想不通其中的道理。”她正欲悄悄退开忽听

    得远处马蹄声响二十余骑在官道上急驰而来。h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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