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沈小霞相会出师表(上)(第 3/4 页)
不斩单于诛百姓,可怜冤血染霜刀。
又诗云:
本为求生来避虏,谁知避虏反戕生!
早知虏首将民假,悔不当时随虏行。
杨总督标下有个心腹指挥,姓罗,名铠,抄得此诗并祭文,密献于杨顺。
杨顺看了,愈加怨恨,遂将第一首诗改窜数字,诗曰:
云中一片虏烽高,出塞将军枉著劳。
何似借他除佞赋,不须奏请上方刀。
写就密书,连改诗封固,就差罗铠送与严世蕃。
书中说:“沈炼怨恨相国父子,阴结死士剑客,要乘机报仇。
前番鞑虏入寇,他吟诗四句,诗中有借虏除佞之语,意在不轨。”
世蕃见书大惊!即请心腹御史路楷商议。
路楷曰:“不才若往按彼处,当为相国了当这件大事。”
世蕃大喜,即分付都察院:“便差路楷巡按宣大。”
临行,世蕃治酒款别,说道:“烦寄语杨公,同心协力,若能除却这心腹大患,当以侯伯世爵相酬,决不失信于二公也。”
路楷领诺。
不一日奉了钦差敕命,来到宣府到任,与杨总督相见了。
路楷遂将世蕃所托之语,一一对杨顺说知。
杨顺道:“学生为此事,朝思暮想,废寝忘餐,恨无良策,以置此人于死地。”
路楷道:“彼此留心。
一来休负了严公父子的付托,二来自家富贵的机会,不可挫过。”
杨顺道:“说得是!倘有可下手处,彼此相报。”
当日相别去了。
杨顺思想路楷之言,一夜不睡。
次日坐堂,只见中军官报道:“今有蔚州卫拿获妖贼二名解到辕门外,伏听钧旨。”
杨顺道:“唤进来。”
解官磕了头,递上文书。
杨顺拆开看了,呵呵大笑。
这二名妖贼,叫做阎浩、杨胤夔,系妖人萧芹之党。
原来萧芹是白莲教的头儿,向来出入虏地,惯以烧香惑众,哄骗虏酋俺答,说自家有奇术,能咒人使人立死,喝城使城立颓。
虏酋愚甚,被他哄动,尊为国师。
其党数百人,自为一营。
俺答几次入寇,都是萧芹等为之向导,中国屡受其害。
先前史侍郎做总督时,遣通事重赂虏中头目脱脱,对他说道:“天朝情愿与你通好,将俺家布粟换你家马,名为‘马市’。
两下息兵罢战,各享安乐,此是美事。
只怕萧芹等在内作梗,和好不终。
那萧芹原是中国一个无赖小人,全无术法,只是狡伪。
哄诱你家抢掠地方,他于中取事。
郎主若不信,可要萧芹试其术法。
委的喝得城颓,咒得人死,那时合当重用;若咒人人不死,喝城城不颓,显是欺诳,何不缚送天朝?
天朝感郎主之德,必有重赏。
‘马市’一成,岁岁享无穷之利,煞强如抢掠的勾当。”
脱脱点头道:“是。”
对郎主俺答说了,俺答大喜。
约会萧芹,要将千骑随之,从右卫而入,试其喝城之技。
萧芹自知必败,改换服色,连夜脱身逃走,被居庸关守将盘诘,并其党乔源、张攀隆等拿住,解到史侍郎处。
招称妖党甚众,山陕畿南处处俱有,一向分头缉捕。
今日阎浩、杨胤夔亦是数内有名妖犯。
杨总督看见获解到来,一者也算他上任一功,二者要借这个题目,牵害沈炼,如何不喜?
当晚就请路御史来后堂商议,道:“别个题目摆布沈炼不了,只有白莲教通虏一事,圣上所最怒。
如今将妖贼阎浩、杨胤夔招中窜入沈炼名字,只说浩等平日师事沈炼,沈炼因失职怨望,教浩等煽妖作幻,勾虏谋逆。
天幸今日被擒,乞赐天诛,以绝后患。
先用密禀禀知严家,教他叮嘱刑部作速覆本。
料这番沈炼之命,必无逃矣。”
路楷拍手道:“妙哉,妙哉!”
两个当时就商量了本稿,约齐了同时发本。
严嵩先见了本稿及禀贴,便教严世蕃传语刑部。
那刑部尚书许论,是个罢软没用的老儿,听见严府分付,不敢怠慢,连忙覆本,一依杨、路二人之议“圣旨倒下:妖犯着本处巡按御史即时斩决。
杨顺荫一子锦衣卫千户;路楷纪功,升迁三级,俟京堂缺推用。
话分两头。
却说杨顺自发本之后,便差人密地里拿沈炼于狱中。
慌得徐夫人和沈衮、沈褒没做理会,急寻义叔贾石商议。
贾石道:“此必杨、路二贼为严家报仇之意。
既然下狱,必然诬陷以得罪。
两位公子及今逃窜远方,待等严家势败,方可出头。
若住在此处,杨、路二贼,决不干休。”
沈衮道:“未曾看得父亲下落,如何好去?”
贾石道:“尊大人犯了对头,决无保全之理。
公子以宗祀为重,岂可拘于小孝,自取灭绝之祸?
可劝令堂老夫人,早为远害全身之计。
尊大人处,贾某自当央人看觑,不烦悬念。”
二沈便将贾石之言,对徐夫人说知。
徐夫人道:“你父亲无罪陷狱,何忍弃之而去?
贾叔叔虽然相厚,终是个外人。
我料杨、路二贼奉承严氏,亦不过与你爹爹作对,终不然累及妻子?
你若畏罪而逃,父亲倘然身死,骸骨无收,万世骂你做不孝之子,何颜在世为人乎?”
说罢,大哭不止“沈衮、沈褒齐声恸哭。
贾石闻知徐夫人不允,叹惜而去。
过了数日,贾石打听的实,果然扭入白莲教之党,问成死罪。
沈炼在狱中大骂不止。
杨顺自知理亏,只恐临时处决,怕他在众人面前毒骂,不好看相。
预先问狱官责取病状,将沈炼结果了性命。
贾石将此话报与徐夫人知道,母子痛哭,自不必说。
又亏贾石多有识熟人情,买出尸首,嘱付狱卒:“若官府要枭示时,把个假的答应。”
却瞒着沈衮兄弟,私下备棺盛殓,埋于隙地。
事毕,方才向沈衮说道:“尊大人遗体已得保全,直待事平之后,方好指点与你知道,今犹未可泄漏。”
沈衮兄弟感谢不已。
贾石又苦口劝他弟兄二人逃走,沈衮道:“极知久占叔叔高居,心上不安。
奈家母之意,欲待是非稍定,搬回灵枢,以此迟延不决。”
贾石怒道:“我贾某生平,为人谋而尽忠,今日之言,全是为你家门户,岂因久占住房,说发你们起身之理?
既嫂嫂老夫人之意已定,我亦不敢相强。
但我有一小事,即欲远出,有一年半载不回,你母子自小心安住便了。”
觑着辟上贴得有前、后《出师表》各一张,乃是沈炼亲笔楷书。
贾石道:“这两幅字可揭来送我,一路上做个纪念。
他日相逢,以此为信。”
沈衮就揭下二纸,双手折迭,递与贾石。
贾石藏于袖中,流泪而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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