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两县令竞义婚孤女(第 3/4 页)
又分付养娘,只在厨下专管担水,烧火,不许进月香房中。
月香若要饭吃时,得他自到厨房来取。
其夜,又叫丫头搬了养娘的被窝,到自己房中去。
月香坐个更深,不见养娘进来,只得自己闭门而睡。
又过几日,那婆娘唤月香出房,却教丫头把他的房门锁了。
月香没了房,只得在外面盘旋,夜间就同养娘一铺睡。
睡起时,就叫他拿东拿西,役使他起来。
在他矮檐下,怎敢不低头?
月香无可奈何,只得伏低伏小。
那婆娘见月香随顺了,心中暗喜,蓦地开了他房门的锁,把他房中搬得一空。
凡丈夫一向寄来的好绸好缎,曾做不曾做得,都迁入自己箱笼,被窝也收起了不还他。
月香暗暗叫苦,不敢则声。
忽一日,贾公书信回来,又寄许多东西与石小姐。
书中嘱咐老婆:“好生看待,不久我便回来。”
那婆娘把东西收起,思想道:“我把石家两个丫头作贱勾了,丈夫回来,必然厮闹。
难道我惧怕老公,重新奉承他起来不成?
那老亡八把这两个瘦马养着,不知作何结束!他临行之时,说道:”若不依他言语,就不与我做夫妻了。
‘一定他起了什么不良之心。
那月香好副嘴脸,年已长成,倘或有意留他,也不见得。
那时我争风吃醋,便迟了。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把他两个卖去他方,老亡八回来也只一怪,拚得厮闹一场罢了,难道又去赎他回来不成?
好计,好计!“正是:
眼孔浅时无大量,心田偏处有奸谋。
当下,那婆娘分付当直的:“与我唤那张牙婆到来,我有话说。”
不一时,当直的将张婆引到。
贾婆教月香和养娘都相见了,却发付他开去。
对张婆说道:“我家六年前,讨下这两个丫头,如今大的忒大了,小的又娇娇的,做不得生活,都要卖他出去,你与我快寻个主儿。”
原来当先官卖之事,是李牙婆经手。
此时李婆已死,官私做媒,又推张婆出尖了。
张婆道:“那年纪小的,正有个好主儿在此,只怕大娘不肯。”
贾婆道:“有甚不肯?”
张婆道:“就是本县大尹老爷复姓钟离,名义,寿春人氏,亲生一位小姐,许配德安县高大尹的长公子,在任上行聘的,不日就要来娶亲了。
本县嫁装都已备得十全,只是缺少一个随嫁的养娘。
昨日大尹老爷唤老媳妇当官分付过了,老媳妇正没处寻。
宅上这位小娘子,正中其选。
只是异乡之人,怕大娘不舍得与他。”
贾婆想道:“我正要寻个远方的主顾,来得正好。
况且知县相公要了人去,丈夫回来,料也不敢则声。”
便道:“做官府家的陪嫁,胜似在我家十倍,我有什么不舍得,只是不要亏了我的原价便好。”
张婆道:“原价许多?”
贾婆道:“下来岁时,就是五十两讨的,如今饭钱又算一主在身上了。”
张婆道:“吃的饭是算不得帐。
这五十两银子在老媳妇身上。”
贾婆道:“那一个老丫头,也替我觅个人家便好。
他两个是一伙儿来的,去了一个,那一个也养不住了。
况且年纪一二十之外,又是要老公的时候,留他甚么!”
张婆道:“那个要多少身价?”
贾婆道:“原是三十两银子讨的。”
牙婆道:“粗货儿,直不得这许多。
若是减得一半,老媳妇到有个外甥在身边,三十岁了,老媳妇原许下与他娶一房妻小的,因手头不宽展,捱下去,这到是雌雄一对儿。”
贾婆道:“既是你的外甥,便让你五两银子。”
张婆道:“连这小娘子的媒礼在内,让我十两罢。”
贾婆道:“也不为大事,你且说合起来。”
张婆道:“老媳妇如今先去回复知县相公。
若讲得成时,一手交钱,一手就要交货的。”
贾婆道:“你今晚还来不?”
张婆道:“今晚还要与外甥商量,来不及了。
明日早来回话,多分两个都要成的。”
说罢别去。
不在话下。
却说大尹钟离义,到任有一年零三个月了。
前任马公,是顶那石大尹的缺。
马公升任去后,钟离义又是顶马公的缺。
钟离大尹与德安高大尹原是个同乡。
高大尹生下二子,长曰高登,年十八岁;次曰高升,年十六岁。
这高登便是钟离公的女婿。
原来钟离公未曾有子,止生此女,小字瑞枝,年方一十七岁,选定本年十月望日出嫁。
此时九月下旬,吉期将近。
钟离公分付张婆,急切要寻个陪嫁。
张婆得了贾家这头门路,就去回复大尹。
大尹道:“若是人物好时,就是五十两也不多。
明日库上来领价,晚上就要过门的。”
张婆道:“领相公钧旨。”
当晚回家与外甥赵二商议,有这相应的亲事,要与他完婚,赵二先欢喜了一夜。
次早,赵二便去整理衣褶,准备做新郎。
张婆在家中,先凑足了二十两身价,随即到县取知县相公钧帖,到库上兑了五十两银子。
来到贾家,把这两项银子交付与贾婆,分疏得明明白白。
贾婆都收下了。
少顷,县中差两名皂隶,两个轿夫,抬着一顶小轿,到贾家门首停下。
贾家初时都不通月香晓得,临期竟打发他上轿。
月香正不知教他那里去,和养娘两个,叫天叫地,放声大哭。
贾婆不管三七二十一,和张婆两个,你一推,我一掇,掇他出了大门。
张婆方才说明:“小娘子不要啼哭了!你家主母将你卖与本县知县相公处,做小姐的陪嫁。
此去好不富贵。
官府衙门不是耍处,事到其间,哭也无益!”
月香只得收泪,上轿而去。
轿夫抬进后堂,月香见了钟离公,还只万福。
张婆在旁道:“这就是老爷了,须下个大礼。”
月香只得磕头,立起身来,不觉泪珠满面。
张婆教他拭干了泪眼,引入私衙,见了夫人和瑞枝小姐。
问其小名,对以“月香”。
夫人道:“好个‘月香’二字!不必更改,就发他伏侍小姐。”
钟离公厚赏张婆,不在话下。
可怜宦室娇香女,权作闺中使令人。
张婆出衙,已是酉牌时分。
再到贾家,只见那养娘正思想小姐,在厨下痛哭。
贾婆对他说道:“我今把你嫁与张妈妈的外甥,一夫一妇,比月香到胜几分,莫要悲伤了!”
张婆也劝慰了一番。
赵二在混堂内洗了个净浴,打扮得帽儿光光,衣衫簇簇,自家提了一灯笼前来接亲。
张婆就教养娘拜别了贾婆,那养娘原是个大脚,张婆扶着步行到家,与外甥成亲。
话休絮烦。
再说月香小姐,自那日进了钟离相公衙内,次日,夫人分付新来婢子,将中堂打扫。
月香领命,携帚而去。
钟离公梳洗已毕,打点早衙理事,步出中堂。
只见新来婢子呆呆的把着一把扫帚,立于庭中。
钟离公暗暗称怪,悄地上前看时,原来庭中有一个土穴,月香对了那穴,汪汪流泪。
钟离公不解其故,走入中堂,唤月香上来,问其缘故。
月香愈加哀泣,口称不敢。
钟离公再三诘问,月香方才收泪而言道:“贱妾幼时,父亲曾于此地教妾蹴球为戏,误落球于此穴。
父亲问妾道:”你可有计较,使球自出于穴,不须拾耳?
‘贱妾答云:“有计。
’即遣养娘取水灌之,水满球浮,自出穴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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