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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西出梁山第一人(第 4/4 页)

    秦仲海原本一路追捕言二娘只想拿她回营待见她性子刚烈身世又甚悲苦自己若真把她擒拿回去不免把她活活逼死。当下便有意放她过去。

    言二娘哼地一声恨恨地道:“朝廷鹰爪卑鄙无耻!”秦仲海不去理她伸手拖过了几只兔子都是方才打来的说道:“你现下身上有伤动弹不得这几只兔子足够你吃上几天了。”他走向殿门便要离开。此时秦仲海离军已有半日心下颇为担忧便想早点赶回营中免生意外。

    言二娘看著他的背影心中忽然一阵莫名的惆怅但随即想起被俘的弟兄她尖声大叫:“秦仲海!”秦仲海此时尚在门外听她叫唤却不再进来只站在门外道:“娘子有何吩咐?”

    言二娘喝道:“你把我兄弟放出来!不然我定和你没完没了!”

    秦仲海知道这些人仇恨朝廷若不能把他们降伏只怕日後必有後患言二娘身上有伤移动不得只有放她过去了但好容易拿下其他几人怎能随便放走?当下摇头道:“此事恕难从命。”

    言二娘无计可施此时她身上重伤难以动上一步半步更别谈出手救人了。她见秦仲海对她颇为周到忽想开口求恳但心下一阵倔强急忙把这个念头压下。她厉声道:“姓秦的你这人眼里就只有升官财吗?非把我的弟兄送到官府里杀头你才能称心如意吗?你这卑鄙无耻的小人!”秦仲海听了一阵自知她挂念弟兄不由得叹了口气从门外走了回来。

    言二娘见他回来心下没来由的一喜。秦仲海迳自在她身边坐下说道:“我白日里劝你归顺朝廷那是真心诚意的你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

    言二娘呸了一声往秦仲海脸上吐了一口唾沫秦仲海斜身避开轻叹一声说道:“到底有什么天大的仇恨你非要如此反叛朝廷?你若肯归顺我朝他日我向咱上司柳侯爷建言你等必受重用。到时你我同朝为臣一同为国岂不快哉?又何必这般流亡江湖度那暗不见天日的岁月?”

    言二娘转头看他只见火光下秦仲海情真意切地望著自己她心下忽地一恸伸手掩面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秦仲海见她一会儿怒一会儿哭泣不知如何劝解心道:﹁这年头疯婆子恁也多了老子可要加倍小心。﹂他咳了一声便只一言不任凭她哭著。

    只听言二娘泣道:“晚了……一切都晚了……”秦仲海奇道:“晚了?什么晚了?吃饭吃得晚了么?你说清楚些!”

    言二娘摇了摇头凄然道:“你说这些话全都晚了……我亲哥哥被官府害死我丈夫给人重重打了一掌在脑门上二十年来下落不明你说……我……我要如何归附朝廷?我若真的无耻投降死後怎对得起他们?”

    秦仲海一惊问道:“你这两位亲人却也是怒苍山的人吗?”

    言二娘抹去泪水昂然道:“没错!我丈夫不是别人正是当年的『西凉小吕布』。”

    秦仲海方才见过这人的名字知道他是“马军五虎上将”中的一员他凝目看去只见言二娘满心的向往爱慕显然心中思念丈夫他心中忽地有些异样连忙咳了一声问道:“你翁婿可是官拜应州指挥使大名叫做韩毅?”

    言二娘喜道:“你也知道他?”秦仲海嗯了一声道:“我先前在殿里看过他的名字。”

    言二娘征征地道:“我丈夫神武英俊武功高得不得了只怕比你还要厉害我嫁他时不过十五岁那时我们一起入山……”她正待唠唠叨叨地说下去秦仲海连忙打断话头问道:“方才你还提到你大哥他又是谁?”

    言二娘一听此问想要坐起身来但她肋骨折断难以动弹秦仲海伸手过去搂住了她的腰将她轻轻扶起。这秦仲海乃是豁达豪迈之人不似卢云那般拘泥顽固对男女之防本就不看重此时便少了许多无聊顾忌。

    言二娘给他抱在怀里却浑没注意这些细节她脸泛红晕说道:“我大哥言振武外号『赤血麒麟』排名『五关小彪将』之昔日我们兄妹俩一守云龙关一守懿德关说有多威风那就有多威风哪!”她回忆昔年往事露出了神往之情。

    秦仲海道:“那朝廷何以害死你兄长?又何以打伤你丈夫?”

    言二娘悲从中来又哭了起来。秦仲海惨然一笑心道:“老子大冷天的却专在山里听疯婆鬼哭这几日千万不要赌博否则定会输光裤子。”

    秦仲海哪里知道言二娘十多年来深居简出每日里总得戴上一幅冷冰冰的老大姐面孔从不曾在外人面前吐露心事便是小兔儿那几个弟兄也不曾与闻谁晓得她深夜无人时总是潸然泪下、泪湿孤枕?此时秦仲海这般真心诚意的问她居然是她二十年来头一回谈论当年惨事却叫她如何不哭?

    言二娘越哭越悲牵动了胸口伤处呻吟出声秦仲海嘿地一声摇头道:“你别哭了再哭怕要哭断骨头了!”言二娘骂道:“自来只有哭瞎眼睛哪有哭断骨头?”

    秦仲海哈哈大笑道:“只怕娘子便是头一个!”言二娘骂道:“贫嘴!”一时忙著怒却忘了悲伤。秦仲海看著她娇艳的脸庞心道:“这般美人儿还是少哭为妙否则成了丑八怪岂不糟蹋?”心里调笑嘴角便泛起了微笑。

    言二娘见他笑吟吟地料知没有好事便怒道:“你笑什么?”

    秦仲海笑道:“我笑你生的美貌武功也强谁知却恁也爱哭。”言二娘听他赞自己美貌不禁大羞过耳忙低下头去。过不半晌眼中忽又泪光闪动似要哭泣。

    秦仲海看在眼里心中便想:“这女人是个外刚内柔的性子实在不能做老大想来她这二十年必定到处吃憋走投无路这才起意自杀。”

    过了良久只听言二娘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秦将军你是朝廷中人自然看不起我们这些造反逆贼可是我们若非有说不出的苦衷又何必这般流亡江湖、漂泊四海啊?”

    秦仲海听她这几句话知道她心境悲凉便慰解道:“眼下山寨也毁了你过去兄弟走的走散的散你又何苦念念不忘这里呢?不如和我回朝廷去另闯一番天地如此可好?”

    言二娘望著门外飘进的雪花颤声道:“秦将军你可知道么每当夜半三更之时我大哥临死前的模样便会在我眼前徘徊出现?”

    秦仲海叹道:“真生受你了。”

    言二娘喃喃地道:“原本一切都是那样美好大家每天劫富济贫为善除恶日子好生快活。如果不出那事……如果不出那事我大哥与夫君现下都还好好活著山寨也不会毁了呜呜……”说著又痛哭起来。

    秦仲海心道:“不知那时生了什么事却能把这么大的一个山寨给毁了?这怒苍山成名不是一两日想来也有些人才却怎会不能抵御?”

    秦仲海见她心思恍惚知道她心情悲痛一时不敢多问。

    两人默默相对忽听山腰处传来一阵阵的叫声:“秦将军……秦将军……你在哪里啊?”

    秦仲海心下一凛知道卢云派人前来寻找自己他怕两方人马照面忙道:“有人来找我了我这就要去了你好好歇息吧!”他明白言二娘不愿投效朝廷若把她硬拉回去恐怕又会自尽秦仲海本意不在杀戮自不愿如此。当下站起身来朝殿门外走去。

    言二娘颤声道:“你……你这就要走了吗?”秦仲海颔道:“女侠多多保重咱们来日再见!”他见言二娘凝视著自己想来她还是放心不下她那几个弟兄便道:“娘子放心即便你那几个兄弟不愿投诚我也不会任凭奸人加害他们。”

    忽听山顶一声长啸此人来得好快当是卢云本人。秦仲海回头道:“再会了!”

    却见言二娘低头看著火堆脸上表情甚是孤寂。

    秦仲海无暇理会便冲出殿外霎时一阵大雪扑面而来秦仲海眯起双眼叫道:“卢兄弟我在这里!”

    果听卢云的声音道:“太好了你果然在山顶上!”跟著抢了上来握住秦仲海的手。

    秦仲海见他不顾风雪璜夜来寻心下大慰暗道:“这卢兄弟是个义气深重之人我能得他相助实乃天幸。”当下道:“这里风雪太大咱们先下山再说!”

    卢云问道:“那女子呢?将军可曾找到?”秦仲海摇头道:“先别管她了咱们这就走吧!”说著一同攀下山顶。

    路上卢云召回兵士对秦仲海说道:“我见将军夜不归营深怕出事便起兵千人上山寻找。事出紧急未得将军号令还请责罚。”

    秦仲海大笑道:“这是什么话!我是这么小气的人么?你记得来找我我已是感激万分了怎么还会责怪你呢?”

    两人回到营里几名兵士送上酒来让他二人暖暖身子。

    卢云道:“将军抓到的那几人现下已被关起公主明日要亲自审问。”秦仲海点头道:“等会儿我去看看他们三人倘若他们明日说话冲撞了公主到时薛奴儿又在一旁煽风点火这几人必然要糟。”

    忽听帐外一人尖声道:“咱家在一旁煽风点火?姓秦的你别背後毁谤我的名声啊!”一人装腔作势地走了进来正是薛奴儿。

    秦仲海嘿嘿一笑说道:“公公这么好兴致深夜还不去睡?”

    薛奴儿冷笑道:“你这大将军没回来前公主安危没人保护谁又睡得著啊?”他话锋一转又道:“怎么你上山许久居然还没把谋拿住?你到底在上头做什么?”

    秦仲海道:“上头风雪太大我只好躲在一处山洞里避雪倒没看见那女子。”

    薛奴儿嘻嘻一笑说道:“这倒可惜了那寡妇长得是羞花闭月楚楚动人年岁虽然大点但也将就得过去。”

    秦仲海怒道:“放你娘的狗屁!你嘴里不乾不净的说些什么!”

    薛奴儿笑道:“将军年过三十尚未娶亲难得有佳人前来投怀送抱将军又何必害臊呢?”

    秦仲海呸了一声沈声道:“你别胡乱编排人家好好的名节全坏在这几句话里。”卢云见薛奴儿说话阴损也插话道:“薛公公你半夜来访便是为了说这几句无聊话么?”

    薛奴儿脸上青气一闪尖声道:“哼!不过闲聊几句看你们正经八百的样子。”他咳了一声说道:“我与何大人商量好了咱们明日从嘉裕关出塞直接赶到天山脚下去。”

    秦仲海吃了一惊大声道:“胡搅!胡搅!关外强敌环伺我们怎能轻易出关?”

    薛奴儿哼地一声说道:“秦仲海今儿个是几号了?”秦仲海道:“今日十一月十五。”薛奴儿冷笑道:“咱们与人约好腊月十五在天山脚下会合照这般走法怎能如期抵达?关内道路迂迂回回到处都是山野丛林怎比得上关外一片平野荒漠赶起路来又快又顺?”

    秦仲海摇头道:“这我不能答应关外凶险无比要是给人设下伏击偷袭那我可对不住公主了。”

    忽听何大人的声音道:“便是因为仲海你在老夫才敢走这招险棋啊!”

    众人抬头一看只见御史何大人走了进来秦仲海连忙起身请安道:“何大人。”

    那何大人迳自坐下说道:“这几日朝廷里传来消息说帖木儿汗心意有变朝廷方面很是紧张要我们赶紧抵达天山两方人马尽会面千万别让他变卦。”

    秦仲海奇道:“两国通婚这是天大的喜事怎能说变就变?这可汗行事太也奇异了。”

    何大人道:“前些日子可汗派了几名番僧觐见天子谁知路上被几名江湖中人欺侮凌虐打伤了好几人消息传回汗国可汗自是震怒无比以为我朝看轻他们恐怕此事便是关键所在。”

    秦仲海嗯了一声说道:“却不知是哪些不晓事的江湖人物干的打伤邻国使臣那可不是小事哪!”

    秦仲海哪里知晓这几名番僧正是伤在韦子壮等人手下那日为了抢夺客房番僧与九华山的人起了争执两边大打出手一来也是那些番人行事不当二来也是为了张之越脾气暴躁便把使臣给伤了。那时杨肃观虽已出面调停却无法完全抚平。两边这么一搅和弄到两国邦谊受损几至和亲告吹。

    何大人道:“反正已经出事了我们只得尽力弥补希望可汗不要计较太过。说不得为了赶路咱们只有冒险出关。”

    秦仲海沈吟未决却见卢云附耳过来低声道:“关外路途艰辛遥远伏击又多此去必然有失。若无我朝友军援助将军万万不可答应。”秦仲海赫然醒悟颔意会对何大人道:“末将有个请求只要大人能做到仲海自当悉听尊便。”

    何大人连连点头说道:“贤侄只管说只要老夫力之所及必不使贤侄失望。”

    秦仲海道:“请何大人下令命玉门关守军往关外推进三百里若不如此末将不敢出关。”

    秦仲海估计形势只要玉门关的部队能往外推进占据关外几个重点要塞到时即使遭遇敌国伏击也能全身而退。

    何大人听他如此要求却啊地一声说道:“这……这事有些难办。”那玉门关向由江充人马掌握除了江充本人以外朝廷之中向来无人指挥得动。

    何大人转头往薛奴儿看去问道:“这事很是为难不知副总管可有什么法子?”

    薛奴儿见众人都望向他来心下甚是得意暗笑道:“你们这些大官平常神气得不得了临到头来还不是要求我这个公公?”

    秦仲海知道请将不如激将当下摇头道:“何大人别要为难人了。这江充势力何等庞大即便声望高如薛总管恐怕还是无法可施。我看我们还是另想办法吧!”

    薛奴儿气往上冲尖声道:“你胡说什么!只要我薛奴儿亲自出马谅那些死小子也没狗胆得罪我!”薛奴儿是东厂副总管刘敬之下便属他权位最高、威望最重便是当日昆仑山的“剑寒”金凌霜也不敢当面得罪他。若是由此人亲自出马谅江充手下也不敢太过放肆。

    何大人喜道:“如此多谢公公了来日回京我一定重重答谢。”

    薛奴儿心中一喜他平日脾气古怪满朝大臣厌恶他的多喜爱他的少以致多年来始终屈居副位想不到此次护送公主出京却能结识何大人这样的重臣。他尖声连连频频笑道:“份内之事哪里敢当哪里敢当。”

    以他这等狂性居然也说了几句谦逊话倒真是难能之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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