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忠义之心(第 3/4 页)
卢云道:“臣是听柳侯爷说的。”
公主听了柳侯爷三字忽尔沉吟片刻轻声问道:“柳侯爷?你说的是柳昂天么?”
卢云听她直呼名讳颇为无礼但随即想起此女乃是本朝公主说来满朝文武都是她的臣子她要直言其名自无不可只好嚅啮地道:“正是柳……柳大人。”
公主叹息一声道:“当年御驾亲征时我还没生下来呢。可怜我这伯父英明神武却在前线驾崩留下了这幅社稷重担给我父皇……唉……”
卢云奇道:“伯父?”
公主道:“我父皇便是先皇武英帝的弟弟武英皇帝当然是我的伯父了。”
卢云醒悟立时连连点头。
只听公主幽幽地叹了口气道:“父皇继任时只有十八岁那时国家风雨飘摇先帝又给奸臣杀了天幸父皇出来主持局面不然兵凶战危军临城下真不知今日朝廷会是什么样子。”卢云点头道:“那年也先可汗已然包围京畿想来皇上确实是大仁大勇的英雄才敢接下这个重责大任。”
公主微微一笑道:“你这话是真心的么?还是随口奉承阿谀?”卢云脸上一红忙道:“殿下明鉴臣读圣贤书所学何事?焉敢行此无耻之事?”
公主笑了笑道:“你别怕我知道你忠义武勇要不是如此你方才……方才也不会为我舍去一命了……”说到这里她脸颊上忽地现出一抹红晕跟着望向卢云一眼缓缓低下头去。
卢云心道:“看公主这个模样当是受惊未复须得休息一番。”当下躬着身道:“公主殿下劳累一日还请休息片刻。”
公主抬起头来往卢云望去两人四目相接卢云只觉公主的目光满是关怀之意心道:“这位银川公主果然爱民如子便对臣下也是呵护备至。我为这等人舍身却也不枉了。”
公主取过手帕在他额头上轻轻擦抹柔声道:“你流血过多是该休息一阵快去歇着吧。”卢云答应一声自去崖边坐下他运功疗养慢慢地物我两忘反空照明。
“无绝心法”动深厚内力在体内流动霎时间四肢百骸无一不畅。想来此次外伤虽重但内力却丝毫无损当不至有大碍。
公主见卢云运功休养也自去崖边坐下歇息。
四下一片静寂除了山风呼啸丝毫听不到一点声息公主望着天边若隐若现的晚霞想起日后命运未卜不知能否再返中土心中也是思绪如潮。其实此次和番本不该她出嫁嫁的是幼妹玉宁公主这位小公主的母亲名唤颜贵妃早已在皇帝面前失宠这玉宁又与皇帝不甚亲近便嫁出去也无啥心疼。孰知颜贵妃连夜哭求银川公主希望她能劝说皇帝收回成命。也是玉宁年小稚弱银川公主不忍她孤身嫁到异乡便亲向皇帝请命由自己替代玉宁和番。只是她万万料想不到好好一桩婚事竟会阴错阳差的成了一场大斗争真是始料未及了。
正想间忽见卢云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她连忙抢上前去将他扶住说道:“不是要你歇息么?怎地又起来了?”卢云道:“臣已然复原许多不碍事的。只是公主殿下一日不可无食待臣去张罗些吃食的来。”说着便提起弯刀要在崖顶上寻找吃食。
公主怕他伤重难行急忙道:“你要去打猎么?我与你同去。”方才两人共经生死大难公主已然不把他当外人看待。她心地本就善良此时患难相依对卢云更是和善亲切。
卢云自知危难间已有极多不妥举止此刻两人俱都平安无事岂能再有逆乱举措?当即摇头道:“这等贱役粗活岂敢劳动公主?还请公主稍事歇息臣自去寻找便了。”
公主正待要说卢云却已转身离开。只见他躬着身子缓缓倒退几步这才转身离开举止间甚是恭谨全不同悬崖上的果敢自在。
公主见了他的拘谨模样忽地一笑心道:“这人一会儿大胆包天便是我的话也敢违背一会儿却又小心翼翼像是怕极了我当真奇怪得紧。”
想到方才在悬崖上生死一线的情景心中忽又怦怦直跳好似卢云的手臂还环在自己的腰间将自己紧搂在怀中一般。
卢云哪里知道公主的心事?他此时全身疼痛只因心悬军情这才难以安歇。抬头看上见天色已晚便急急走到崖边从峰上遥望而去想找出秦仲海部队所在。
放眼望去只见四野间一片雾茫水气远处山岚隐隐飘舞好一片雾蒙蒙的美景却看不到秦仲海的军马何在。卢云心下愁暗道:“不知秦将军他们退到了何处?眼前若要脱险非找到他们不可。”
他心中反覆打量都在思索如何逃脱此地然而眼前情势实在太坏山下敌军云集崖上无草无木实在不知如何逃生。他长叹一声只有先去打猎填饱了肚子再说。
卢云提刀走去见到几只雪鸡在地下来回走动当即大喜飞身去捕他身上虽然带伤但身手仍是十分敏捷当场便抓到了两只。他在崖上找了些干草生火就地烧烤起来。卢云过去干过一年多的面贩烹调的手段甚是高明想起这鸡是要给公主吃的更是着意炙烤。过不多时那雪鸡已然嫩熟肉香四溢引人垂涎。
卢云撕下半只雪鸡便返身去寻公主行到崖边只见她兀自坐在石上若有所思。
卢云提着雪鸡走到公主身前跪地道:“公主殿下这就请用膳吧!”双手奉上香喷喷的鸡肉神态极为恭敬。
公主听到他的说话脸上忽地泛起一阵没来由的晕红跟着低下头去好似有什么心事一般。
卢云眼光朝地没见到她的神色只举起雪鸡道:“殿下这雪鸡是臣为您烧烤的快请吃些吧!”
公主伸手接过只闻扑鼻肉香令人垂涎欲滴拿在手上还有些热烫她见四周无草无木荒凉一片看来卢云要为自己张罗吃食定是费了不少气力。
她望着卢云的双眸柔声问道:“卢参谋你为什么对我这般好?”
卢云面露诧异之色忍不住“咦”地一声他只知自己是臣子公主便是天便是神岂能不对她好?这一问只把他愣在当场半晌作声不得。过了良久才道:“臣下侍奉公主乃是本分之事焉有好坏之分?”
公主听了他四平八稳的回话只嗯地一声低下头去既无点头嘉许也没出言询问却是一幅欲言又止的神色。
卢云见公主一言不想来是自己说得太过含混这才教她难以明白便单膝跪地庄容道:“启禀公主殿下臣侍奉主上实乃天经地义。想臣本是乡野布衣蒙柳大人与秦将军拔擢才得以随军效力。临行前柳大人再三嘱咐决不可使公主受到一丝一毫的损伤。臣感恩图报之余便是性命不要也不敢使公主受伤受辱。请公主万莫记挂在心。”
银川公主听他说了一大篇都是些什么不负所托、尽忠职守之类的情由不知怎地总觉心口闷闷地好像有些不开心只是究竟有何不开心之处却又说不上来。
她四处张望神色间竟有些慌张半天回不上话。
卢云见她神色不定以为她惊吓过度当下轻咳一声说道:“公主殿下这鸡肉凉了便不好吃了还请快些用吧!”
公主手拿雪鸡却不张口去吃似乎若有所思。
过了好一阵子忽听她道:“卢参谋我想问你一事希望你据实相告。”说话声音微微颤抖似乎这事颇为要紧。
卢云听她说得郑重忙道:“殿下请说。”
公主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问道:“卢参谋倘若这次和亲不是我奉命过来而是我妹子玉宁公主嫁到西域你……你也会这样拼死保护她么?”
卢云见公主脸上神情略显激动似在等待什么心中便想:“眼前情势紧张看公主这般神情必是心中害怕。我可要好好安抚一番也好让她安心了。”当下点头道:“公主所言不错。无论是哪位公主出嫁都是我朝威望之所寄四海观瞻之所在臣自当全力保护绝不敢有丝毫懈怠。”
公主听完他这番话忽地低下俏脸眼中珠泪欲垂低声道:“所以……所以不管是玉宁还是银川对你都毫无差别是不是?”卢云颔道:“这个自然。不管哪位公主都是皇上的爱女对臣而言也都是一般的尊贵。”
此话一出口公主脸上立时闪过了一阵阴影原本的一抹晕红慢慢褪去转为毫无血色的苍白。她转过头去低声道:“很好你对朝廷如此忠心皇上日后定会奖赏你。”
蓦地眼眶一红两行泪水竟流了下来。
卢云见她神态如此忍不住心中疑惑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他见公主兀自拿着雪鸡便道:“公主这鸡冷了便不好吃了请您快快用膳吧!”
却见公主轻轻摇头说道:“我不饿你先去吃吧。”说着将雪鸡还给卢云跟着转身走开。
卢云陡地一愣不知这公主本来好端端地何以突然变得如此奇怪想起柳大人重托连忙追了过去道:“公主乃是尊贵玉体一日不可无食要是这雪鸡不合公主胃口臣这便为您捕些兔子来。”
公主不来理他自坐悬崖一角一双美目望着崖下神态颇为冷漠。
卢云呆立当场心道:“到底是怎么了?我说错什么话了么?”回想自己所言自觉并无不妥之处不禁摇了摇头此际兵凶战危令人忧虑不已公主又使小性儿更叫他不知如何是好卢云将雪鸡用树枝串起走到公主面前说道:“臣将雪鸡留在这儿您一会儿若要饿了便请吃些。”说着便将雪鸡插在地下。
那公主却浑似不觉只远眺着崖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便在此时一阵寒风吹来卢云忽觉身上冷他抬头看天只见夜幕将垂彤云密布一会儿怕要下起雪来此处地势甚高冬夜定然酷寒自己虽然内功深厚也未必熬得起更何况公主自小金枝玉叶如何抵受得住?当下便赶紧寻找栖身之处也好熬过今晚。
过了小半个时辰天色已然灰暗卢云在崖上攀高伏低上寻下觅总算见到一处岩壁下有个洞穴想来足以让公主遮风避寒卢云心中大喜只是怕里头藏有野兽便举起刀来入洞察看。
待见洞中全无野兽踪影地下也无兽粪臭气心下更是高兴当即引火铺草将洞里洞外打理一遍他知道公主出身皇室从小过惯养尊处优的日子更是着意打点就怕她不能习惯了。
忙了好一阵子待见洞内火光暖和诸事具备这才停下手来便要回去召唤公主让她入洞歇息。
行到崖边只见公主仍坐崖边那雪鸡依旧插在地下竟然一口未动已然冻成冰块一般。
卢云急忙抢上前去问道:“殿下怎不吃点东西?若是身体不适便请吩咐一声臣略知药石必可为公主怯病。”他想昨夜霜寒露重公主莫要受了风邪眼下敌军环伺那可是雪上加霜了。
公主摇了摇头低声道:“我没有生病你别担忧。”神色间甚是萧索。
卢云见她消沉心下颇为自责当即跪倒说道:“臣罪该万死不能照护公主周全竟使公主忧虑感慨难以畅怀还请重重责罚。”公主轻轻一叹低声道:“这一路走来你已不知说过多少次罪该万死多少次罪不可恕?你真有那么多过错吗?我又是那么容易生气的人么?”
卢云不敢接口只不住地点头口中连连称是。
公主又叹了口气脸色已然平静如常她淡淡地问道:“秦将军回来了么?本宫想要下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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