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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天寒翠袖薄(第 2/4 页)

    对—个即将退隐的人向言玩权是最可笑的。倘真舍不得这些权抦风光那又何必离开北京?

    雪花飞降此时远只酉牌末、戎牌初离午夜尚有两个时辰卢云看时候还早素性使来填肚子了。街上没人卖吃的那也无妨因为自己正是个面贩。他左瞧右望见那布庄文有处小巷内理搭了榈丁剧可以遮雪避风便走人芒中放落面担打算煮面来吃了。

    若于几天前煮曲这面担旁定是热闹了又是琼芳、又是小狗闹得漫天漫地此时却只剥白己一人独坐着。

    过去十年来独居水瀑什么孤单寂寞早已司空惯见他见四下并无水井天边缺飘雪下来。便拿出锅子盛雪另又取了姜葱蒜找出下午卖剩的肉丝预备来作卤子。

    十年来苦练武功终于有了便利时候、看卢云取出菜刀姜葱蒜一阵乱砍跟着又将肉丝剁成了肉末虽只是随手来切大小方寸却是毫厘不差无论肉丁还是葱蒜全都是整整齐齐此时若有武功高手在旁定要大为惊叹了。

    空巷无人若有谁来赞叹那也是鬼不是人。卢云自顾自地笑了便又来送炭生火。他取来炭盆打着了火种先将木灰拱做了堆眼看火种越烧越旺便即轻轻呼吸将—段贞氧徐徐吸入胸腔霎时间口唇微促一股细细气流自嘴里吹出稳稳送入了炉风口。

    十年水瀑生涯卢云有二年是在石岛上渡过逢得暴雨冲刷、洪流高涨之时便得在大石岛上憋气忍耐。生死交关之际却也找出了许乡运气法门是以论及内息吐纳之悠远久长举世更无第二人足与相比、若非那时要解救小白龙他四年内必能逆水而上靠着自己的本领离开水瀑石岛。

    须臾间四下木炭红热竞已烧起了火。卢云怕火太热了便也住口停吹他将油倒入了锅中、哗地一声大响终于爆起了香。

    卤子爆香—股香味之气漂了出来从巷口飘了出去听得—人笑道:“好香啊!”

    卢云抬头一看却是布庄老板凑头来到陋巷卢云白拿了人家的大毡正想出手请客那老板咻地一声便已缩头回去了。

    古怪的夜晚像是人人都怕着自己卢云也无所谓了现下能有这一口热面吃已是老天爷赏脸他将卤子翻炒了几回又将雪水送上炭炉预备一会儿热水滚沸便要煮面来吃。

    一边仰头赏雪一边等着吃面此时虽无情人在旁好友上座却也不见官差追捕土匪追杀总算还过得去。一片寂静中卢云将白面条扔下水去拿着筷子漂了漂却在此时巷口处停下一名小孩儿转头朝面担望来驻足不动:看他鼻儿嗅嗅口水吞吞肚子定是饿了。

    大面飘香整条大街上别无吃食铺这孩子定是给面担的香气吸引了。卢云见那孩子穿着厚实棉袄料来家境不差却不知父母去哪儿了他见那孩子始终在巷口窥看自己眼看面条翻滚便伸手招了招示意那孩子来吃。

    那孩子噫噫傻笑一见可以吃白食便奔入巷中自坐凳上打算大快朵颐了。卢云笑了笑将面分做了大小两碗问道:“孩子你爹娘呢?”那孩子哈哈欢笑道:“鬼!好多好多鬼!”

    卢云微微一愣道:“什么鬼?”那孩子却不答话只狠盯了大碗口水直吞想来饿得根了。卢云也不多问只送上了筷子跟着将那大碗递了过去热氧腾腾中那孩子就着面担旁坐下低头大嚼起来卢云微笑道:“慢点儿吃小心烫了。”那孩子不理他只吃得汤水淋漓。卢云微微一笑便也提起了小面碗低头来吃一大一小稀里呼噜正嚼面间忽听屋顶脚步轻响竟有什么东西停到了屋瓦上。

    卢云双眉一轩当下不动声色眼珠旁挪却见屋瓦上埋伏了一个身影竟有探子前来刺探有人跟踪自己……卢云微微一笑若在昔时往日一旦遇上了密探跟踪卢云二话不说定然起身应敌可此时起意退隐无论来人是何方人马全不关目己的事儿便只低头吃面自做不识。至于那密探是否会对自己不利那也不必理会好歹菜刀还准备着。

    咕哪咕嘟渣巴渣巴一大一小正吃得香甜巷门处却傅出了喊叫:“正堂!正堂!

    你跑去哪儿啦?”喊下过数声又听一名女子悲切切地哭道:“找苦命的孩儿你别又跑得不见了快快回来啊。卢云欵了一声抬眼去看只见巷外停下了一对中年夫妇左顾右盼频频呐喊却是这孩子的父母来寻人了。

    看这对父母甚是粗心竞从巷口匆匆奔出大呼小叫间竟不曾入巷细查卢云撇眼去瞧那小孩儿看他只低头专心吃面对种种呼喊毫无知觉想来这孩广若非傻子便是有意躲着父母他微一沈吟先压低了大毡跟着拾起了一枚石子伸指弹出咻地一声飞出那石子穿过了陋巷二十丈旋即从巷口朝右斜飞朝那爹爹身后撞去。

    这手功夫是水瀑里抓鱼练成的只消在石子上灌注旋转之力便能使之左右转向关键只在手劲大小倘能运使得当自能得心应手打鱼无往不利。

    啪地一响面前没有鱼却有一个屁股。那男子的屁股给打个正着他哎呀一声争急转头来看猛见列巷内有个面担又见了面担上的孩子霎时大喜道:“正堂!”夫妻俩一个兴冲冲、一个悲切切急急弃入巷中那孩子本在吃面猛给抱了个满怀不由吓了一跳惊道:“鬼!”

    卢云虽不知这一家人身分却也怕撞见熟人忙压低了大毡只见那男子年岁与自己相当约莫四十好几邪女子叫在三十上下夫妻俩都是清瘦体态、斯文样貌。

    那正堂孩儿虽给父母抱住了却似脾气不好一时只低头吃面不理不睬。那女子本在哭着这会儿找到了孩子却又起了脾气骂道:“正堂!你爹好容易替你找了大夫治病才扎了那么一会儿针你为何又到处乱跑?看这面多脏?不伯吃坏杠子了么?”

    喋喋不休中便硬拉着正堂离开倒把面钱给省了。那傻童还在暍汤虽给娘亲拉着走。兀自哭道:“鬼!鬼!”口虽不能言手却朝汤碗挥去不甚恋恋之意。

    那爹爹却是知书达礼之人见得儿子白吃面便从怀中取出银囊道:“这位爷台当真叨扰了、一共多少钱?”卢云本想说不用钱可又怕那男子多问便只竖起一根手指邪男子听这面便宜得不成话却也不多想只匆匆取了一文钱仍到了面担上那男子手脚甚快取钱扔子儿便要离开不过卢云眼光更快目光挪栘间己见到银囊里的户部银票正本眼里清清楚楚瞧到官俸上的名姓官职见是“礼部侍郎胡志廉”。

    胡志廉是景泰三十二年得二甲榜眼卢云则是那年的一甲状元说来两人是同榜进士也算有几分渊源。没想十年过后这人居然做到了三品侍郎?自也算官运亨通了。

    只是说也奇怪以此人的显赫宫职却为何不去红螺寺灯会?却只带着老婆儿子在街上乱走?卢云撇眼去瞧猛见了胡志廉夫妇衣服上的补丁已知他俩做了乔装。

    想到了胡媚儿臂上的雄鹰烙印卢云微微沉吟不知胡志廉行径诡异是否也与“镇国铁卫”有甚呱葛?正猜疑间忽听屋瓦上又是喀地一声轻响卢云抬眼来望猛见对街屋顶趴到了一道黑影转号再看先前那个埋伏卑影已然坦身好似要随着胡正堂离主。

    卢云心下醒悟已知这些黑衣人并非是来追踪自己的他们兵分两路一人跟着胡正堂另一人却尾随胡家夫妇。卢云暗暗惊疑不知胡志廉一家犯了什么天条正想声示警却见巷口停下了一个矮小身影。宣佛道:“阿弥陀佛原来三位施主到这儿来了可让老衲虚惊一场。”

    正派人物终于来了、卢云斜目去看赫见巷门处行来一名老僧他头戴斗笠身穿粗布僧袍右手拿了只手杖却不是少林寺的“灵音金刚”是谁?

    十数年前怒苍初次复寨曾与少林天绝约定三场大战当时这位灵音大师追随天绝神僧曾为正邪双方调停战火卢云对之自甚景仰没想今夜会住京城见到他灵音一身布衣方才行入巷中两边埋伏的黑衣人便已悄悄退开卢云心下梢安已知这位少林神僧功力非小那几名密探深怕给他觉踪迹这便自行撤退了。

    他放落了心事便去收碗来洗却在此时屋丘上又是极轻极轻地一响卢云大吃一惊看这落地声如此低微若非自己内功有成恐怕还听之不着他急急去看屋顶这回却只见到檐下露出衣衫一角瞧那来人模样竞如编蝠般倒挂监看。

    这是绝顶轻功高手虽不知手上功夫如何但武功根柢肯定不差。卢云见灵音面色一如平常料来也末觉这绝顶高手的身影他有心提醒灵音御敌便哑着嗓子道:“这位大师傅可要吃碗素面再走?”灵音沈吟半晌还未开口答应那胡志廉是聪明人便自行道:“大师连扎了几个时辰的针这会儿可连我电饿了还是吃些再走吧。”说着搬开了竹凳服侍老和尚就座。

    那胡夫人见他俩坐下忙带着孩子转回骂道:“怎又不走了?”胡志廉忙道:“先坐下。吃碗面不打紧地”便朝卢云吩咐道:“店家给伺候三碗素面记得一点荤腥都不能用。”

    素面最是容易不过尽管白水煮面便是卢云瞬间便煮了三大碗出来另还扔了两把青菜算是给灵音进补了。

    不多时面碗端了来灵音一本神僧本色只管低头吃面并下多言一旁胡夫人毫无食欲只没住口地罗唆:“大师您方才给正堂扎过针了到底他病况如何?还有得救么?”耳听老婆言烦语扰胡志廉便咳了一声道:“先让大师把面吃完。人家为了医治正堂连祈雨法会的讲经大任也推掉了你还急什么?”胡夫人还不及致歉灵音却已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误会了。”老衲早已是化外之民要论护国祈雨、降魔说法这些大事自有我灵定师兄为之。何须老衲越徂代庖?灵音说了几句便又低头吃面不再解释。胡志廉忙道:“是、是大师十年不下山却是专程为正堂而来倒是晚生失言了。”

    卢云低头洗碗悄听说话已知这位灵音大师远道而来好似真是来给小孩子看诊的只不知这“正堂”得的是什么病居然要惊动这位少林神僧?他撇眼去瞧胡正堂看这孩于正在仰头喝汤一脸傻不隆冬汤汁居然沿着嘴角而下引得母亲慌忙来擦料来是脑袋有毛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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