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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无解难题(第 1/4 页)

    夜色黑沉卢云双肩挑担沿途北进。约莫过了二十来里才一行出扬州便见夜空彤云密布转眼大雪将至琼芳粉腿侧叠稳坐面担之上把卢云宽大的袍子披在头顶一路裹到脚踝全身只感暖呼呼地。她见寒风阵阵刮来卢云身上衣衫单薄忙道:“卢哥哥你会冷么?”

    卢云摇头道:“我长年住在水瀑里衣衫褴褛早已无所谓寒暑。”琼芳听得悠然神往笑道:“真好百病不侵大冷天里可以打赤膊逛街好威风呢。”卢云微微一愣:“打赤膊逛街这样很威风么?”琼芳笑道:“当然了北京时兴赤膊游街呢你要不信自管进京瞧瞧。”便是夏天盛暑怕也没人打赤膊逛街琼芳如此胡说八道纯是要引大水怪回京参观了。

    她偷眼看向卢云只见这人鼻挺唇薄凤眼沿眉上扬双眸虽不比苏颖灵动黑亮却显得凛然不可犯极具士大夫威势。琼芳含笑凝望她见卢云一脸萧索有意逗他开心便道:“卢哥哥你以前很风流吧?”卢云听了风流二字忍不住眯起双眼岁月蹉跎廉颇老矣看那嘴角下弯眼角皱纹乍然而出隐带愁苦之色。琼芳看入眼里忍不住噫了一声砸舌道:“不许装那怪模样又老又丑!怕死人了。”她用力往卢云身上拍打闻到他袍子上的气味忽然想起一事忙道:“卢哥哥你用过烟壶吗?”鼻烟壶传自西方内放烟草麝香提神醒脑乃是富贵人家日常所用卢云穷酸出身自是看得多用得少只得摇头道:“不曾。”

    琼芳微笑道:“卢哥哥让我送你一个烟壶好不好?”卢云头也不摇迳自道:“不好。”琼芳奇道:“为何不好?”卢铁头傲然仰天凛然道:“无功之赐受之有愧卢某如何能收?”

    琼芳大怒道:“好哇!那你又为何收我的金叶子!无耻!”气愤之下竟在担子上跳了起来好似要拆了卢云的面担。卢云见她活蹦乱跳那面担尺许见方如何容得她摇来晃去只得沈声阻止:“路上颠拨小心咬了你的舌头。”

    琼芳哼道:“老娘偏爱乱动你想怎样?难不成还能点上我的穴道不成?”卢云咦了一声心想不错便要依言办理琼芳见大水怪伸出魔掌不由惊道:“哎呀!拾人牙慧你这文抄公毫无创见救命啊!谋财害命谋杀债主啊!”

    卢云萧索琼芳活泼卢云寂静琼芳聒噪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遇到卢云沉默无语琼芳却总有本领逗他说话这位姑娘口才便给活泼好玩倒也平添不少乐趣。

    卢云孤独多年年轻时流落四海卖面维生哪知偶然间捡到这只小花猫在这恼人的围炉夜里居然也消去了无数悲苦寂寞。

    笑闹间又过数里琼芳逃过一劫后便又无聊起来她拿着卢云的长袍蒙头左顾右盼眼看大水怪专心走路不再言语便又道:“卢哥哥告诉你一个秘密喔你要不要听?”

    秘密不请自来听者必然倒楣卢云咳了一声正要出言婉拒琼芳笑颦如花坐直了娇躯靠到卢云耳边悄声道:“我跟你说吆我爹爹和你一样也是个状元爷。”琼芳煞有介事秘密却是稀松平常她有些得意又道:“不过他的状元可是老资格了。他是武英朝钦点的大状元。你该喊他一声世叔才是。”

    紫云轩乃是知名书斋门人每多科考功名。看琼芳如此聪明机灵想来她的父亲定是多学多能之辈。卢云言简意赅颔便道:“久仰。”琼芳笑道:“你久仰我爹爹可晓得他是谁么?”

    卢云道:“他是琼大人。”琼芳的父亲自然姓琼哪能是别的姓?莫非姓卢不成?琼芳心下不悦喝道:“你敷衍我!你到底知不知道?”卢云闷不吭声自管摇了摇头琼芳不是滋味恨恨便道:“无知之徒!我爹爹姓琼名翊大家都叫他道甫先生你居然敢不知道?我拆了你的烂面担!送你回乡下养猪!”

    小姑娘大吵大闹大水怪掩耳疾走好容易安静下来又过不到半里琼芳又伸手来摇卢云说道:“口渴了。”卢云森然道:“少说点话口就不渴了。”琼芳哼了一声道:“我偏要说。”双手圈嘴大呼曰:“还钱!还钱!”卢云禁不住吵当下凌空探掌收了一把白雪反手便往她嘴里塞去想来此举一能解渴二能封口可谓一箭双雕。

    琼芳大声道:“我不要吃雪!不要吃雪!”

    卢云长叹一声终于驻足下来:“那你要什么?”

    琼芳笑颜如花道:“人家要热茶。”黑天白地四下无人哪来的茶铺?琼芳有意给他出难题便又不住吵嚷撒娇卢云掩耳疾走一路奔到枯树底下自管放落了面担。

    琼芳瞧了瞧那株枯树蹙眉道:“干什么?这是茶树么?”卢云自从面担底下取出炭盆接了满满一壶雪放上了炭炉随即烧起水来。琼芳这才懂了欢容拍手:“茶来了。”

    寒天雪地琼芳窝在卢云的袍子里含笑看着这个男子。只见他升起了火又从面担里取出茶罐子便要煮起香茶。琼芳忽然惊道:“冒牌碧罗春!”

    大水怪贪图便宜居然买了假茶诓骗客人看那茶粗制滥造苦中带涩可说一无是处。琼芳挥舞手脚大闹道:“我不要西背货!我要喝茉莉香珠。”卢云一穷二白哪来的香珠请客?也是忍无可忍右手便朝树干挥出喀啦一声大响竟尔凌空坠下一截枯枝。他伸手拾起转头望向琼芳神色有些不善。琼芳怕他生气了赶忙换上笑睑陪话道:“啊!碧罗春呢好高兴呀。”

    小姑娘一旦安静下来四周便又静谧无声天候益冷了琼芳最怕楚囚相对便又想找话来说。她转了转大眼瞳忽道:“卢哥哥你那大胖子朋友呢?”卢云闻言一愣:“大胖子?”

    琼苦笑道:“就是长安大街的那个胖子啊!”眼看卢云沉吟不语料来定是忘记了琼芳便自笑道:“大概十年前吧有一天咱和爷爷一块儿搭车经过了长安大街见了两个大官站在街边一个是大胖子肚子圆滚滚的一看就不是好人。另一位公子个头高高的生得是…生得是……”说到这儿脸上不由微微一红忖道:“这姓卢的已经跩得狠了我要再夸他的形貌这人定然飘上了天那可怎么得了?”咳了一声改口道:“那个公子啊……咳……我见他生得尖嘴猴腮獐头鼠目模样十分怕人。我怕得了抖赶忙来问爷爷:”爷爷啊大街上怎么会有老鼠爬出来呢?好怕人哪。‘“她嘻嘻一笑便朝卢云肩头拍落道:”喂你晓得我爷爷怎么说?“

    卢云毫无接口之意只低头煽火八成想一拳击昏琼芳也好图个耳根清静。琼芳见他不理不睬忍不住哼了一声大声道:“讨厌鬼!”卢云奇道:“讨厌鬼?你爷爷这样说?”

    琼芳心下大乐忖道:“瞧还不是偷偷听本姑娘说话。还装呢。”她扬起了下颚俨然道:“没错我爷爷就是这样说。他千叮咛、万珍重拼命跟我来说:”孙女啊孙女千万千万小心。柳侯爷家里养了四只讨厌鬼一只比一只讨人厌。这只大老鼠姓卢名云他就是其中最最讨厌的一只。下次你再遇上了记得拿只大扫帚……‘“

    正要将之扫死卢云却啊了一声转头凝视琼芳。琼芳以为他生气了悻悻便道:“看什么看?天下姓卢名云的讨厌鬼满街都是我又不是骂你……”正要再说却见卢云点了点头道:“琼姑娘我记得那天的情景。”

    琼芳没好气地道:“是么?那我当天穿什么衣衫你说得出么?”昔年两人二度照会相距虽有十年琼芳那身紫衫却仍醒目耀眼让人入眼难忘。卢云怀想往事慨然道:“那天你和国丈坐在车上身穿紫衫头扎紫巾一双眼儿聪慧明亮十分动人。”

    卢云是至诚君子他要说十分动人那就不会是九分动人、八分动人而是真正的娇憨可人。琼芳听他称赞自己直是大喜欲狂她开心极了立时解开巾自将秀望后拢了拢笑道:“好记性呢连姑娘穿什么衣衫都记得我可小觑你了。”卢云嗯了一声道:“你身做男子打扮我当然记得。”

    这话有些语病好似琼芳穿做了女子衣衫他便要视而不见了。琼芳本在甩动秀一听此言当下急急束回头哼道:“死老鼠。”她梳了梳自己的头冷冷地道:“喂你少跟我混你还没说那个大胖子是谁呢。”听得此言卢云垂眼沈目却又不说话了。琼芳哪管老僧入定拼命叫道:“你又不吭气了喂!喂!喂!你聋了么?”卢云禁不住吵只得叹了口气依实答了:“他是韦子壮。”琼芳没听过这个名号只喔了一声:“原来是韦大叔他人呢?”

    卢云缓下脚来闭上双眼嘴角隐隐牵动。

    杀声震天再次冲入耳中天边白雪变成了滔天大火永定河上船来帆往一个个身影坠下水去不住出凄厉哭嚎……

    那跪倒河畔、一剑斩裂地下的悲愤啜泣犹在耳边悲叫……

    风狂雪大大水怪闷不吭声要再僵下去不免要闹鬼了。琼芳连连追问:“喂!那个韦胖哥呢?他到底去哪儿了?喂!喂!”卢云睁开双眼静静地道:“他死了。”琼芳吓了一跳她深怕失言便也不敢多问了。

    正想间茶水已然煮好卢云俯身向前端起茶碗递给琼芳白雪飘飘火光熊熊映得卢云的俊面一片光辉。看他靠到自己面前两人相距寸许呼吸可闻好似四唇婉转欲接琼芳脸上一红急忙向后闪避了她接过了茶看似低头啜饮其实目光却停在卢云的薄唇上轻轻泯了泯唇。

    眼光挪移从卢云的薄唇转到鼻梁慢慢又转到了眉间忽然之间眼光停在卢云的眉心之间再也移不开了。

    常人生得两只眼儿这大水怪号称水神居然真多了一只眼。她越看越是奇怪便细目去望眉心处的那道印记。只见疤痕长约半寸色做深红形状狭长位置不偏不倚恰恰处于眉间望来真似一只眼儿。琼芳细细打量忽然醒悟过来颤声道:“卢哥哥这是刀伤么?”

    卢云听得问话却不想答便只拿起汤碗替自己斟了满满的热茶。天边白雪飘下一片片飞入茶碗蒸起了一片水云雾气将他裹得朦朦胧胧望不真切。琼芳偷眼再看只见那刀疤位于眉心正中想来事当时必然惨烈只要再深入数寸必让卢哥哥脑浆迸流。琼芳心中暗暗害怕低声便问:“卢哥哥这到底是怎么伤的?莫非有人要杀你么?”

    卢云好似想说什么却又有些心懒他叹了口气仰起茶碗目向遥远的西方道:“琼姑娘这不是伤而是一个见证。”

    “见证?”琼芳大奇道:“见证什么?”

    卢云举起手中茶杯遥向西方天际轻声道:“友谊它见证了一段友谊。”说着仰颈饮茶好似向遥远的故人干了一杯。

    两人各怀心事默默相对难得有了片刻的宁静。琼芳怔怔望着卢云忽道:“卢哥哥我想请爷爷替你恢复顶戴好不好?”卢云原本一脸萧索陡听此言仍是满面讶异反问道:“恢复顶戴?”琼芳点了点头上裹紧了卢云的长袍柔声道:“如果你不嫌弃我想请你到紫云轩教书我练武遇上麻烦也有个高人请教……等爷爷替你恢复顶戴你又是状元爷卢大人了……”

    紫云轩势力庞大国丈更是正统三大臣之一说来无事不能为。倘若卢云投入紫云轩凭着他的文才武略不出三年必成紫云轩头牌辅佐大臣。再看他的辈分与伍都督、杨大学士相当若要升任六部侍郎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卢云听了这话一无兴奋之情二无接口之意良久良久他举掌挥出扑熄了炉火低声便道:“琼姑娘我先跟你说了这趟路我只能送你到北京郊外此后你我两不相欠。”

    琼芳听了这话忍不住啊了一声心头大感失望。眼看卢云收起了茶碗琼芳忽然抓起一把雪狠狠便朝他脑门扔去。卢云侧手轻挥也不知使了什么法子那雪块竟然偏了个方位落到身边去了。他端走琼芳的茶碗忽道:“卢某这儿有个请求请姑娘务必答允。好么?”

    琼芳听他说得郑重只得睁着那双星彗大眼点了点头却听卢云道:“请姑娘务必保守秘密莫让外人知晓我还活着。”琼芳茫张樱曰她千思量、万计较却也没料到所求如此。她眨了眨那双美目低声问道:“卢哥哥即使……即使顾姊姊问起你的下落我也不能说么?”

    听得顾姊姊三字卢云缓缓转过头去道:“别说。”

    琼芳状似豪爽其实心思远比常人细腻一见卢云的神情便知他心中烦恼无限。眼看卢云转身过去自将茶水泼出琼芳心道:“这个窝果卜丝师实在是白痴换做是我老早去见心上人了。哪来那么多废话顾忌?”她抓了雪块正要朝卢云背后去扔忽然心下一醒这才想到顾倩兮早已嫁了。一时之间那雪块便又放落下来。

    纵使相思难了纵使牵肠挂肚却又能如何呢?嫁做人妇之日便已缘尽爱灭。纵使两人能够再见沧海桑田人事已非除了落得满身痛楚悲心锥又能如何?琼芳叹了口气多少也懂了卢云的心情。转念便想:“也难怪他不愿回京反正十年都过了等自己安定下来了日后再找个机会稍信给顾姊姊一不让人家为难二也让她放落心里重担……那才是有情有义的好汉……”琼芳一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却没见过这等深情哀怨之事。她呆呆想着竟似痴了。

    写完信以后呢?从此卢顾两人各过各的了无牵挂就当这辈子从不相识?那……那信里该写什么呢?杨夫人你好我成亲生子去了日子挺好大家有缘再见吧?

    大水怪不会再成亲的看他的模样他会一个人住到山里。变成大山怪。可怜那一缕相思幽幽渺渺只能寄语苍天?不知不觉间琼芳眼眶儿竟尔红了隐隐约约间心里恨起了顾姊姊恨她嫁给了别人、恨她有这样的情郎、恨她有那份缠绵铭心的刻骨恋情……

    叹了口气满腔情思忍不住转到自己身上。琼芳喃喃自语低声呼唤:“颖、颖……要是有一日我也嫁给了别人你也会这样痛不欲生么?”

    不晓得真的不晓得因为苏颖不是一般男子他是一个剑士啊!

    无上剑道!

    身为当代剑豪没了剑苏颖什么都不是也什么都不在乎。为了求得更高境界情郎连性命都可以舍去更何况是区区的男女之情?

    一代剑宗英雄豪杰宁大侠选对了传人。苏颖心中那最为真切的诚挚相思早给了腰中那柄长剑谁也拦不了。两相比较这卢云如此深情颓废却又不免偏激了些。若能把这两个家伙抓来除以二大约就可以得出一个好丈夫了。

    喝过了茶两人便又上路时在深夜琼芳早已睡眼惺忪她裹着卢云的外袍把自己包成粽子不过走了百来尺鼻息沉沉便靠在卢云怀里睡了。

    琼芳倦极而眠卢云却仍一里又一里地走着他望着琼芳漂亮的小脸蛋替她拢了拢被袍心中微起歉疚之意。

    整整十年往事历历在目方才给魔刀激的伤痕犹在疼痛那来历不明的玉玺、那同生共死的婴孩、那临下怒苍的一刀……种种疼痛深入心坎好似在催促他早些返回北京一探究竟……可卢云却一点也不想回去。

    他之所以拒绝琼芳的好意并非是他瞧不起紫云轩也不单单是因为他怕见到旧日恋人而是他有个预感他这趟如果回去了北京他会死在那儿。

    人间人间大雪及膝烟尘漫天……仰望无边黑沈夜空卢云不由轻起喟然。

    善恶是非的起源究竟何在?身为大鸿儒他必须替世人解答这个疑问。可当他看尽了人间悲苦反而犹疑于黑白之间更难妄断旁人的是非。白水河畔背水一战瀑布孤岛生死煎熬救下自己性命的都不是过去相信的好人善人而是此生最为鄙夷的荡女暴徒。

    战火滔天人间不再是人间而是自己看不懂的迷雾尘烟卢云心中一酸他从怀中取出一条破烂手巾珍而重之地拿到脸颊旁轻轻摩挲。

    也许……他早已不需要真实的人在这茫茫天地里他只要这一点儿就够了……但愿上苍垂怜任谁都不要再拿走她……

    “长一尺四乘宽一尺二可以堆四十九只梨、六十四颗苹果……”

    灶上堆起了七层苹果梨最上头还顶了一颗蜜枣望来好似一座宝塔。

    砰地一脚踢出望灶下一踹泥沙飕飕而落果子塔却闻风不动毫无倒塌迹象。陈得福仰天豪笑登时搬来一张大木椅喀喳一声亮响狠命咬了一口大红苹果得意洋洋地赏玩他的成名作枣梨七苹塔。

    陈得福成不了高手得了福。他的地盘左边有灶锅、右边有碗盆面前有座七层高的果子塔。说来荒唐他也是一个剑客只不知为了什么原因日日都在厨房打滚。

    成不了剑神成灶神陈得福每日在地盘当火头身边倒有一帮小童可以喝骂欺侮日子也算威风。只是每日烧饭煮菜、洗手作羹汤之后一到晚间睡觉之时他就会梦到恩师宁不凡。

    宁不凡生平少收徒除了苏颖这个关门徒弟另还有个烧茶摇蒲扇的童子陈得福。

    这是宁不凡退隐前一年亲自挑来当关门弟子的。别说得福自己纳闷便连满山的师叔伯也是心存不解不知掌门有了颖这般的天才做徒弟又何必再收个傻瓜当弟子?当然照着算盘老怪的说法那是为了玉清观大伙儿的生计请长工太耗银两了便请陈得福这傻童过来挑水吧。

    喵……陈得福握紧了拳头喉头出了吼声。可怜他心下虽恨却因门规所致平日少说粗话便只落得学了一声猫叫聊表恨意。

    华山双怪为老不尊陈得福当然不信他们的鬼话他宁可相信自己也有一些不凡才能所以才给师父列入门墙。至于自己的武功为何差之透顶不消说定是被华山双怪暗暗下毒所致。

    闷的除夕上午下午便要去紫云轩围炉吃饭领几个国丈赏下的红包。满山门人闲来无事各自闲混逛街消磨时光。若在往年诸人兴高采烈自是张灯结彩只是今不如昨一来国丈年老生病二来琼阁主与傅师叔南下贵州连颖师兄也变得有些古怪镇日躲在房里不出来真不知这顿年夜饭还吃是不吃?

    本以为魁星战五关大获全胜今回过年必然热闹岂料竟会如此冷清?

    管他的……长得不称头个子也不壮里里外外一无是处还是堆果子吧。陈得福打了个哈欠趴桌打盹只见锅碗旁放了本书外观古旧残缺不知是谁的东西居然扔到后厨了。

    懒懒伸手翻了翻只见内页四色套版红黄蓝绿望来好似什么秘笈……

    春宫秘笈?陈得福眼中光再次喵喵叫了起来。

    什么样的书需要四色套版想当然尔必是血肉模糊的东西。颜如玉有血有肉有颦有笑遇上武松的英雄气魄有胆有谋两人大战三百合之后难免血肉模糊。想起华山双怪床头的那本“宝钗斗恶龙”陈得福脑门充血急急抓起册子来瞧。

    书皮上有一行小字字迹有些模糊陈得福嘻嘻一笑心道:“传阅得烂了写得一定好。”他凝望书皮的那行小字勉力读道:“智……智……智剑平……平……”

    智剑平八方!陈得福全身震动揉了揉眼定睛再瞧终于看到书皮上横写的古拙大字曰:“三达剑谱”!

    是谁把剑谱搁在后厨的?陈得福跳了起来他东喵喵、西汪汪但见厨房里冬阳照地四下无人也无长老答应自己委实找不出头绪。他满心纳闷便又颤巍巍地去瞧第二行字果见“智剑平八方”之下还有两行字却是:“仁剑震音扬”、“勇剑斩天罡”。

    处世以智修心以仁立身以勇具备智仁勇三大德的人便怀圣者之心。世上三达俱全之人得福从来只认得一个那便是高山仰止的师尊宁不凡。传闻他十二岁破解“鹤舞七星步”、十八岁习成智仁双剑三十岁悟出勇剑至他四十二岁功成退隐之前师尊连败剑王、剑神、武林正邪诸大派脑连现今朝廷最为有名的“龙手都督”定远爵爷也曾败在他手底。

    大小八百战未尝一役锻羽。不凡当真是不凡。陈得福怀想前掌门的得意事迹一时又是感佩又是羡慕他望着手中的三达剑谱赶忙把油腻擦到屁股上忖道:“老天保佑今日换我小喵喵大神威了。”

    正要翻开书页忽然想起一事不免有些犹豫。

    真正的秘笈不怕人翻更不怕人来练。三达剑开诚布公不禁门下观看但前掌门曾定下一条规矩任何人来瞧剑谱之前都得找门中一位长老同来参阅严禁私自盗读。

    为什么要订下这个规矩呢?据赵五爷爷说过去为了练成三达剑华山几个祖师爷废寝忘食有的越练武功越差有的练得痴呆疯狂耽误了一生幸福。想起门里有一位“梦翔师叔”明明英俊挺拔的一个人却誓终身不娶一个人留起了长长的胡须独居飞来峰谁都不见。听说便是给三达剑谱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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