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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这喜种喜欢(第 3/4 页)

    不能让她真去找来一个烟酒味道没洗干净的阿汀,宋于秋动了动嘴皮,吐出四个字:“这样舒服。”

    “切。”

    林雪春低头点账单,换个话题又说起来:“以后必须悠着点,别让她们大晚上出门。还有学校那边你去打个招呼,免得那边说回家,这边说在宿舍里。隔壁村子那安子就是这个样,好好一个大学,上得人不人鬼不鬼,给打工小瘪三带坏了,成天男女厮混在一块儿玩。”

    想来还要个电话?

    “装个电话要千把块钱,但又得给老王家打电话对账。你说去找个小卖部多给两块钱,有人有事找,就让他们带个话,成不成?”

    宋于秋动了动大拇指,心里默数:

    三

    二

    一

    “算了算了。”

    果不其然,她说话压根只顾自己说,用不上旁人搭腔出主意。自己得了结论:“早晚要买的。麻烦别人反被看不起,待会儿说我们农村来的穷到没谱。”

    林雪春的话题暂时用完了,安静下来。总算轮到宋于秋眼皮一抬一落,嘶声问:“明天扫墓?”

    她手一顿,匆忙掩盖似的,立刻又快嘴快舌的反驳:“哪有人过生辰前去扫墓的?你活得不耐烦了给自己找晦气,还是存心让孩子心里过不去,没法活着给你尽孝心?”

    大儿子的尸骨埋在北通二十多年,整整十八年没有父母的探望。林雪春私底下惦记得要死,做梦都在说梦话。

    面上偏要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佯装随口:“人家说六月初二日子不错,又是周一。兄妹俩上课去,省得他俩问七问八,跟上来浪费车钱。”

    不是在乎车钱,而是不想让他俩难受吧。

    宋于秋望着水里的涟漪,开始想那天该穿什么衣服,买点什么来哄哄孩子。

    大儿子在五岁离开人世,平时很乖,很体谅父母,但十八年无人探望,再乖的孩子心里也要犯委屈。

    一旁林雪春想着别的什么,抬眼环顾着房屋。仔仔细细,分分存存地看,连死角里的一点墙壁污渍都不放过,嘴唇蠕动,恍惚之间忍不住感叹:“回来了。”

    “总算是回来了。”

    离开北通的那天,她曾对天发誓,永不服输。

    那群颠倒黑白的下三滥休想把林雪春变成乡村野妇,休想让她抱着屈辱不明不白死在农村里。因为她不顾一切代价,迟早会回来。

    就算她回不来,她的一双儿女有出息,定能带着她的一捧骨灰回到这片土地,安葬在大儿子身旁,日夜诅咒那群人不得好死!

    抱着这个念头,林雪春咬紧牙关,一个女人吃着男人的饭菜,干着两个男人的活计。完全活成男人,硬是撑到分家,熬到今天,他们在北通重新建立起自己的家。

    即便是租来的家。

    那么他们呢?

    当年那些混蛋眼下在哪里生活?是死是活,又是否还记得差点被他们逼上绝路的宋家?

    林雪春骤然起疑,发现脚下的水渐渐变凉,心跳越来越缓慢。脑子里猛得钻出一个可能性。

    “你说他们还会不会找上门来?”

    眼珠子对准宋于秋,又好像不是他。

    她在时间的长河中徘徊,局外人一样快速重温了过往的黑暗,混乱,绝望,眼里失了焦。

    “要是他们来找冬子怎么办?”

    “找阿汀怎么办?”

    儿女是林雪春的命,大半的命。恐惧涌上头顶,她成了一个前言不搭后语的老小孩,咬牙切齿的撂狠话,说她要去买杀猪用的利刀,谁来找麻烦她就跟他们同归于尽,带走一个是一个,带走两个赚一个,谁都别想让她认命。

    林雪春头可断血可流,就是不可瞎认命。

    宋于秋任由她发泄了好一会儿,叽叽咕咕把肚子里积累的脏话骂完。她没力气了,他静静伸长胳膊揽住她,手指贴在茸茸的发上。

    然后压过来,两颗脑袋轻轻贴在一块儿。

    “不会来的。”他说。

    不解风情的烂木头竟然会做这种动作,林雪春咽下喉咙里的苦涩,整片心间又酸又跳。

    泼辣的脾气止不住,不经大脑地刺他:“你怎么知道不来?以为你是他们祖宗呢,你说不来他们就不敢来了?”

    “不会来的。”

    他自顾自重复着。后头其实还有别的话,怕吓到她,暂时就没说。

    直到半夜三更,身旁林雪春鼾声震天。宋于秋摸出枕头底下的刀,尖端在小臂上一划,细长的皮肉伤痕里立即溢出粒粒血珠。

    刀亮而寒骨,很锋利。

    眼下四下无声,妻儿安睡。他这时才自言自语地喃道:“谁敢再来,我要他的命。”

    语气无波。

    风一吹就散在万籁俱寂的夜里,无处寻觅。

    拜陆珣所赐,阿汀连着做了两天的梦。

    第三天更是天不亮就醒了,平躺在床上发了好久的呆。

    外头鸟鸣清脆,旁边动静不断。阿汀默默爬起来,大清早抱着枕头站在隔壁房间外,趴着耳朵听了听,再敲门,“君儿,你是不是醒着?”

    “来了!”传来中气十足的回应。

    里头王君咚一下跳到地板上,三个大跨步冲过来开门,旋即扭身,飞一样扑回到床上,趴在枕头上奋笔疾书。

    “那趟书店真是去对了!”

    她笔不带停,语气激动:“那些名作家的我以前就看过,自己写着再看一次,感觉全他娘的变了。这两天我开始回味看过的,现在这灵感简直是滔滔不绝,源源不断。”

    “昨晚我做个梦,决战武林巅的。那武功造诣,那气势恢宏,啧啧,打得天崩地裂实在是太精彩了,我没空儿跟你说了,得赶紧记下来,免得过会儿就忘了这么好的料!”

    阿汀乖乖窝在边上,“那我不打扰你,你先写完。”

    嘿嘿。

    “理解之情感激不尽啊!”

    王君做个手势,全身心投入到记梦的工作中去,笔画连得快要飞起来。大约就是传说中的下笔如有神,莫名走进一个境界去了。

    一转眼就写完洋洋洒洒三大页,遣词造句精妙绝伦,绝对是她平日写不出来的。

    “真的,你看这句话,一语双关吧?你看这段,是不是精准有力,很有风范?”

    “我原本以为写,别人肯花钱买我的书,夸我写得好,我又赚了钱,再好不过!为了这个还在想,别的作家都是男主人公闯天涯,我好端端弄个女侠客,不讨人喜欢怎么办?没人愿意看愿意买怎么办?”

    “现在发现错了,全弄错了。”

    “我恍然大悟了,原来别人喜不喜欢,别人买不买,别人花不花钱,那都是别人给你的高兴。你不能把高兴难过指望在别人身上。其实人就该爱做什么做什么,要不是活着得花钱,得吃喝拉撒,我就当个乞丐满世界讨债去!”

    她抱着本子双眼发光,最后四肢一摊,仰望着天花板发出老成的感慨:“我可不能被别人绑着,你也不能。我们是新时代女性,要为了理想而战。而且得是你自个儿的理想,不是别人给的!”

    有道理!

    阿汀海豹式鼓掌,没有一次不给面子的。王君哈哈大笑,抓着被子把她蒙在里头,小孩子似的玩来打去,最后累得呼呼喘气。

    “你行的。”

    静了片刻,阿汀用无比正经的口气说:“你是我见过最有自己想法的女孩子,你干什么都行。”

    “谁知道呢?”

    王君耸肩:“说不准我想得特别美,下手特别烂。听说没几个女作家能写武侠,他们都说女孩子家家局面不够大,写不出好的江湖。”

    “别理他们。”

    阿汀凝着脸反驳:“有很多种,江湖肯定也有很多种。大的人大的江湖,小的人小的江湖,他们没道理评好坏。”

    王君被安慰得挺开心,翻了个面,趴在床上盘起手:“别说我了,你大早上找我干什么啊?是不是有事?”

    “有点事。”

    王君立马打了个响指,“陆小子有关是吧?”

    “你要听吗?”

    阿汀也趴在床上,脑袋靠在手臂里看她。

    “听呗,随便听听。”

    “好。”

    阿汀一五一十说起来——当然要忽略掉黏黏腻腻的亲吻,她重点说了这半个月来发生的事情。他找到她,她找到他,有过刹那放弃陌生的他的念头,不过最后还是找回了熟悉的他。

    然后他说喜欢她。

    答应给她时间分辨感情,等着她去喜欢他。

    前天晚上到最后,陆珣并没有做出更过分的行为。他好心放过阿汀,答应中午来吃饭,要求则是她的回复。

    就在今天,喜不喜欢给个准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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