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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六章 缸中之鱼(第 1/ 页)

    这天晚上,苏府闹出件不大不小的事。苏太仆的宝贝儿子丢失了黄花梨手串,一查,发现有手脚不干净的下人。苏戚大动肝火,连夜彻查家中人口,抓出四五个行窃惯犯。还有那包庇的,收受好处的,通风传信勾结外人变卖财物的,一并送交官府。大衍律法严苛,许多人在路上便畏罪自尽,成为死状凄惨的尸体。听闻此事的人,或感慨或怜悯,更有儒生赋诗一首,骂苏戚心无仁善,叹人命各有价钱。消息传进姚府时,御史大夫姚承海正在吃早茶。他仔仔细细漱了口,用手帕拭净嘴角湿渍,慢条斯理地问道:“都撵出去了?”老管家刘德顺连忙点头:“咱们安插的那几个,都被打发走了。问过情况,的确是偷了东西,人赃并获。许是在苏家呆得太安逸,就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姚承海冷哼一声,将手帕掼在桌上:“没见识的废物。”“苏太仆无心争斗,与朝中官员交往泛泛。咱们的人放着也是摆设,最多帮常思少爷传传话。”刘德顺斟酌话语,“只是,偷窃罪不至死,竟然尽数自戕……”说着,他便意识到了什么,默默住嘴。这些人得罪苏家,又得罪了姚承海。前途无望,恐惧过甚,选择自我了断很正常。姚承海站起身来,走到庭院中,顺手给水缸里的鱼洒了一把饵食。红红白白的鱼儿簇拥而至,争着抢着张口吞食,在水面翻起一圈圈波纹。“世上的人啊,最爱权势,又最惧怕权势。即使什么都不做,他们也会被臆想中的权势压死。”姚承海伸出一截干瘦手指,戳向水面,群鱼顿时四散。“生如缸中之鱼,如此而已。”刘德顺不懂:“您在可怜他们吗?”“可怜?”姚承海讽笑,“觉得有趣罢了。芸芸众生皆在缸中,哪怕是薛景寒和卞文修,也困在里头相互撕咬夺食。且看着吧,今后会越来越有意思……”苏府查办下人的消息,同样送到卞文修面前。满屋子官员等着卞文修发话,但他始终埋着头,专心雕刻手里的木娃娃。嚓嚓,嚓嚓,刻刀刮过木头,声音清晰可闻。站在卞文修身后的青年眉头紧皱,出声提醒道:“大人,眼线都被苏府清出去了。”卞文修哦了一声,手中动作不停:“知道,苏家郎闹脾气嘛。”底下官员忍不住插嘴:“此事太过巧合,莫非苏宏州早有提防,知道家里有太尉的人,故意借苏戚名头驱赶?”“太仆吗?不可能。”卞文修举起手里的木娃娃,左右端详,“太仆是个好父亲,除了关心苏戚,就只关心他的马。”这话倒是没错。苏宏州早年丧妻,连个妾室都不肯娶。和人谈话,十句里有八句都在聊儿子,或是厩里又养了多好的马。“殷晋。”卞文修叫了青年的名字,“清出府的眼线,都处理了?”殷晋倾身回答:“都按自杀处置了。有几个不是我们的人,看见些不该看见的,就一并埋在西郊。”卞文修问:“是么?我怎么听官狱那边说,还留了三个活口?”殷晋一凛,连忙解释道:“那三人原是苏府下仆,路上昏厥不知情况……”“杀了。”卞文修轻描淡写。屋内众人脊背生寒。卞文修惯于监听官吏,却绝不让自己留下任何把柄。正当气氛凝滞,屋后突然响起软软童音。“爷爷……”一个约莫四五岁的男孩儿揉着眼,摇摇晃晃地走出来,朝卞文修张开胳膊,奶声奶气地叫道,“爷爷抱。”卞文修立即快步上前,笑着搂起男孩,晃了晃手里的木娃娃:“看爷爷给阿玉刻了什么?”男孩儿睁大睡意朦胧的眼睛,看了又看,咯咯笑起来。“呀,是娃娃……”卞文修亲了亲他的额头:“走,我们带着它去找哥哥玩。”说着,卞文修一手抱着孩子,径直往屋后去了。走出去很远,还能听到爷俩笑闹的声音。第二天中午,家中用过饭后,苏戚乘车出行。雪晴习惯了骑马,非要坐车门口,两条腿悬在空中晃呀晃。“少爷怎么今日不骑马?”雪晴隔着车帘问,“天气真好啊,最适合踏青啦。”苏戚坐在车厢里,右手执笔,在案几铺开的纸上勾勾画画。听见雪晴问话,她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可我们不是去踏青啊。”明澜小筑今天举办赏花诗会,参与者都是京中名门闺秀。苏戚当然和这种聚会没有关系,但她也得去明澜小筑,与卞太尉的外孙女见面。拜她爹所赐,她要和未谋面的小姑娘相亲了。要说这卞文修,办事真的迅速,前天跟苏宏州喝过酒,没两天就替苏戚敲定了相亲对象。恰逢诗会,便安排两人见面,美名其曰帮苏戚调节心情,言语间颇多关爱。当朝太尉,家大业大,膝下子孙环绕,对苏戚说话也像个慈祥宽宏的长辈。卞文修。苏戚提笔写下这个名字,旁边添加墨痕一点。两朝重臣,统军兵,可评定武官功绩。门生故吏众多,朝中声望极高。但,与穆连城不和。穆连城统领的衍西军,军纪严明,兵卒十万,曾多次击退匈奴。十八年前大战告捷,穆连城风光回京受赏,开将军府,从此驻留京城。衍西军重新提拔将领,守卫边关安宁。近来战事频繁,多番上书请求穆连城回关坐镇,暂无后话。据苏宏州所言,边关告急的文书,都被皇帝压下不批。穆连城手握兵权,深得百姓爱戴,无疑触犯了皇帝的忌讳。卞文修授意官吏多次弹劾穆连城拥兵自重,意图将衍西军划归己用,已是不宣自明的事实。如此说来,血玉案很可能与卞文修有关。苏戚又想到了杜安春。杜衡之父杜安春,任职中尚署令,从六品。官位低微,性格圆滑,如无足够底气,绝不会当朝和穆连城叫板。苏戚圈住杜安春的名字,指向卞文修。无论如何,血玉案是个陷阱,而穆念青,成为了这场权谋斗争的牺牲品。那么,薛景寒又在血玉案里扮演什么角色呢?苏戚合眼休憩,想起她和苏宏州谈话时,对方提到薛景寒,满是溢美之词。为相,杀伐决断,深得帝王信任。脱下官服,又是风华绝艳的才子,无数年轻人倾慕追随的对象。一心为国为民,无意风花雪月,至今尚未娶妻。大衍风骨当如是。苏宏州感叹道。苏戚想想薛景寒易容去思梦楼,怎么咂摸怎么不对味。盛誉之下必有妖。话不一定对,但薛景寒绝非众人评价的那样。在朝堂,他可与卞文修抗衡。归附太尉的,多是世家势力,而薛景寒的追随者,往往更年轻,敢于试险革新。新旧势力分立,朝中官员大多站队,极少数作壁上观,比如御史大夫姚承海,再比如她那只知埋头干活的爹。苏宏州能讲述朝堂大致情况,但再细致一些的东西,他不了解,也不关心。苏戚必须自己判断。她眼前闪过昌宁节的景象。当时薛景寒说,藏匿血玉,是为穆连城出面,保穆念青。苏戚挥动笔毫,在穆连城和薛景寒的名字间连了一条线。卞文修要给穆连城定罪,夺取兵权。薛景寒则是要保穆家。孰胜孰败,暂不分明。不过,那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苏戚不能把穆念青的命运寄托在朝堂争斗上。“再等等我。”她喃喃自语,将案上纸张揉成一团。隔着厚重车帘,外头光线明媚温暖。雪晴闲着无聊,又说起前天晚上的事来:“少爷你突然发火,真的吓坏我啦。也亏这手串丢了,我才知道家里有偷东西的,还不止一个。我说怎么跟大老爷聊了那么久,想必少爷早知道家宅不宁,要请大老爷好好整治……”苏戚垂目不语。她和苏宏州谈话,是为了掌握朝堂局势,分析利害。顺便清除府内眼线,避免日后生出祸端。早在姚常思上门打杀奸夫时,她就猜测苏府被安插了眼线,只不过当时不打算细究。如今生活得久了,不自觉就想为家里多考虑一些。然而万事不能两全。仔细追查后赶撵出去的嫌疑犯,都死了。人命如草芥,端看刀握在谁手里。苏戚攥着纸团,手指越收越紧,直至将其捏成碎屑。雪晴背靠车壁,仰头眯起眼睛看天空:“如今府内各院调人,好多熟脸看不见了。幸亏我还是少爷的人,不用调到别处去。”苏戚的声音模模糊糊传出来:“你跟着我挺好。”雪晴忍不住笑,圆眼睛只剩一条缝。他不傻,外头血玉案传得沸沸扬扬,他也听了很多消息。消失的证物血玉,他曾亲眼见穆念青送给苏戚,更不必说,是他捧着血玉找绣娘打络子。苏府的绣娘被调到最冷清的院子里,常人难以见面。而他,没有被封口。“少爷待我真好。”雪晴说,“能侍候少爷,是雪晴的福分。”苏戚掀开帘子,随手又弹了他一个脑瓜崩儿。“傻子,这不叫福分。福分呐,得你自己去找。”马车停在明澜小筑外。苏戚翻身跃下,弯起唇角笑得风流灿烂。“现在我要去找自己的福分了。”你是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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