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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千三百四十六章 千山万山如火发(第 4/4 页)

    章惇紧咬牙关,额角青筋隐现,低喝道:“糊涂!若不使这苦肉计——”他猛地咳嗽几声,指节攥得发白,“朝廷虽有不杀士大夫之祖训,可若牵涉兵变谋逆,便是万死难赎!”

    张氏闻言一震,颤声问道:“此事……当真与官人有关?”

    章惇闭目片刻,缓缓道:“说无关是假。两镇辅军生乱,我身为主政枢密,本就难辞其咎。”他倏然睁眼,目光如刃,“更何况,我早知军中怨愤,却按下不报……你即刻去将右柜密匣中的书信尽数焚毁。”

    张氏慌忙点头,却听章惇忽长叹一声道:“纵使行此险招,朝中明眼人又岂会看不破?今夜过后……是生是死,全看天意了。”

    “官人,官人,你何苦如此?”张氏泪泣道。

    章惇道:“新法乃先帝与荆公心血所铸,我怎能见此番心血毁于太皇太后这深宫妇人之手。”

    说到这里,章惇捂住伤口,冷汗直流。

    “若使事成,纵死万次又有何妨!”

    ……

    高太后凤辇甫一停驻福宁殿,便见向太后已端坐殿中。

    高太后见此不由露出冷笑。

    “臣妾恭迎太皇太后。“向太后敛衽行礼。

    高太后抵入殿中,对于前来迎驾向太后不言不语。

    天子毕竟虽是孩童,但深在宫中早知人心险恶,坐在御殿上不语。

    高太后看向向太后问道:“宫外兵马作乱是何人主使?你可知道?”

    向太后道:“妾身不知。”

    高太后看向向太后笃定之状,心下已是了然了好几分。

    “蔡确余党作乱,背后是谁的手笔?”高太后伸指抵向太后胸道:“如若事定,终是遂了你之意了吧。”

    向太后行礼道:“妾身不知太皇太后何意。”

    高太后道:“此事难道不是蔡确遗党所致?”

    “而当初立储时,蔡确又是受谁主使?”

    向太后抚着胸口道:“臣妾与蔡确从无往来,只是以往与其母明氏有些言语。”

    “这是明氏身在外朝认识不少名医。当时先帝病重,我便托她询一询。”

    “并无他意。”

    高太后冷笑一声,显是不信。

    向太后闻言泪下道:“太皇太后如此询问,臣妾难以辩明。”

    高太后还要言语,突闻内侍禀告:“殿前司副指挥使刘昌祚入宫求见!”

    高太后当即离殿,随即吩咐道:“看顾好皇太后和陛下。”

    等高太后离殿后,向太后旋即看向天子,手指其胸泣道:“此犹痛矣。”

    天子看了殿外一眼,依旧默然地垂下了头。

    向太后又道:“陛下,文相公当年曾言,这大宋是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干我们妇人家何事。”

    ……

    高太后见到刘昌祚凤目微眯道:“当即问卿家是欲为宇文化及乎?”

    刘昌祚闻言如遭雷击,甲胄铿然作响间已单膝跪地道:“臣臣万死不敢当此诛心之言,臣更不知太皇太后为何如此视臣?”

    张茂则轻咳一声,高太后神色稍霁,她看了一眼宫外晃动的火把光影道:“老身当然知道卿非这般人,乱兵已围宫三刻,禁军竟未发一矢。”

    “这满城禁军,叫老身如何不疑?”

    刘昌祚定了定神道:“臣罪该万死!殿前司新旧交替,臣调度不力确是死罪。”

    “至于臣之所以不允禁军放箭,是担心一旦流血,事难善了,到时候便激起真变。”

    “臣死不要紧,若伤及太皇太后与官家分毫,臣百死莫赎。”

    高太后道:“老身不动,已允封赏下发,为何士卒仍是不退。”

    刘昌祚道:“既是下面人作乱,是担心朝廷秋后算账。”

    “还请太后伏允罢免吕公著和司马光,如此臣保这些士卒必然离去。”

    “荒谬”高太后道,“此二人乃三朝柱石!也是老身的柱石!”

    刘昌祚道:“太皇太后,辅军随时破城入宫与禁军交战,一旦措手不及。”

    眼见形势逼人,顿了顿高太后又道:“恩赏可以给,但吕公著和司马光都是朝廷的忠臣,不可罢免。”

    见高太后下不了台。

    张茂则出声问道:“刘指挥,你看此番兵乱背后可有人主使?若有,你禀与太皇太后知晓。”

    刘昌祚道:“启禀太皇太后,臣方才入宫经过西华门,听下面士卒言让臣作陈玄礼。”

    “臣以为这些兵卒如何知道马嵬坡之事,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授意士卒们如此言语。”

    高太后闻言神情震动,不由看向福宁殿的方向,旋即对刘昌祚道:“你先去安抚,天明之后,勤王兵马便可入京。”

    刘昌祚领命而去。

    高太后看向张茂则道:“你看如何?真要罢司马光和吕公著?”

    张茂则摇头道:“当年七王之乱打出口号‘诛晁错’,汉景帝杀了晁错!”

    “安禄山清君侧所指的也是杨国忠,唐玄宗杀杨国忠兄妹!”

    “虽说不能免去叛乱,但也是去其口实之举。”

    ……

    拂晓中的定力寺笼罩在霜雪之中,青砖黛瓦皆覆上一层素缟。

    张茂则抵至寺中时,看到一身朱紫的韩忠彦、蔡卞、苏辙、曾布、黄裳等几十名官员皆在寺中,无一不是朝廷重臣,章党核心,甚至连张璪,李清臣两位宰执也在其中,众大臣们在聊着什么。

    而数百兵卒布列寺中守卫,将兵祸远远隔绝在外。

    张茂则心知大事不妙,仍硬着头皮入内。

    “魏公,太皇太后已是下旨!将司马光剥麻!请魏公主持大局!”

    张茂则,韩忠彦看着盘坐蒲团上身着布袍,正剥着念珠章越。

    念珠倏然停滞,章越反问道:“司马公何罪?”

    “剥麻何用?”

    “于大局有何补益?”

    章越站起身走到僧房门边看着大雪覆盖的佛寺。

    韩忠彦闻言看了张茂则一眼道:“不罢司马公,乱兵如何退?”

    檐下蔡卞,曾布目光皆看向章越。

    “还请魏公示下!”张茂则又道了一句。

    章越继续笼袖不语,蔡卞则出面道:“张都知,魏公的意思已很清楚,错不在司马光,而是他人!”

    张茂则不语。

    曾布出面以指作剑,手指宫城道:“当年安禄山作乱,宰相杨国忠聚百官于朝堂上云,人告禄山反状已十年,上之不信。今日之事,非宰相之过。”

    “后马嵬坡陈玄礼率禁军诛杨玉环,又将罪过都推之杨国忠身上!”

    “当年之事,今日重演矣!”

    张茂则闻言目视章越,双目几乎泣血道:“这是魏公的意思吗?”

    “太皇太后一直不曾有半点负于魏公啊!”

    “然太皇太后却负了先帝!负了天下!”一直沉默望着雪景章越转过身来,“张都知!以母改子可乎?”

    “先帝一生心血!西北殉国的将士们!”

    “国家二十年经营毁于一旦!太皇太后想过吗?”

    张茂则手指章越厉声道:“章越你狼子野心,你要作司马懿,你要夺权!”

    “今夜兵谏乃你一手炮制!”

    章越平静地道:“都知,我早非宰相,有官无职,又身在这定力寺的禅房中,如何行此兵谏之事?”

    “今日之事,乃太皇太后失了人心所致!”

    张茂则踉跄退了一步。

    章越伸手面向曾布,但见身为翰林学士承旨的曾布手捧一书送到章越手中。

    “这是我等大臣商量一夜,所草拟诏书,太皇太后年事已高,请归政颐养天年!”

    “由皇太后垂帘!暂权同处分军国事!”

    “待天子十五岁后,还政于上!若太皇太后肯幡然为之,不失为女中尧舜!”

    张茂则闻言目光有异,喉咙荷荷有声,当即扑上前去欲撕章越手中的视草。

    曾布,蔡卞早关注着张茂则一举一动,立即上前阻止张茂则,将他一左一右按倒。

    张茂则终是上了年纪,动作不利索。

    章越看了一眼张茂则,持诏步出禅房,却见天边已是旭日东升,满城雪景顷刻浸染万千光华。

    须臾逐去残星却月,千山万山如火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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