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四十一章 众望所归(大更)(第 2/4 页)
然后高太后赐苏轼坐,并赐茶叶一包道:“你要忠心辅佐幼主,以报答先帝的恩德。”
“致君尧舜上……此臣心愿!”苏轼闻言连连泪流,“敢不竭股肱之力,继之以死!”
……
苏轼红着眼眶离宫后,便对侍从吩咐前往章府。
苏轼与章越时隔数年再度相见。
“子瞻!”
“魏公!
苏轼章越二人对坐坐下,苏轼是章越好友,又是制举同年,礼数当然不同。
苏轼谈及殿上高太后对他所言,更是再度落泪,章越也是感触良多。
章越听说宫里一个故事,苏轼熙宁九年时写了《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后,有人说苏轼是天上的仙人‘不如归去’,但最后还是不如留在人间。
官家听了这一句后大是放心对左右道:“苏轼终是爱君。”
这样的段子还是很多的。
大意是我本可置身事外,但还是留下来忠心侍君。
高太后此举也是高超的政治手段。
苏轼拭去泪痕,端起茶盏啜饮片刻后道:“魏公此番回京,力保免役法而废市易,倒是与某当年在密州所见略同。之前百姓颇苦役钱,然魏公改法后,竟使纤夫、窑工皆得生计……只是司马君实执意尽废新法,恐非万全之策。
章越道:“参苓入药——去其燥性便可活人,岂能因药苦而焚医书?”
苏轼道:“介甫执拗,君实亦不遑多让。这些年某在黄州时曾见保甲弓手扰民,却也在杭州亲睹青苗钱救活灾民。譬如烹鲜,火候过猛则焦,火灭则生,总需执中。”
“我听说这些年杭州苏州多机户,每家雇得几十张机,甚至百余张,今年我听说扬州有一大户居然有数百张机之多,实在令人称奇。”
“可见当地官府之风气甚佳。可惜苏某遍目所见,今之君子,为减半年勘磨,不惜杀人。”
章越闻言沉吟,失笑道:“子瞻所言的‘君子’是吕吉甫吗?”
苏轼笑道:“吕吉甫此人喜则摩足以相欢,怒则反目以相噬。”
章越闻言大笑,苏轼兄弟作为吕惠卿的同年进士,多年恩怨,评论得还是相当准的。
好的时候和你极好,坏的时候和你极坏。
“不过子厚却不同。”苏轼说到这里,章越神色一敛。
“子厚还是讲些道理。他在位时,也多替反对新法之人说话。当今新党之中不可一概而论之,既有蔡持正,吕吉甫这般奸臣,但也有章子厚这般。魏公,他日顾命,对子厚你能否手下留情?”
章越一愣看向苏轼。
自己还未说要如何章惇,苏轼便替章惇求情来了。另一个时空的苏轼和苏辙,在乌台诗案后颠沛流离,被司马光召入苏轼进京,
司马光也是打算利用他兄弟二人的名望和影响力,来鼓动士林一起反对新法。
历史上苏辙负责上疏抨人抨政,苏轼负责写奏疏,兄弟二人分工合作,使新法一项项地被废除。
甚至连章惇,苏轼苏辙在历史上也没有顾及与对方在乌台诗案上伸手相援的情分。
现在苏轼居然和自己说新法不可尽废,新党不可尽除,而且还主动替章惇说话,这实是令章越没有料到。
不是苏轼变了,是历史变了。
这一世他们的怨气,没有那么大。这也不正是自己用意所在。当年种下的种子,今日开花结果。
但是章越没变,日后自己主政,不论新党旧党只有自己认可方可留下。
章越道:“旧党之中,也有司马君实,也有吕晦叔,也不可一概而论。何况我听说之前在殿上,章子厚反对司马君实举荐子瞻兄弟二人回朝。”
苏轼知道章越没有答允。
苏轼忧心忡忡地道:“先帝治天下二十年,用尽了权术。诗案之后,我本灰心仕途所谓。”
“但此番相召,我是真想替天下尽分力。章公蒙陛下托孤,如何能见得朝堂之上分崩离析呢?”
章越笑道:“子瞻莫非要调和新旧两党的党争,你与邢和叔倒是共论。”
苏轼道:“邢和叔是趋利之徒。”
“但我看得,若因党争而起,一旦新法尽废,新党尽逐的局面出现,则是势不可转。”
章越闻言欣然,司马光此番启用苏氏兄弟,想借苏轼之手打击新党,但苏轼早已与自己同列一方。
章越道:“子瞻喝茶!不知子由之论如何?”
……
数日后,苏辙也回朝了,被高太后接见并授予中书舍人之职。
是日,苏轼携弟同赴章府拜谒。
此番入京,首谒非举荐他们的吕公著、司马光,而是先至章府。苏辙抵京当日,特在兄长府中盘桓一宿,兄弟促膝长谈至漏尽更阑。
彼时司马光与吕公著所举二十一人中,除苏氏昆仲外,孙觉等数人亦已先后来章府投帖。当苏轼兄弟见孙觉正从章府辞出时,相视会心一笑——原来这位陈襄门下大弟子、新任吏部侍郎,亦已来此“认门“。
章越特意安排孙觉与二苏“偶遇“,个中深意,不言自明。
历史上的元佑时期苏轼,苏辙,还有孙觉,同属于蜀党,与朔党(刘挚),洛党(程颐)等分歧。
苏轼在历史上决定保留免役法,孙觉主张保留青苗法。蜀党的主张虽是反对新法,但政见相对宽和,反对司马光一刀切的主张。
旧党的意见也是五花八门。
现在新党随着局势进行,逐渐四分五裂。而旧党本是反对新党,从四分五裂走向一起。
现在新党势衰,旧党颇有卷土重来之势,但本是一盘散沙之状。
以后如何相融?
茶香氤氲中,苏轼先陈政见道:“我始终以为仁宗之政为媮,先帝之政为刻。”
“若有其法使忠厚而不媮,励精而不刻,则为善也。”
苏辙则道:“魏公,某则以为当校量利害,参用所长。”
章越则点点头。
苏辙道:“吾兄政见与我相公,但某则有一点,蔡持正断不可留。”
章越抚掌而笑,暗忖这兄弟二人,一个如烈酒呛喉,一个似清茶回甘。
苏轼尚存宽厚地道:“且看他山陵使后会不会辞相?”
苏辙则道:“何须坐等?尘不自走,帚至乃清;事不自动,人为方成。”
章越欣然,苏辙的政治见识果真高过苏轼一筹。
你在那等蔡确辞相,那是永远是等不到的,那简直是一厢情愿。谁会自动放弃权力,只有自己动手亲力亲为。
苏辙进而剖析:“魏公既受先帝顾命,乃大势所趋。此刻正该雷厉风行,清除蔡党以立威朝野,亦为陈和叔雪恨!“
章越知道此事势在必行,但自己不愿给苏轼兄弟留下自己无情,不折手段的感觉。
所以他故作踌躇地道:“之前官家在御塌上书‘召章越’三字,正是他向太后所言。”
苏辙急道:“这正乃先帝遗命,非蔡持正所急。他不过如实而答罢了,否则不是欺瞒天下,欺瞒先帝?”
“魏公,蔡持正此乃最是狡诈,这些年折在他手中之人不知多少?难道魏公忘了吕吉甫当年之事?”
章越闻言脸上一抽搐,当年吕惠卿假意向自己示好,后又火烧三司之事,令自己和苏辙二人一起狼狈离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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