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四十章 加特进,魏国公(大更)(第 2/4 页)
章越道:“国丧时出兵本就是背信弃义之举,辽人不会如此不智。朝廷当选一个能言善辩,聪明机变之士告哀辽国。先礼后兵,谈不拢就打。”
蔡确点点头,问道:“当是如此,使节公以为何人?”
章越则道:“此乃宰相事。”
蔡确心领神会。
蔡确看着不远处的雍王和曹王对章越道:“皇太后与大行皇帝为母子,这半年来举动如此,反类有仇。”
章越看了一眼雍王和曹王,收回目光道:“持正多虑了。”
……
当初众宰相齐聚一堂商量遗诏进行修改,雍王曹王退避一旁。
章越也表示自己不是在职宰相,不便闻听也退在一旁。倒是张茂则作为高太后代言人,完全参与了宰相议论。
遗诏本是草草宣读了只是让太子登基为新帝,当时非常仓促,赶着先让二王和三衙将领先承认了新君再说。
但还有一版是要告之天下,必须是完整版,明日要在百官面前宣读的,其中很多细节问题还没有研究。
翰林学士曾布展开黄绫诏书,沉声道:“诸位相公,明日告天下之诏,尚有数处需议定。”
烛影摇红,众宰执分席而坐。张茂则手持拂尘立于屏风侧,目光在蔡确与司马光之间游移。
最首先一条高太后为太皇太后,向皇后为太后这都大家都没有异议。
但蔡确却出言道:“今德妃朱氏诞下圣嗣,但在遗制内却并无尊崇之礼,当添入朱妃!”
谁都知道,高太后非常讨厌朱妃,大臣们都是默认不写进去。
韩缜道:“但本朝更讲嫡庶之别,宗法之辨。”
章惇道:“唐宪宗即位时,嫡母郭太后与生母郑氏均被尊为皇太后。”
司马光道:“濮安懿王尚称皇考,何谈皇太后。”
司马光说得也有道理,濮议时英宗生父,尚被称为皇考,后折中称为‘皇’而不是皇帝。唐宋各自有各自制度,宋朝嫡庶之别更严。
当然为天子生母朱妃争一个待遇,与当年英宗为他爹争一个名分的目的,都是一样的。
蔡确道:“那也应当称皇太妃。”
司马光闻此不再说话,最后将朱妃称为皇太妃写入遗诏中。
然后就是高太后要权同处分军国事,这个没有问题,是官家病重时就指定,宋朝也一直有太后垂帘的传统。但司马光,韩缜主张将‘效章献明肃皇后故事’写在遗诏上。
此事蔡确不肯。
章献明肃太后是死后才还政仁宗皇帝。
此事商量没有结果。
曾布轻咳一声:“大行皇帝临终顾命章越之言,是否载入?”
章直,苏颂皆起身主张此论。
还有官家临终时说了几句话,顾命章越的话要不要写进遗诏中,就算顾命章越,平党项复幽燕及续新法的话,要不要写进遗诏中。
商量了一阵觉得辽国党项仍在,众人一致以为这话不要写了。至于续新法,也被司马光坚决反对,也没有写入遗诏中。
眼见这二事都没争过,章直道:“汉昭烈帝在遗诏中言‘说丞相叹卿智量,甚大增修,过于所望,审能如此,吾复何忧!勉之,勉之!’”
“今也当效此例,当写入遗诏之中。”
苏颂颔首:“天子托孤,百官皆闻,不载反惹猜疑。”
之前反对的司马光没有反对,因为天子托孤的话,大家都听见了,最后众人没有共识,将此让张茂则禀告给高太后。
张茂则捧诏入内,片刻后返回:“太后懿旨——删‘效章献明肃皇后故事’,留‘顾命章越’。”
遗诏确认之后,明日宣读。
章越立于廊下得闻遗诏后,,望着殿内光影交错轻声自语:“太后……倒也算言而有信。”
官家病了大半年,对于天子后事都早有准备。
在二王和三衙管军拜了新君后,三省已是开始操办官家身后事。
譬如安排可靠人手镇守武备库等等,都要办在前头。
……
宰相们继续忙着,章越则已向新君告辞。
原先明黄色的帷帐已换作了素白之色。
新君一脸茫然之状,手足无措之感,眼里不时望向大行皇帝的灵柩,待从内侍得知章越要告辞时,有些惊讶。
官家左右是阎守懃和梁惟简侍立。阎守懃是向皇后的贴身内侍,梁惟简则是高太后的人,一左一右看顾不言而喻。
章越也敏锐感觉到,太子身边伺候的内宦,也是换了一批。
这些内宦原先都是高太后的人,现在都是新面孔。章越猜到这必是蔡确的手笔。蔡确是忠心,但不免忠心太过,这样的举动不是摆明了在说高太后的人不值信任吗?赤裸裸地挑拨祖孙关系啊。
高太后现在肯定对蔡确恨之入骨了。
难怪后史修奸臣榜,你名列榜首。
章越整肃衣冠,向新君深深一揖。
在阎守懃和梁惟简注视下,新君语带伤感地问章越道:“建公得爹爹……大行皇帝顾命,是朕的武侯,为何匆匆辞朕而去?”
章越温声道:“陛下,臣不敢喻为武侯,若是可以,臣愿自比王猛。”
新君疑惑:“王猛?”
章越微微笑道:“陛下可知王猛释褐之前,作何营生?”
新君摇了摇头,章越道:“好教陛下晓得,王猛年轻时卖畚箕为生。”
章越知新君不懂畚箕为何物,伸手虚握,作了一个铲土倾倒的手势。阎守懃和梁惟简都知道章越出身寒门。
而王猛虽出身微贱,却辅佐苻坚成就霸业,章越以此自喻,既谦逊,又暗含深意。
新君莞尔道:“英雄莫问出处,汉昭烈帝也曾以织席贩履为业。”
章越含笑颔首道:“臣谢陛下,无论织席贩履,还是卖畚箕,都是走南闯北的营生,开拓了眼界,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最要紧是能放下身段与人打交道,从中体察民情,晓得天下百姓的所思所虑。”
“政求民便,能合各人之私者,方能成天下之大公。臣与陛下初次相谈,诚以此肺腑之言上禀。”
新君道:“建公之言,朕受教了。”
“臣不敢。”章越当即起身告别。
“建公留步!”新君突语。章越问道:“陛下还有何吩咐?”
新君突看向灵柩道:“朕再也看不见爹爹了吗?”
章越闻言心底一动,对方虽已身为天子,但仍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孩童。
-->>(第 2/4 页)(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