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贤妃(第 3/4 页)
“陛下请自重。”黑暗中,他垂下的发丝滑在面颊上,带着淡淡的龙涎香气,他俊逸冷然的脸近在咫尺,四目相对,冷眸像一颗葡萄映出她的轮廓。她看着他眼睛里的自己觉得不过一年之期,却仿佛过了万年那样长。不似当初,她肆无忌惮地追求他,不知撞了多少次南墙,不过是摸摸头,重复笑呵呵的模样。原来成长这样痛,原来有顾虑会让人如此悲伤。
不过是轻轻地一推,沈牧迟便倒在床上,采苓翻身下床拿出火折子点燃烛火,一室幽光,将她的身影投在白墙上,好长好长。她便顺势坐在那幽光里,零星的雨滴从半开的轩窗飘入,打在她的面颊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玄黑龙袍还在身上,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人,就那样躺着。披着轻薄外衫坐在窗边蒲团上若有所思的人,就那样坐着。
不知过了多久,红烛快要燃尽之时,采苓缓缓道:“去年此时,秦王府中张灯结彩、宾朋满座,我穿着最好的嫁衣要嫁给天底下最好的男儿,满心愉悦。红盖头下,我见到往来的云靴满堂,却不见要等之人。喜婆一再催促,说再不拜堂恐误了良时。我笑得很轻松,既嫁君子,每时每刻都是良辰吉日,不急一时。可后来,兵戎相见,扣押我的人穿着整齐的甲胄。我从未上过战场,也只在你凯旋回朝时见过男儿穿盔甲的模样,实在是英姿飒爽。可是没有人期待在大婚之夜见到这些人。我们的婚礼便是在满堂哗然、满城风雨中半途就落了帷幕。哦……对不住,那是我一个人的婚礼,与陛下没有关系。”
床上躺着之人,颀长的腿微张,胸口平稳起伏,仿佛睡着了,她苦笑道:“又是一年九月初三,陛下选了这一日纳妃,难道也是要让那长乐殿中的女子独守新房,饱受奴婢当初之苦。明月没错,她爱你想要跟你在一起,怎会有错? 你又何必总是蒙着双眼,不去看看真心待你的人。”
“你还在怪我? “等了那样久,红烛噼啪一响,几欲燃尽,沈牧迟缓缓开口,”你我之间可还能补救?你要什么我都依你。 “
她轻轻地笑,带着已将前程往事统统抛诸脑后的洒脱,“奴婢说了这样多,并非想要与陛下重新来过。世间之事,过去的就不必再提,错过的也再找不回来。只求陛下怜取眼前人,不必再对旧事心存内疚。奴婢也会向前看,今日之后,再不去想从前,只当是做了一场梦。”
“你果真这样想?“红烛燃尽泪始干,他从床上坐起,黑暗中不辨神色。
“奴婢句句属实。“她也站起身,摸黑打开房门,窗外秋雨淅沥,她拿出门后一把油纸扇,撑开等在廊上。廊上两盏琉璃灯在风中摇曳,玉安还等在灯下。
他昂首阔步出来,灯光照在脸上,已恢复平素丰神俊逸的模样,薄唇轻抿,浓眉舒展,棱角分明的脸上看不出半分喜怒。
她踮着脚将伞撑在他头顶上,他看都未看一眼,举步朝前,三两步就将她甩在身后一丈远,玉安提着宫灯连忙追赶,不忘了提醒她:“外面风大雨大,姑娘还是快点回屋吧。“
她将伞交到玉安手中,连忙退到檐下,极目望去,沈牧迟阔步朝前不惧风雨,要去之处应该正是长乐殿。
她回去,擦干头发换了身干爽的衣服,又躺在床上,起先他躺过的地方尚有余温,还有那若隐若无的龙涎香气,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闭上眼睛。
后来听颐念讲,陛下当夜的确留宿长乐殿,不过去时已是浑身湿透,殿中宫人们又是打水又是来垂拱殿里拿衣裳,忙得团团转,新妃喜极而泣,扑在陛下的怀里久久不愿离开。
次日素娟上的落红呈太皇太后过目,转彤史女官记录在册。
明月虽一心倾慕陛下却不愧是饱读文章,处理后宫诸事游刃有余,将紫微宫安排妥帖不在话下,前朝太妃们的起居用度也再没人敢克扣,戏曲弹唱时有安排,这些太上皇的妃嫔们虽居于最远的永乐宫里,却觉怡然自得、得养天年,没有一日烦闷。明月又时常奉劝陛下雨露均沾,连许久不曾见过圣颜的魏苇也被临幸,未央宫中一派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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