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4章 大结局(四)(第 4/4 页)
“因为殿下对属下说过,身为南楚太子的职责殿下已尽,当年为了南楚百姓殿下选择负了娘娘,因此害死了安大将军,南楚至此与殿下再无关系,殿下欠下的债殿下必须要还,从今以后殿下只想为了一个人而活,那个人,那个人就是娘娘您啊!!!”
皇甫卓翼声音嘶哑着,四十多岁昂藏男人说到此处却是泪流滚滚,安夙只静静垂头看着男子那张苍白的脸,她抬起手轻触着男子的眉眼,原本疼到麻木的那颗心脏,在皇甫卓翼的字字句句里,再次如刀割般针扎般的刺痛着。
“属下一直都觉得,上苍好似总在和殿下开玩笑,苍天当真是和殿下开了莫大的一个玩笑。”
皇甫瑜伸手抹了把泪:“殿下寻了多年都没能找到娘娘,为此殿下建立了炼狱和彼岸,可娘娘失踪的太过彻底,七年的时间我也没能查到娘娘的半点踪迹和线索。”
“七年之约将至,殿下放下所有事动身回到邺都,临行前却是突然间接到云海之颠,太上长老的传信,太上长老大限将至,命沐白少主传信殿下,回去见师尊最后一面,太上长老与殿下亦师亦父,殿下不得不动身赶回去海之颠。”
“那是殿下离开云海之颠后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回去,殿下命属下留在楚都守在回风崖畔等娘娘归来,可属下没想到,就在那时安四小姐事出,属下赶到安家之时,娘娘却已大怒下打进都府衙,毁了苏家礼堂,铲平方家,最后当众斩了安家二房,又秘密取了狗官人头,替安四小姐报仇血恨。”
“属下即心怀愧疚未能好好照看娘娘的家人,同时更心有担忧,娘娘行事刚烈雷霆,睚眦必报,若知晓真相,势必与殿下势不两立,别说萍水之交,便真如殿下所说必会与殿下不死不休。”
“可让属下没有想到的是,安六小姐出嫁后,娘娘竟然悄悄的便离开了邺都去了回风崖畔,娘娘守在回风崖整整一月,待殿下转回时,娘娘却已动身离开前往南关,属下将娘娘的行踪如实的回禀殿下,只是属下却隐瞒了娘娘在悬崖下的刻的那些字。”
“属下希望殿下能够忘记,更隐约察觉殿下对娘娘太过用心,用心到远远超出于我所想的弥补,那段时日殿下总会拿着亲手绘的娘娘幼时的画像,即使根本看不到,也会用手去触摸,那样的举动,那样的神情,那样的温柔,不像是哥哥对弟弟的感情,反倒像是男人在面对心爱的女人时才会有的神情。”
“为此属下担忧不已,就在那时殿下却决定动身回去南楚,娘娘身在南关的那整整两年时间,殿下便也在南关边城,离娘娘不远的地方陪着娘娘,也是在那时殿下派出南宫逸潜回南楚重夺朝权。”
“因为殿下不希望看到,南楚与大邺再战,殿下更不想看到,娘娘和殿下对立的那天,所以殿下便只能用这种方法,暗掌南楚朝政,如是直到两年后大宣出兵攻打大邺,一路势如破竹,大邺诸多将领不敌,加之连年干旱,永邺帝不得允夏候爷所奏命娘娘披甲为帅。”
“彼时的西晋与北漠都是蠢蠢欲动,殿下不得不赶往西晋,这才有了明渊太子与殿下那段渊源与纠葛,殿下利用宗政槿夕接触明渊太子,制造了五年前的西晋内乱夺权,暂时稳住了西晋,彼时北漠各部落内乱刚刚一统,殿下道只要稳住西晋,娘娘能再击退宣军,五国的局势就能暂稳,北漠狼王看似鲁莽,实际心思极细行事极为周全。”
“殿下说娘娘一定会做到,因为您的父亲是护国大将军安啸庭,果如殿下所猜测,娘娘不负殿下的信任,真的做到了,也果如殿下所说,因为轩辕无极的败退和西晋内乱的无所作为,北漠狼王并未草率出兵,可属下在殿下的脸上却没有看到丝毫笑容,属下曾问殿下难道不替娘娘高兴么?”
“殿下沉默了很久,才告诉属下,对阵杀敌,每天都要面对死亡,有什么可高兴的,殿下道娘娘是个心软的人,娘娘不会喜欢那样的杀伐和流血,娘娘也从来都不喜欢死亡。”
“直到那一年后,寒剑山庄庄主,神医寒舟之名响彻底江湖,白桦苦苦哀求殿下前往寒剑山庄求医,殿下竟答应了,可原来殿下前往寒剑山庄,为的不过是想要通过寒庄主,与娘娘见上一面。”
“那是十一年来属下第一次看到殿下真心露出的笑容,那种就好像是得到全世界一样的笑容,一切好似没有改变,可是改变却又真实存在着,殿下一个人呆着时,总是会莫名的发呆,有时也会露出孩童般的傻笑,有时议事时甚至还会突然走神,有时明明笑着却又会突然变得很沉默。”
“属下想,或许是因为太想见到,所以在愿望即将达成时,殿下才会如此的欣喜若狂,又如此的患得患失。即使殿下想见的是个少年,还是个小小年纪便威名远播四海的少年,可谁让殿下偏偏就喜欢这个少年,直到娘娘‘战死’的消息传开,属下那时候才从殿下口中知道,原来娘娘竟生来便是女儿身。”
“堂堂的护国公府世子,竟是个女子,那个被殿下记挂牵念整整十二年的小男孩却原来是个女子,是殿下放在心尖上想要保护的人,也是殿下整个世界里剩下的唯一牵念,可偏偏殿下却是娘娘的杀父仇人!!”
“苍天就是这样一次又一次的,如此的愚弄着殿下,七年的找寻,南关两年的守候,还有三年的祈盼,殿下好不容易找到娘娘,眼看能与娘娘相见,娘娘虽未战死却是再次失踪。”
“殿下不死心又开始找,殿下说哪怕找遍五国,亲手碎了这天下,也一定要找到娘娘,属下看着殿下手拿弑天时脸上的杀意和冷戾时,总算明白了什么叫情到深处,无怨尤,我想便如殿下曾经所说的那样,殿下此生活着唯一的意义,就是为了娘娘吧?”
“好在总还有那一线希望在,只要殿下不再像最初得到娘娘‘死讯’时那样半个月不吃不喝,疯了一样赶往风临渡,属下便也知足了,最多属下陪着殿下再找下去,哪怕,哪怕是找上一辈子,只要殿下愿意,只要殿下开心,只要殿下能心愿得成,能留在娘娘的身边……”
皇甫卓翼语气有些激动,吐出的话也因而有些语无伦次,足见男人心里的波涛汹涌:“哪怕殿下因此不要太子身份,哪怕殿下决定不要皇位,哪怕殿下从此以后决定只做个普通人,只要殿下不要像在回风崖底抱着那块刻石头,拿着那把曾经送给娘娘的匕首,哭到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殿下想怎么做,属下便帮着殿下怎么做。”
“因为属下早就明白,殿下的脸上总挂着笑,可是殿下的笑容从来只有娘娘才能给,因为我知道殿下想要的很简单,殿下只想和娘娘相爱厮守一生,可就是这样简单的一个愿望,对殿下来说,却又是那么那么的艰难……”
皇甫卓翼说到此处忽尔笑了,泪水和着男人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的悲凄而又苍凉:“殿下真的是已经,用尽了殿下的所有在爱着娘娘,真的已经用尽了殿下的所有在赎罪,真的已经用尽了所有,所有……”
脏乱的祭祀之地异常沉寂,脏乱不堪,所有人静静站立着,静静听着男人徐徐吐出的话语,眼中都含着泪花,更有人不停抹着眼泪。唯一能听到,是空气中不停响起的低低啜泣声。
“锦归哥哥,醒醒,你醒来告诉我,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你起来啊,你起来告诉我,他说的都是不是真的,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做了这么多却从来都不对我说,为什么你不肯听听我的想法,为什么都不问问我是怎么想的,醒醒,我求你快点醒过来好不好,你知不知道我有好多话想要和你说,阿瑾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要告诉你,锦归哥哥,你醒醒,你醒醒啊……”
安夙搂着男子的手狠狠颤抖着,她搂的极紧极紧,她不停的呢喃着,一遍遍不停的低唤着,她垂头染血的唇瓣紧紧的贴着男子尚还温润的脸颊,她亲吻着男子早就失去血色的唇,亲吻着男子的眼眸,亲吻着男子的额头,她亲吻着男子的脸颊……
就如同曾经他亲吻她时那样的温柔和小心翼翼。
那样的一遍又一遍。
每一次的亲吻都一颗颗滚烫的泪水,滴落在男子脸庞之上,每一次的亲吻都是撕心裂肺的疼,胸腔中好像有什么要炸开,又好似又有什么东西一片片在瞬间开始龟裂,龟裂出细细的缝,那是拉开皮肉的鲜血淋漓,那是心再次被撕裂成碎片的疼。
即使早就有过相同的猜测,可她仍旧万万没想到,当初她骂的那个傻子竟会是为了她才留在邺都为质,她万万没想到他做得比她想象中还要多得多,他们就在那找寻和错过中,渡过了十五年的时间。
她没想到在她思念他的同时,哪怕明知道没有希望,他也在努力的想要走到她身边,想要努力化解他和她之间的那些,彼时她完全不知道的仇恨,他用尽所有想要保护她,只想如他所说的和她一生一世。
可是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呢?
为什么要一直瞒着我呢?
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不会原谅你,我不是早就已经原谅过你一次,为什么却还要把所有事都瞒着我呢?
锦归锦归,无瑾不归,是你亲口对我许下的承诺,是你亲口说过的话,锦归哥哥,你怎么可以一次又一次对我失言呢?
若没了你,阿瑾又该归往何处?
若没了你,阿瑾又要怎么才能开心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