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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德公轻拢一息之间全部花白的头发,惨笑道:“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
“只有该做,不该做。”
胸中本有千言万语的庞德公,此时,却一句也说不出口了。
因为没有人懂他啊。
他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抱着嫡子,踉踉跄跄的前行,听到身后数十年同窗好友的那一句‘没有结果的’。
蓦然回首,黯淡的眸子绽放出璀璨如夏花的光芒:“人不就是这样吗,有些事明知道没有结果,还是要去试一试。”
他吃力的向上提了提滑落的嫡子,凝视亮光很是微弱,却始终存在的出口,坚定道:“不去试一试,怎么会知道没有结果。”
“人啊,从来不会输给苦难,而是输给了自己。”
034
云淡风轻,风卷云残。
一个静止,一个狂暴,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词,同时出现在了刘辩等人的脑海中,也极为准备描绘了刘辩所面临的光景。
对饮成三人的孤帆远影之上,天空依旧是明净的,晚霞依旧是流苏的,落日依旧是彤红的,一切看起来还是那么的祥和静谧。
乍然间,刘辩头顶的气运大变,如孤涧深潭掉入了一块百丈磐石,一击激起千层浪,又如银瓶炸裂,迸溅出千百水浆。
那张平静如碧渊寒潭的脸容,也真的迸溅出千百水浆。
只不过,水浆是红的,艳红如牡丹花开,殷红如血梅绽放。
刘辩下意识捂住了口鼻,娇艳血水如山间流淌的大川,瞬间从七窍喷涌而出,仅仅半息之间,紫色长袍已被染成了血红色。
在晚霞照耀下,更红,更亮的血珠,‘滴滴答答’的坠落在地,声音是那么的清脆,而又心碎。
“殿下!”曹操刘备二人惊呼一声,不顾酒肉洒在身上,从赤色雕纹案几后面,抢身飞扑了过去。
此时的刘辩犹如水满则溢的破旧水缸,身体早就不堪重负了,水流还在不断的向里面注入,估计再有半柱香的时间,满是裂痕的水缸便会炸裂。
不远处,乘坐一叶摆渡舟的庞德公,不顾好友黄承彦的阻拦,准备再次施展谶纬之术,为这一次黄河之行落下最后,也是最为重要的一子。
“不!”苏醒的庞山民凄厉的大吼一声,跪倒在父亲身前,已经失去祖父的他,可不想再失去父亲了,抱住庞德公的双腿,痛哭流涕道:“父亲,不要!”
心急如焚的黄承彦,死死拽住庞德公仅剩的右臂,怒不可遏的说道:“庞蛮子!住手,这一子我来替你落下。”
苟延残喘的庞德公,咳出几缕血丝,有气无力的说道:“你们放心,我暂时是不会出手的,大局才刚刚布下,我怎么会让自己轻易死掉。”
“就算是死,也要死的有价值才行。”
身高七尺九寸,魁梧的仅比关羽弱上一筹的庞德公,虚弱的就像一张纸宣,风一吹便跌倒在摆渡舟边缘,艰难抬起头,望向飞庐道:“再者说了,要想做活这盘棋局,势成大龙,最后一手大飞不是你我能够完成的。”
正如庞德公所说,大汉的大限刼数已成泰山压顶之势,降临到刘辩的头顶,没有金刚体魄,没有指玄精妙,更没有天象浩然的刘辩,在大限刼数面前,连只蝼蚁都不如。
而他们二人也只是两只强壮点的蚂蚁罢了,现在只有,也唯有一人能够镇压住浩瀚如银河冲卷的大限刼数。
剑尊,王越。
“哎。”剑尊王越已经记不清自己多久没有盘膝而坐了,五年?十年?或者是二十年,整天嘿笑喝酒的他,露出一丝忆往昔峥嵘岁月的感慨。
他凝视宫闱三万宦官之首的大长秋,亲自送来的一碗黄酷酒,满是褶子的脸容,闪过一丝甜蜜,一丝痛苦,一丝悲哀以及一丝从未出现过的豪情万丈。
剑尊王越霍然起身,一饮而尽,踢了一脚偷舔酒碗的四脚蛇,豪气干云的大笑道:“够味,还是像当年那么好喝。”
“别他娘的偷喝了,起来做事了,干完这一票,本大爷请你喝一缸,沙场好物!”
物字一落,平时猥琐的声音,陡然如千百长剑齐鸣,铿锵恢弘,剑气逼人。
一如当年一样。
剑尊王越负手站立,轻踏半步。
又如当年一样。
四脚蛇化作一柄天下神剑千百件,见它也需折剑尖的无双神剑,万里伏。
还如当年一样。
一只普普通通却很有力的手掌,轻轻握住了它,挥一挥衣袖,带走了所有的云彩。
天上,移星换斗,地下,龙蛇起陆。
035
“轱辘辘”
烟柳成行,夹道春槐的浩荡河畔,一辆富丽堂皇马车行进在平坦的驿道上。
驿道北通大汉最为繁华的冀州,途经六国十三郡抵达幽州最北部的商贾之城渔阳。
东连人口最为稠密的青、兖、豫、徐四州,直达盛产各种明珠、大贝、琉璃、翡翠、玳瑁的东海诸多岛国。
南抵繁花似锦的江南三十二郡数百州县,运输各类香料、颜料、犀角、象牙、金银珠宝。
因此这条百郡通衢驿道,素有独占大汉半数赋税的美誉,极其的繁华,来自各地的大汉巨贾、番邦商人,如一条黑色大川奔流在驿道上。
忽地,无论是火急火燎的商人,还是负笈游学的读书人、仗剑走天涯的江湖游侠儿,全部停下了急匆匆的步伐,呆呆的望向了雒阳方向。
半个月前,一道通天红色光柱从悬挂着武曲榜、文曲榜、胭脂榜等榜单的月旦楼,直冲霄汉,武曲榜第一人更替,由直入天象境,弃境,再入金刚境的关羽,成为了天下第一武将。
仅仅过去十几天,一道更加惊人的紫色光柱,如覆水而出的紫色蛟龙,直达九天云外,照耀的千里山河一片紫气氤氲。
与此同时,稳坐中堂的各大世家家主齐刷刷霍然起身,目光深邃的望着紫色光柱,下达了一条紧急家令。
一盏茶之后,京畿各地的上十阀和中百阀家主率先得知了一条惊骇万分的消息,本应死在昆仑一战的剑尊王越,重现九州,登临列仙榜第四。
评定世间万千事的月旦楼,总共有九榜,其中有最受天下人瞩目的胭脂榜,品鉴天下十大绝色佳人,还有文气最为浓郁的文曲榜,尽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国士。
而武道一途,有品评天下帅才的兵韬榜,以及排列天下武将战力的武曲榜,但要说含金量最高,风头最一时无两的当是列仙榜。
列仙二字取自于儒教元圣周公的黄录,以及道教大真人阮仓的撰仙图,寓意为位列仙班的含义,凡是登临列仙榜的人物,尽是摸到陆地神仙门槛,世间最顶尖的三教中人或者武道散人。
不过由于列仙榜上的真人散修,既不参与庙堂文人的口诛笔伐,也不进入行伍之间厮杀征战,一心只求那长生天人大道,所以全是神龙首尾都不见的出世隐士。
而对于天下的武夫修士来说,同样是一品金刚境总有个三六九等,就比如关羽和张任都是金刚境的大宗师,但张任难能在关羽手上走过五十回合。
因此,武曲榜便应运而生,评定天下武将,武曲榜第一人便是天下第一武将,毕竟,只要列仙榜上那几个寥寥无几的老怪物不出手,世间便没有敌手。
而在列仙榜老怪物心中,功名利禄,荣华富贵,哪能比得上天人大道,不过是眼云烟罢了。
这些老怪物每日参悟天人大道的时间都不够,还想利诱他们出手,等于是阻碍他们羽化飞升,那可是比起杀父之仇强上百倍的大罪。
常言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列仙榜的神仙中人虽然不会出手,但对于世阀评的大世家来说,只要能有一个半个家族子弟拜入他们门下,那可是天大的幸事,也是一张大到没边的虎皮,随便扯一扯就能获利无数。
所以每逢紫色光柱升天,无论是世家望族还是寒门庶族,都会挑选天赋最出色的子弟,带上各种灵药宝典前往仙人的山门,只求能够见上一面。
这一次紫色光柱升天引起的轰动,不亚于一场波及大汉十三州一司隶的地龙翻身,各大州郡的分号月旦楼,瞬间人满为患,争相观望是哪位不世出的高人,登临列仙榜。
东海蓬莱城,碣石海崖边缘,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霍然收枪,而在长枪的尽头赫然是一座倒盖在海面的大翼战船。
一枪翻大翼,亘古罕见,这惊人枪道修为已然超出了人的极限,有了鬼神的力量。
当代枪甲童渊,反倒是颇为遗憾的摇了摇头,遥望西方,笑骂道:“就差一点了,该死的老酒鬼,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害得我功亏一篑。”
终南山一百零八主峰,云海之巅。
雾海茫茫,红日冉冉,悬崖峭壁之间不断传来一阵阵猿啼鹤鸣,声音清脆高亢,悠远清旷,直如缥缈出尘的仙境,令人沉醉。
一座寂静的青翠草庐内,陡然迸发出一道金石相撞的绝妙声响,盖压住了所有声音,只留下这一道渐渐由金石相撞,化为山峦崩塌的轰鸣。
一位素衣老者,长出一口白气,赫然冲出了八寸之远,素衣老者缓缓睁开眼皮,笑靥如花,如垂髫稚童获得一串冰糖葫芦,极其的开心,盯着面前的三寸小剑说道:“第七剑,太山,剑成。”
恰在此时,紫色光柱直通苍穹,素衣老者轻摸从左侧额头,斜划到右侧嘴角的狰狞剑疤,狞笑道:“王越!你当年折断疥痨宾,害得我丧失天人大道,只能转修外法剑术。”
“本以为你已经死在了昆仑一战,今生没了报仇的希望,没想到你竟然活着。”
于吉把三寸小剑太山放入面前的紫檀剑匣,手指依次从剑匣内的第一剑止息,第二剑东武,第三剑鹍鸡,抚摸到第七剑太山,感受着那一道道直教灵魂颤栗的纹理,阴冷的笑道:“就快了,等到最后一剑剑成,贫道便让你兵解!”
在华山仙掌峰结庐而居二十年的于吉,阴冷的眸子中,忽地射放出一道犀利无比的剑光,推开竹门,走了出去。
“呷”
浩渺云海之中,飞来了一只山峦似的大鸟,遮天蔽日,瞬间让红日冉冉的山巅,陷入了黑暗之中。
“阴魂不散。”于吉当年为了祭炼第三剑鹍鸡,趁黄鸟外出捕食,斩杀了耗费两千多年才孕育出的第二只小黄鸟,与这只不亚于陆地神仙境的千年黄鸟结下死仇:“第七剑刚好剑成,就拿你试试威力。”
忽有三寸小剑,冲天飞去。
如一颗璀璨流星撞向天壁,看似渺小如芥子,实则大如须弥。
劈开了黑夜,划破了苍穹,带来了光明。
一剑,却黄鸟。
036
南洋汤谷城,近海千尺水底,压力足足有万斤之重,就算是一块精炼镔铁,也会被压成一张铁纸。
此时,晦暗不明的千尺水底,竟有一位浑身肌肉如虬龙滚动的大汉,安然无恙的踏在千百年积压而成的礁石之上。
能在千尺水底站立,已经实属不易,这位名为越嶽的当代剑甲,居然还能行动,并且挥动一柄长约一丈三宽约两尺的青铜大剑,着实是耸人听闻,而这柄青铜大剑在万斤水压和越嶽巨力双重重压下,还未折断更令人骇然。
当今天下有两处剑道圣地,一是雷泽剑垆,由春秋吴国王室后裔建立,二是汤谷剑炉,由春秋越国王室后裔创建。
两处剑道圣地虽说都叫做剑垆、炉,但是一字之差,却是千差万别,吴国剑垆每一代出去的剑首,除了一袭青衫,身无长物,不过四十年后要回去一趟,带回一柄举世无双的神剑,埋入剑垆之中。
至于越国剑炉每一位剑首,则是当之无愧的铸剑大宗师,越嶽便是这一代越国剑炉剑首。
越嶽手中这柄青铜大剑,并非由他独自铸造,而是越王勾践所督铸的越王八剑中最后一剑,也是耗时最长,所用首阳青铜最多的一剑。
四十年前,越嶽获得了真刚剑的认可,在十万大山深处寻找了近三十年,以九座万仞山岳积攒了三千年气数,才形成的一点龙脉为祭,重铸真刚大剑,素有一剑挥出重达九岳的威名。
正因为这样,反而更加难得可贵,越王勾践所督铸的越王八剑,已是达到了完美无瑕的地步。
越嶽硬是重铸了真刚大剑,可见他对于剑道的理解,是多么的高深莫测,也难怪他能够迫使月旦楼做出一个千年难见的让步,一代两剑甲。
术剑于吉,道剑越嶽。
越嶽在这万斤之重的水底,并未修炼什么玄之又玄的剑道,而是使出劈、砍、挂、架、挑等最基础的剑招。
剑招平平,威力却非比寻常,每一剑挥出必能翻卷起一条百尺暗流。
剑尊王越重登列仙榜的一刹那,似有感应的他,望向北方,呢喃道:“有些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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