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雨女无瓜(第 4/4 页)
江晓明见瑶瑶也躺了下来，左右握住瑶瑶的右手，笑问，“出什么事了？难道小锋是又惹你生气了？他不是正在和大飞学习拉面技巧么？”
小锋可不是个省心的孩子，经常有些稀奇古怪的想法，一如当年的江晓明，只不过江晓明稀奇的想法都是发挥在创作上了，而小锋却是大面积的稀奇古怪，面对一件事总有不一样的想法。
瑶瑶摇头，“惹我生气的不是小锋，是你。”
江晓明呆若木鸡，继而打趣道，“怎么会？我哪里招惹到我的姑奶奶了？”
瑶瑶递给江晓明那张刚刚洗出来的照片。
照片上的柳小美正呼噜着牛肉面，分外的香甜，而小虎正深情款款的的注视着女孩，脸庞挂着宽慰的笑容，似乎心头一块重重的石头被放了下来。
江晓明盯住照片，屏神凝息。
他皱了皱眉，又舒展开来。
他从贴在胸口处的位置拿出另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灯光有些昏黄，写意朦胧，角度刁钻刻薄，却将最朴实的情绪呈现世间。
画面中，一个长发的女孩带着似刚刚吃饱且相逢了世界上最大的幸运的样子，眉眼弯弯，秀如远山。她甜甜的笑，对着面前的男孩子露出这世上最值得纪念的笑容。她的眼神中似乎在传达着“我吃饱了，我吃这么少，是不是特别好养活啊？”的意思，正等着男孩子的溜须拍马蜜言奉承。
男孩子被灯影遮掩，身心俱疲，挤着最后的笑容。
照片已经有些泛黄，有些岁月的痕迹了，却依旧可以看出照片的主人---江晓明对照片进行了非常棒的保存。
悲伤明明呼啦啦的偷袭而至，江晓明却是面容平静，心湖静谧。
江晓明揉了揉太阳穴，怎么办，我老婆现在吃了别人老婆的醋，这道题我不会做，我不会做啊。
看着瑶瑶笑吟吟的样子，江晓明明白如果自己不给个答复，恐怕得睡个十天半月的客房了。
头疼头疼。
江晓明抬头望天，轮日当阳，身旁柳枝摇摆。
这株柳树十年前被江晓明亲手栽种，那个时候正是小锋诞生之际。
暖风拂过，灵机闪现。
江晓明站起身，指着天上的太阳道，“瑶瑶，天上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眼前人，我分得清的，你明白我的。”
树影婆娑，风动影动。
江晓明一回头，却发现瑶瑶已经眯着眼小睡了下去。
咦，难道没听见？也好，我也想小憩一会儿。
江晓明将两张照片收入胸前口袋，又将两张照片放下，深深吐了一口气，他摇摇头，转身走进后厨房，打算亲手教教小锋祖传的拉面手技。
是的，时间已经杀死了我们的从前，我们也没有必要再去怀念。
躺在老藤椅上的瑶瑶笑了起来，似乎，做了一个美梦般。
风动影动，树影婆娑。
眨眨眼，五十年，正值归宿之际。
柳小美弥留之际。
都说人死之前，会回忆起自己的一生，柳小美似乎正在经历这个过程，她眼袋低沉，昏昏欲睡，记忆却如百丈海潮般呼啸而至：
似乎有了光，还有烂大街的口水歌，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烂大街的口水歌的节奏似乎很熟悉，可她想不起来歌曲的名字了。我现在是在逛街么？牵着我的手的男孩子是谁呢？他似乎对我非常重要，但我怎么想不起他的脸了呢？他好像对我许下了一些承诺，但他后来似乎并没有做到。他为什么不兑现承诺呢？他有什么理由不兑现承诺呢？我亲爱的男孩子，我亲爱的骑士，你怎么会失约了呢？
后来呢？柳小美又听到了那烂大街的口水歌，身旁却换了一个男孩子，是你啊小虎，你还是这么年轻，还是这般英气十足，当年你还是我的初中同学呢，我还记得当初家里人介绍对象时，你问我：谈吗？我答：谈。
你又问我：结么？我答：结。当时我们的父母惊讶极了，好好笑啊。可我现在为什么笑不出来呢？我好不舍，好想大哭一场，小虎，你现在在哪里呢？我好想你啊。陌生的男孩子，你现在在哪里呢？我也好想你啊。
日月两盏灯，春秋一场梦。
梦醒，灯灭，人逝。
小虎握住柳小美枯皱的手掌，感受到了小美温暖的手掌渐渐失去了体温，揉了把脸，老泪纵横，膝下一子一女伏地哭泣。
小虎前几日便安排了后事，他悟了，大限将至。
小美，切勿慌张，老公我，随后就来。
小虎摆摆手，示意儿子小宇离开一会儿，他要单独和柳小美单独呆一会，尽管心中不情不愿，对老父亲担心之至，依然选择遵循老父亲的意愿。
待儿子小宇走后，小虎苦涩一笑，却又心中释怀，“小美，刚才你时光返照时，你的眼睛真好看，神采奕奕，我似乎听到你说：‘别的女人想都别想，我就是永远’，是么？你怎么还是这般霸道，我依然记得当初我是班级里的小霸王来着，和你做同桌的时候却总是缩在桌边一角，没办法啊，谁让你的三八线就给我那么一屁点的地方？想，我就是永远’，是么？你怎么还是这般霸道，我依然记得当初我是班级里的小霸王来着，和你做同桌的时候却总是缩在桌边一角，没办法啊，谁让你的三八线就给我那么一屁点的地方？”
“那是朕让着你，未来的的，可是要嫁给我当老婆的，那时候我可不是怕老婆的表现。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怕老婆的男人，只有赶着疼老婆的男人。”
“不过，下辈子再和你做同桌的时候，能不能多给我点位置，多了我也不奢求，四六分总可以吧，三七分我自己都要被挤到桌子外边了，你明白的，我体型比较胖，这辈子我让着你，下辈子，你能不能，也让着我点？”
许久许久，没有回应。
小虎嘿嘿笑道，“你不回答，我就当你是默认了哈。”
许久许久，没有回应。
许久许久，悄无声息。
半日后，小宇打通了小锋的电话，通知了合作伙伴兼好朋友这件人生大事，小锋一阵沉默，道，“小宇兄弟节哀顺变。”
待小宇挂了电话之后，小锋一阵思索，打通了阿爸江晓明的手机，“阿爸，小梅阿姨和小虎叔叔走了，小宇通知我白礼之日定在三日之后。”
许久许久，小宇听到了阿爸江晓明一声叹息。
江晓明道，“嗯，我知道了，到时候我和你妈妈会一起去的。”
江晓明即刻和瑶瑶商议了这件事，瑶瑶道，“行的，不过在去之前，先让我帮你再修理一次你的胡子，都多少天没刮了，影响你的形象。”
江晓明挠挠头，面上平静，心中苦涩，“这不是你想修理就修理的嘛，不给你修理，我给谁修理？”
瑶瑶，是不是，你就要离我而去了？别怕，我随后就到。
江晓明正打算离去，到后院的老庭院躺一会儿，晒一会太阳，进行一下光合作用，瑶瑶拉住了江晓明，将一张泛黄泛旧的照片递给他。
照片上是一个女孩子和男子在老店吃面。
都一样的，都一样的。
瑶瑶道，“一起吧，我也想进行一下光合作用。”
老庭院里，风动影动，树影婆娑。
时光静好，我们没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