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回 明志(第 3/4 页)
施清如见师父不说话,又道:“师父,我想问您一件事。您和其他太医们去给后宫的娘娘和京城其他高门大户的女眷们看病时,望闻问切是否都一应俱全?若需要施针或是直接与病人有身体接触时,又是否有所避讳?”
常太医道:“男病人还罢了,不用有任何避忌,女病人却几乎只有问和切,望怎么望?譬如太后皇后妃嫔们,连直视都不能,还指望她们让你细看面部舌质之类呢?一半儿以上的太医还都上了年纪,老眼昏花,细看且未必能看出个所以然,何况还只是远远的瞟一眼?闻又怎么闻,能让你凑近了细听声音咳嗽喘息?便是问,也多是先告诉了贴身的宫人转述,有时候根本说不到点子上,切也都是隔着帕子的……要不说娘娘贵人们都体弱,一个小病也要将养许久呢?开的方子都只是估摸着来的太平方子,自然好得慢。”
施针或是与女病人有直接的身体接触就更是不可能的事了,女病人自己先就不可能同意,她们的丈夫儿孙更不可能同意!
施清如笑道:“那如果太医也同为女子呢,这些忌讳不就通通不必有了?”
她如果成为大周的第一名女太医,以后不管是后宫的妃嫔还是高门大户的女眷们,再召太医时她势必将是首选。
她只要医术再相对好那么一点儿,她这个“大周第一女太医”的位子便算是坐稳了,以后不用说可以随意出入后宫内廷,如邓玉娇之流见了她,也定不敢再动辄迁怒打骂,总得先掂量打骂了她的后果是不是她们承担的起的。
她便不用非要抬出督主的名头,方能保护自己,她完全可以自保了!
最重要的是,她能随意出入后宫内廷,能时常出入京城的高门豪门后,也许能有其他意想不到的收获也未可知,毕竟人吃五谷杂粮,就没有谁能不生病的,又是在自己的地方,说话做事难免放松随意一些,言语间带出一句半句不能为外人所知道的话也是极有可能的。
那她指不定就能帮上督主的忙了。
督主是权势滔天,人人忌惮,外人看似无坚不摧,但前世隆庆帝不再信任他,而是处处提防打压他后,他的日子不也艰难了起来,甚至连常宁伯府和张氏之流,都敢算计他,想要他的命了吗?
就算最后他终究还是胜出了,他的忍辱负重,他的委曲求全却不能被抹杀了,当没发生过一样,施清如也没办法不心疼难受。
督主也是人,不是神,怎么会没有疲惫,艰难,觉得快要熬不下去的时候?
却因为没人可以分担,没人懂得并心痛他的疲惫与艰难,只能咬牙硬撑,便是小杜子沈留柳愚几个,都惟他马首是瞻,也多是听他的吩咐办事,以他为主心骨和顶梁柱,劳的是力而非心,——每每那时候,督主心里都是什么滋味儿呢?
施清如上辈子当了五年的菟丝花,这辈子嘴上说着报恩,说到底至今仍是一株生活在督主羽翼下的菟丝花,又算哪门子的报恩?
所以她以后不但要替督主保养身体,在生活上力所能及的照顾报答他,还要为他分担疲惫,为他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一切!
常太医一下子明白了施清如的意思,缓缓点头道:“如果能有女太医,当然这些忌讳通通都不必有,就能真正对症下药,精准治疗,病人自然也能药到病除,好得更快了。而你在物以稀为贵之下,邓小姐之流不问青红皂白之事便想迁怒你之类事,当也几乎不会再发生。”
施清如笑道:“师父,还不止呢。物以稀为贵之下,宫里添了女太医之事肯定会尽快传开,那以后远的不说,至少一些大夫之家多半也会让女儿学医学药了,毕竟学得好了,是有机会进宫当太医的,并且晋升的机会反比男人大些,太医院便可以多招到一些优秀有底子的医女储备了;便是不能选进宫来的女子,也可以自己开医馆药馆,只为女病人看病治病,便能救治更多的人了。”
“自然,这么大的事三五七年,乃至十几二十甚至几十年,可能都发展壮大不起来,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我相信总有一日,女大夫女太医也能顶起杏林的半边天,让女人生了病后,不再因为男女有别,便许多都只能等死。我很高兴,也很愿意自己能成为开路的第一人!”
施清如活了两辈子,终于在今日,找到了自己的志向,不是像前世那样虽然读了书学了医,却从没想过自己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又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只是一门心思的学着。
这辈子也是一样,她虽然一直在跟师父学习充实自己,也知道学无止境,只要她愿意学,甚至可以学一辈子。
但也没想过学成了以后要做什么,又要怎样才能真正实现自己的价值,不负自己的多年所学,——好在现在她终于明白了,她要在为督主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一切的同时,也凭一己之力,将女子学医治病推广开来,为大周的百姓都接受,让全天下的女人,甚至是后来人都受益无穷!
这个世道,女人都活得太艰难了,相夫教子,孝顺公婆,逆来顺受……饶是如此,还是有很多不能善终的,譬如她娘;
自然,死于病痛的就更多了,别说寻常病痛了,便是犹如闯鬼门关的生孩子,在生死危急关头,又有几家是愿意舍大保小的?等侥幸生下孩子后,产妇也几乎休想得到应有的治疗与滋养,真个是生死全凭自己熬,纵熬过了,亦要落下一身的病痛。
所谓丈夫与家人还要振振有词,不是他们舍不得花银子,而是那样私密的病痛,那样私密的地方,怎么好让大夫瞧的?那也太不知廉耻不守妇道了,他们家可容不下这样的媳妇,便是那些女子的娘家,怕也要反过来指责她们。
可有了女大夫,有了女子医馆,并且女大夫的人数不止在全京城,就是在全大周都多了起来后就不一样了,那些固执的、保守的,把女子名节看得比性命还要重要的男人,那些舍不得银子的男人,自然也就无话可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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