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鲠在喉(第 1/2 页)
山梁垭口冒出的滚滚浓烟,就像烽火台上燃起的狼烟,危险的讯号让山上山下的村民提着水桶、水盆就往垭口跑去,有的还挑着满满的一担水……
先到的几个庄稼汉先把老太太和小二妹转移到地坝外头。
“娘……”
看到醒过来的女儿,淑芬娘抹了抹眼角,“淑芬,你咋个那么憨哦?”
“娘,招弟……”
“还招弟!”母亲有些愤怒,“人家一根汗毛都没伤到,你看你……”当娘的话没说完,泪水又涌了出来。
淑芬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到处都是伤,一层黑乎乎的粉末涂在烧伤的地方,因为需要抹药,身上的衣裤也被脱了去。她还来不及难堪,头上就吹过一阵凉悠悠的冷风,她艰难地把手伸出来,天啊!那头乌黑亮丽的头发已经不知了去处,头上也是好几处伤疤!
“我的头发……”淑芬嘶哑的喉咙里发出了悲惨的呼唤!一直视若珍宝的黑发,早已成为她生命中重要的一部分。每天早上,她都会在镜子前用木梳梳直,然后细心地编织成精美的辫子。石桥理发店里的理发师,每次说要用三十块买她的浓发,都被她婉言决绝。可如今……
“淑芬,姐都给你收着呢!你好好休养,头发都会长出来的……”淑芳抬过一个铁盒子,盒子里是妹妹头上剃下来的头发,不少发丝的末端已经被烧焦。
泪水流过脸颊,唤醒了面部肌肉的疼痛。何攀转过身来,依旧是那段潇洒和俊朗——他也是淑芬的一道伤疤,只不过那道疤被深深地藏在了心里,没有人知道,包括何攀医生自己。
“淑芬,不要乱动,卫生院没得专门的外科医生,更没得烧伤科,但是我给你用的药是我们家祖传的,对皮肤灼伤治疗效果还是很明显……”
淑芬根本听不进一句话,内心的疼和身体的痛纷繁交织,泪水不住地流淌。何攀拿来一张纱布,为“外孙女”擦掉泪水,啊!那种属于自己的温柔,这一次真的离自己近了!不过,满是伤痕的心并没有加速跳动,反而,心静如水……
“不要再哭了好不好?”何攀像照料一个孩子一样,“眼泪会感染伤口……”
“听你攀外公的话!”淑芬娘站起身来,从桌子上拿过药末,递给何攀,这个全科医生轻轻地在被孩子泪水冲刷的伤口上擦拭。“不要担心,用不到好久就会好了!”何攀说完,把药瓶递给淑芬娘,示意她在给身体的其他地方再上点药。
淑芬娘强忍住泪水,尽管医生说伤口用不了多久就会结痂,但烧伤的地方可能会永远留下伤疤了。身上还不要紧,可孩子的左脸——那里也被烧伤了碗口大一块儿。
淑芬从脸上的疼痛已经判断出了自己的伤势,根据常识,从此以后,那张美丽的脸蛋将不再属于她,在她脸上烙下的是一块儿丑陋的疤痕。
这对一个爱美的姑娘无疑是当头一棒。这个还没出嫁的女子呀,就这样把美丽的容颜毁于一旦。那些为她痴狂的山歌不会再响起,那些美丽的花衣裳不会再向她招手,连那些可爱的孩子也会绕开她,在“坏人”两个字后面再加上一句鄙夷的“好丑”……
既然这样,未来的生活还有什么意义?还不如被烧死算了!
可当她看着拄着木拐、推门进来的父亲的时候,她似乎又找到了一点生活的意义。她轻轻地抬了抬腿和手臂,除了皮肤烧伤,并没有伤及筋骨。那么,她该庆幸自己仅仅是皮外伤才对,就算留下伤疤、变得丑陋又能怎样?连四肢不全的爹爹,都在用十足的信心来面对生活的每一天。并且,如果自己真的失去了生命,爹娘将会多么悲惨地活着!
杨泽贵的身后,是杨泽铭夫妇,还有看到淑芬就瑟瑟发抖的招弟。杨泽铭夫妇在起火那天去了岔河赶集,等回来的时候发现本就破败不堪的家被毁于一旦,又听母亲讲起淑芬救人的事情,在稍微整理了一下之后,就赶来医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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