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刚出狼窝 又入虎穴(第 4/4 页)
高云反应过来后,立即退开了。
开始她是怕蝙蝠晚出早归的时候从头顶飞过,但随着时间一长,便慢慢适应了。刚才之所以还怕,那是因为往日三五成群飞出的蝙蝠,突然同时出洞了。
原来倒是她大声吵闹的原因,把蝙蝠给惊着了。
高云大惊之下,不由自主地扑入了袁明日怀中,这时羞涩不已,尴尬地低下了头。
袁明日见黑压压的蝙蝠从头顶飞过,突然心生一计,大叫:“有了!”
高云问道:“有什么了?”
袁明日答道:“有办法离开这了。”话音刚落,便向她的腰带伸过手去。
高云一惊,道:“你……”手捂腰带,退了两步,见他竟开始了脱衣服,忙转过身子,吼道:“你干什么?”
袁明日行若无事地道:“脱衣服啊。”
高云更惊,一颗心砰砰乱跳。
袁明日脱掉外衣后,又逼了过去,急道:“二弟,你也把衣服脱下来吧——”又向她的腰带伸过手去。
高云此时已经退到了沿边,再无可退,左手拨开来手,右手“啪”地一声,掴了他一个耳光。
这下突如其来的变故,袁明日着实吃惊不小,别说没有了武功躲不开这一掌,就是有武功也会被打一个措手不及。
高云破口大骂:“无耻!亏我还把你当大哥!”两行泪水滚滚而下,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在她心里不仅仅把袁明日当“大哥”看,这下袁明日彻底毁了在她心目中的形象。
袁明日捂着脸道:“你干嘛打我?我怎么无耻了?”非常气愤。
高云嗔道:“你不无耻干嘛脱自己的衣服?还要脱……脱我的衣服?”说到后一句话时,声音低了下来。
袁明日道:“这就是我想的办法啊:咱们把衣服脱下来,用衣服做一个大布包,等起了风就带着跳下去。运气好的话,应该不会有事。”
原来,刚才他深受蝙蝠的启发:蝙蝠虽然没有鸟儿那样的翅膀,但是可以仗着前后肢的蹼膜,像鸟儿一样自由飞翔。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借鉴一下?
高云长呼一气:“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脸微微一红。
袁明日见她怒色息去,当下也霁颜下来,道:“你还以为我什么?你一个大男人我能把你怎么样?”
高云心下既欣慰,又惭愧,柔声道:“大哥,对不起!”伸手抚了抚刚才打他的脸,道:“要不这样吧,你也打我一下好了——”拿起他的手,让他往自己脸上打。
袁明日知道个兄弟不仅嗜好怪,而且脾气也怪,当即笑道:“我是要的衣服,不是要打你!”也不敢再莽撞了,想让她自己除下衣服。
高云蹙眉道:“不行!你还是打我吧——”又让他的手往自己脸上打。
袁明日柔声道:“二弟,我知道你怪癖多,可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了。为了咱们能早日离开这里,你就克服一下吧。好吗?”
高云嗫嚅道:“我……”一面是离开的办法,一面是暴露自己的女儿身,若是在平常,暴露也就暴露了,最多也就是行事不便,又有多大干系?可是现在是要与男子共处一洞,还要宽去外衣——一时好生为难。
袁明日续道:“霍总镖头说我只有一月时日,现在已经过去半月有余,此处离武当山还有两日路程,咱们的尽快离开这里。就算是为了我,还不行吗?”说的甚是动情。
高云见此,心想:“他是侠士君子、是我的义哥,我有什么好难为情的?”应道:“好!”转身进洞。
袁明日既高兴,有感动,知道她平日衣着庄重,虽是男子,但没有男子的丝毫粗野,她能为了自己脱去外衣,是何等的不易?
不一会,高云穿着一袭缟色**,抱着外衣从洞内走出。没有了宽大的外衣作为遮掩,女子的体型显现了出来。
袁明日大吃一惊,急忙闭眼再捏捏“睛明穴”,睁开一看,朦胧中她依旧是一副婀娜身姿。
高云走上前来,轻轻地道:“大哥!”
袁明日直惊得矫舌不下:“你……”
高云道:“我是女子。对不起,我不该欺骗你!”说着,裣衽行礼。
袁明日伸手扶住,道:“没关系!其实我也有很多事瞒着你。只要我们真心相待就好!”很快就想:“我身为大哥,应该维护二弟才是,如何能让她为我脱去外衣?”道:“二弟,你快去把衣服穿上,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由于习惯的原因,一时无法改口叫“二妹”。
其实除此以外,别无他法可想,他就是死在这里,也不愿让高云有丝毫为难。
高云道:“大哥,为了你,我愿做任何事。”说的甚是郑重。
袁明日一时间,头晕目眩,不知如何搭话。若是在先前,自是兄弟情重,不存在任何问题,然而此一时,彼一时。
高云见气氛尴尬,笑道:“时不我待,说干就干。”当即将衣衫平铺在地,道:“女红,我在行……”
二人将衣服照缝拆开,以拆线为线,以蝙蝠骨为针缝制起了风包。
高云虽懂事之后,知道了母亲的事,便起了叛逆之心,与女红学得不是太好,但总比袁明日这大男人强。
为了保证风包的质量,袁明日不敢多做插手,高云就着朦胧月光,独自缝制。
袁明日坐在一边的石头上,看着她身形婀娜,飞针走线的样子,只是在想:“二弟哪里长得像男子了?我怎么如此有眼无珠,没看出来呢?”再回想起她种种的言谈举止,更是惭愧。
经过高云一夜的赶制,次日一个五尺左右的圆形大风包便做成了。由于一夜没合眼,没和袁明日说几句话,便倚着崖壁睡着了。
袁明日见她为自己受苦受累,非常心疼,可是又不能像以前一样,上去拍拍她肩膀,当即将风包叠成一条被子,轻轻盖在了她身上。
虽然昨晚二人没有了隔风的外衣,但是忙碌的忙碌,思忖的思忖,并没有觉得有多冷,然而当晚却没有了那么多的事,只觉寒风袭体,冷的上牙打下牙,“咯咯”直响。
其时虽已是春季,但晚上的气温还是很凉,尤其是山口悬崖,温度更凉。洞内虽可避风,但臭气难当,无法长时间停留。
高云担心袁明日的身体,要他高云盖上风包,他则要高云盖上。情急之下,高云抖开布包,拉着他一起进了包里,背靠背抱膝坐在了地上,拢起包口,只留出脸面。
有了风包的挡风,加上二人互相的体温,立觉暖意融融。
自打昨晚袁明日知道高云是女子后,言谈举止之间,有意无意地变得扭扭捏捏,高云则由于心下释然,与之前相比,反而更加自然大方了。
高云由于白天睡了觉,一时睡不着,便说起了自己原来要救的弟弟和自己的下人小子,都是女子;说起了自己在家中的遭遇,以及流浪江湖的原因。
袁明日对她的遭遇非常同情,也说起了自己的童年遭遇,以及为之奋斗的目标。
二人虽然认识的时间不短了,但都是第一次敞开心扉,互吐自己心里不愿向人吐露的心事;虽然都保留着自己的真实身份,但是都进一步加深了了解,也丝毫没有影响两颗心的一步步靠近。
在未知的等风时间里,袁明日的身体每况愈下,高云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拼命地为他点穴治疗,以调理经脉的方式,阻止他的身体一天天弱下去。可是治标不治本的情况下,再怎么调理,都是徒劳的。
由于赵天龙十多年的严格教育,袁明日十分注重礼节,就是同从小一起长大的赵梦姣打闹时,也未越过男女之礼。如今与高云同处一洞,又被高云尽心竭力地照顾,授受之间,难免有近距离接触,可是他又不方便说,否则反而显得他倒想入非非了。每当他感到尴尬之时,自己就告诉自己说:“她是我二弟——她是我二弟……”说服自己接受。
而在高云心里,已将他当成了自己最亲近的人,所以并没有他那样的烦恼。
时间在等风的过程中一天天过去了,虽然袁明日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但是活下去的信心从没有因此而有丝毫的减弱。
这天晚上,终于迎来了大风,可是按前往武当山的路程算来,乘快马也已愈一日,何况袁明日如今已经无法承受快马的颠簸,乘快车,还得慢一日,是无论如何也赶不上了。
袁明日痴心不改,不想就此等死。有道是:心态决定状态。霍爱萍所说的一月时间,是按他那时的身体情况预测的,如果他心灰意冷的话,一月的时间,足以心力憔悴而亡。
二人欢呼雀跃,喜道:“啊——起风了!太好了!”
袁明日道:“快——咱们要抓住机会!”
高云点头应过,撑开了准备已久的风包,将带子挎到了自己和他的肩上。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二人搭肩走到了崖边。
袁明日道:“准备好了!”
高云大喊:“等等——”用牙在右臂肘部的袖子上啃了一个洞,跟着,左手一扯,露出了半截雪白的手臂。
袁明日脸一红,扭了过去。
高云顺着手臂将半截袖子,摸到了他的手臂上,跟着,自己的手臂又穿了进去。
半截袖筒将二人的手臂紧紧拢在了一起。
高云道:“无论到哪里,我们也不分开。”
袁明日心头一暖,笑了笑。
二人一跃而下。在速降了七八十来丈后,“呼”地一声,风包吃风撑开,“咯噔”一下,下降停止,开始在空中漫天飞舞。
高云紧闭双眼,“哇哇”大叫。
这虽然已经不是她第一次离地了,而起这次也有了心理准备和一点安全,但是仍旧抑制不住内心的惊恐;
袁明日虽然是第一次有意识的离地,内心也很惊恐,但是性情沉稳,不像高云那样大喊大叫。
耳旁“嗖嗖”,天旋地转,身体不由自主、不可预测的在空中摆动。
高云在惊恐了一段时间后,渐渐平静下来,转而欣赏起了这难得一见的风景、享受起了这难得一有的感觉。
二人偶尔相对一笑,旖旎无限。
不知在漫无边际的天空中飘荡了多久,风慢慢地小了下来,风包的动力减弱,开始了下降。
二人不约而同地心中暗惊起来,谁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在下降了一段时间后,二人只觉全身一激灵,就此两眼一黑,没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