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六 东海牢举骑大鲸(第 3/4 页)
老头嘻嘻一笑,又露出了一嘴整齐雪白的牙齿,道:“夜叉说对了。”
赵老大道:“阿五,这老头不会是水道的奸细吧?”
打死王阿五也不信,这苦哈哈的老头会是奸细,若是水道的人说“我不走”,王阿五会一剑要了他命,可面对一个穷老头,王阿五的心怎么也硬不起来,他道:“哪能呢,不会。”
老头道:“我要是水道的奸细就好啦,也不用半夜三更去拉活喽。”
小龙头又是一乐,赵老大道:“不准笑,死活不知,还穷开心,没心没肺的东西。”
老头道:“没心没肺好呀,像我,活得长。”
赵老大道:“就你话多,要不看你岁数大,老子早就甩你一个大嘴巴子啦。”
老头道:“夜叉心太急,不好,耽搁一会儿,不碍事呀。看来,还是头套脾气好,脾气好,才会福气好。”
头套自然指的是王阿五,王阿五道:“爷如今又有个外号啦,叫‘头套’,大爷起的。”
老头道:“起得好不好?”
王阿五笑道:“好,真好,哈哈,头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老头道:“老夫不识字,却会起名字,街坊邻居都说我起的名字好。”
赵老大道:“阿五,你还笑得出来呀,这老头讨价还价,插科打诨,无非是为了拖延时间,莫不是想坏了咱俩的好事吧,你不训斥他几句,却还跟他逗,小心中了圈套。”
王阿五道:“老人家说几句就说几句吧,跟一个穷老头,较啥劲呀。”
赵老大道:“小心,天快亮啦。”
赵老大的意思是,天亮了,咱俩就别想跑了。
这时,皮蛋黄手里擎着一张纸,对王阿五道:“朋友,我手里拿的是汇通钱庄的银票,能过来,把车费付了吗?”
王阿五道:“过来吧。”
皮蛋黄走到老头跟前,将银票递在老头手里,老头道:“你别走,我看看,这银票是真是假。”
皮蛋黄苦笑道:“哎,那么大一个水道,还在乎这么一点钱呀,真是的。”
老头擎着银票,掉头翻身的看,还对着火把的亮光看水印,鼻尖都快贴到银票上了,边看边道:“草,亏老头子没少吃啦,有穿金戴银的,拿假银票唬弄我老头子的呢,一个转身,还死活不认账,真拿他没辙,行走江湖,凡事得加小心,不然就吃栽。”
验完银票,将银票叠成整齐的方块,收入怀中,呐呐道:“那是卖命钱,可不能整丢了。”
王阿五看着老头的一举一动,知道这笔钱,对穷人有多重要,由不得心头一酸,好在戴着头套,水道的这帮贼胚看不出来。
皮蛋黄道:“大爷,没错吧?”
老头道:“谢谢啦,走吧。”
皮蛋黄转身就走。
老头这才扬起鞭杆儿,叭,一记响鞭,马铃儿哗啦啦乱响,两匹瘦马,拉着大车,哐当哐当,小跑着冲出院门。
见马车出来了,阿哈法师便撒开腿在前面跑起来,马车跑得慢,他也慢,跑得快,他也快,始终遵循距马车两丈远的诺言,若遇岔路口,便退到两丈外的路旁站着,等马车选择一条道跑了,他再从两丈外的路旁飞纵赶超,超到马车头前去。
阿哈法师内力精纯,轻功超群,跑个百把里地,小菜一碟。
王阿五与赵老大背靠背坐着,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不敢稍有懈怠。
马车后,远远的,灯火通明,是龙黄河的马队,龙黄河也恪守诺言,缀在一里地外,小跑渐进,不敢越雷池一步。
马车在乡间土路上奔跑,进入一片林子,王阿五低声对赵老大道:“你走吧,快。”
赵老大道:“我明白啦,若是你要走人,轻功奇佳,龙黄河等人拦不住,你煞费一番苦心,为的是让我走人。”
王阿五道:“我看老大勇气可嘉,临场机变过人,可惜轻功平常,却能不顾死活,冒死救人,在下佩服得五体投地。”
赵老大道:“哎,见笑啦。”
王阿五道:“赵老大,此地林子密,走吧。”
赵老大道:“谢啦。”
王阿五道:“把小龙头交给我。”
赵老大道:“好。”
他身子一动,却又没了动静。
王阿五催道:“快,利索点。”
赵老大道:“当心,赶车的老头是奸细,用鞭杆把儿在老子腰上点了一下,老子动不了啦。”
王阿五大惊,手掌在车板上一拍,飞身而起,老头依旧脸朝前,莫知莫觉,一门心思赶车,马车在土路上飞奔,鞭杆把儿,却如长了眼睛似的,嗖一声,向王阿五眉心印堂穴径直点去,去势之疾,认穴之准,罕见其匹,王阿五身在空中,吃惊不小,手中的剑,已来不及格挡,好在轻功了得,空中疾地变势,一式黄雀掠地,身子一沉,向道旁草丛疾速落下,方才化解了鞭杆点击,随即脚尖一点,腾身又起,如大鹏展翅般,挥剑向赶车老头扑击。
赶车老头,依旧赶着马车,头也不回,口中吆喝着“驾,驾驾,划,划划……”对其置若罔闻,稳坐泰山,脑壳后却像长着双眼一般,鞭杆如龙蛇腾飞,呼一下,向他脖颈扫来,鞭杆上真气裹挟,三尺开外,刮面生疼,试想,若是被鞭杆儿扫着脖子,恐怕这颗头要掉。
王阿五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心头大怒,拼尽全力,挥剑挡格,当一声,虎口一阵酸麻,手中长剑,险险脱手飞出,凌空的身子,被鞭杆上的真力一带,如断线的风筝般,向道旁的溜溜坠落,身子甫一落地,踉跄了七八步,方始在道旁站稳。
马车铃铛哗哗,蹄声得得,管自往前飞奔,眨眼间,丁飘蓬已被甩在车后十丈开外,前面的阿哈法师,手执双环,依旧在两丈开外飞奔,聚精会神,双眼直视前方,生怕伏兵袭击,坏了大事。对身后的马车,规定距离是两丈,怕估错了,赵老大性子急,惹得火起,小东家的命就没了,故而,实际距离,保持在两丈半与三丈之间,免得出差子,加之马车的铃声蹄声,他对身后发生的一切竟莫知莫觉;而远处一里外,灯火通明,是龙黄河的马队在后尾随,对前方黑暗中的变故,同样也未发觉。
晨光熹微,东方天际露出一抹鱼肚白。
马车上,小龙头穴道已拍开,他夺过赵老大的匕首,坐在车上,笑看着车后的王阿五,赵老大倒在车上,动弹不得,气得破口大骂:“死老头,趁人不备,点人穴道,算啥英雄好汉。”
赵老大是个爱咋呼的人,只要他不说杀小龙头,阿哈法师对他的咋呼已见怪不怪。
赶车老头道:“不好意思,向你学的,的确,老夫根本不是英雄,况且,也不会去做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英雄好汉,这种蚀本生意,留给柳三哥,丁飘蓬做吧,老夫专做毫不害人,专门利己的事。”
赵老大道:“你是谁?”
老头道:“小龙,告诉夜叉,老夫的名号,吓死他。”
小龙头道:“夜叉,你听说过江湖上有个特立独行的前辈高人么?”
赵老大道:“啥,前辈高人?!哈哈,笑话,甘当龙长江奸细的人,高得来也有限。”
小龙头道:“他就是人称‘东海牢举骑大鲸’的骑老前辈,也是晚辈的恩师。”
赵老大心里“格登”了一下,听说,骑大鲸水下功夫,天下无敌,性情古怪,是个江湖老炮儿,江湖道行极老,办事精明,锱铢必较,总占便宜,平生不肯吃亏,偶尔吃亏了,定要讨回便宜,决不善罢干休,今儿个,他会怎么报复老子呢?看来,今儿老子定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既如此,他牙一咬,心一横,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此次到南京,为报柳、南的恩德,本就没打算能活着回家。见车后的王阿五飞奔而来,刚才,骑大鲸的鞭杆只出了两招,王阿五已是手忙脚乱,险遭毒手,看来其陆上功夫,也已匪夷所思,情急道:“阿五,你走吧,别管我了,这老头就是东海牢举骑大鲸,你不是他对手,快走,别管我。”
骑大鲸道:“头套不会走的,你信不信,头套是个不到黄河心不死,到了黄河死不绝的角色,死不绝是啥意思,知道不?就是,即便死了,也绝不罢休的意思。瞧,头套的腿脚奇快,即便老夫,也自愧勿如啊,依老夫愚见,头套也不叫飞天蝙蝠王阿五,他叫阿四,是飞天大盗丁飘蓬,哈哈,瞒得过世人,却断难瞒过老夫的法眼。丁飘蓬,你说,对不对?”
王阿五暗暗吃惊,死撑道:“对个屁。”
王阿五脚程快,已绕着奔跑的马车跑了一圈,一时不敢靠近,这时,阿哈法师才知情况有变,回头一看,见小东家不知何时,已手中握着匕首,满脸喜色,而赵老大,却四平八叉躺在马车上,无法动弹,看来被点了穴道,是谁点的?一时有些弄不明白。
要弄明白干嘛,只要小东家平安,便万事大吉。
只见,王阿五提着宝剑,绕着马车飞奔,不敢靠近马车,对自己连看也不看一眼,他问:“怎么啦,你?”
王阿五铁青着脸,不理他。
王阿五不高兴了,看来,小东家确已脱险,阿哈法师心头悬着的那块石头,总算落地了,呼道:“小东家,我可以上车吗?”
小龙头道:“快,上来。”
阿哈法师让在道旁,马车跑到跟前,脚下一点,飞身上车,坐在小东家身旁。
赵老大听得骑大鲸说阿五是丁飘蓬,心中一热,却叫道:“骑大鲸,阿五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老子的朋友,你有怨气,就冲着老子来,跟阿五无关。”
骑大鲸哈哈大笑,道:“噢哟,到了这个地步,还要充好汉,好,老夫给你个称心如意,等着吧,你俩一个也别想跑,老夫要一堆儿算账。也许,你俩都知道,老夫是个江湖老炮儿,办事牢靠,算盘极精,平生从不肯吃亏,偶尔一不小心吃了亏,定要加倍偿还,遇上老夫,算你俩晦气。”
赵老大道:“来吧,要杀要剐,全冲着老子来吧,老子赵老大,啥阵势没见过。”
骑大鲸道:“老夫要跟谁算账,是老夫的事,若是谁得罪了老夫,老夫决不放他过门,即便是皇帝老儿,也要向他讨回公道,只有两种人,老夫会放他一马。”
赵老大道:“还分人,哪两种?”
骑大鲸道:“一种是病入膏肓的痨病鬼儿,另一种是饥寒交迫的贫苦百姓,这两种人,即便曾经骂过打过坑过骗过偷过抢过老夫,事到临头,老夫也难以下手,只有摇头作罢了。”
-->>(第 3/4 页)(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