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一 祸生肘腋因赌起(第 3/4 页)
他就把自己的想法跟八哥说了,八哥道:“早点说行不,你知道,如今老子口袋里还剩多少钱?”
“花了一点,还剩了不老少。”
八哥道:“还不老少呢,只剩了五两银子啦。”
“钱去哪儿啦?”
八哥喜滋滋地道:“去了一趟,南京城最有名的窑子‘**’,叫来两个头牌姑娘,陪了一晚上,就把赢来的钱,全花没了。”
“啊,你不能省点儿花呀,哎,真是个脱底棺材。”
八哥道:“老子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存钱干嘛,哪天,一个飞来横祸,死了,钱没花了,那不冤死呀。辛苦钞票快活用,痛快。要不,咱们再去赌一把?”
他掏出了五两银子,死乞白赖,扯着阿四的袖口不放。
阿四道:“不了,不去了。”
阿四花了好大劲,摆脱了八哥的纠缠。
他才不愿意把自己赢来的钱,跟八哥分享呢。
如今,只有再去赌一把了。
他挑了个黄道吉日的夜晚,又走进了满堂彩赌场,不巧撞上了八哥,八哥道:“你小子不厚道,老子挑你发了财,过了没几天,就忘个干净,如今有几个臭钱了,连人头也不理了,见了老子,只当没看见,光想着闷声不响大发财,躲在一旁吃独食了,哼,老子咒死你,咒你阿四,从今往后,时运倒转,逢赌必输,脚踏狗屎,专走霉运,一步不顺,步步不顺,一蹶不振,场场败北,输个精光,剩个裤衩,﹍﹍”
八哥的嘴真毒,专挑损人的字眼,他后面说些啥,阿四没听清,也不想听,反正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阿四装作没听见,避之唯恐不及,也不跟他理论,怀揣七十七两银子,在窗口兑成筹码,去大赌桌赌钱了。
岂料,只摇了一盅骰子,就把七十七两银子输光了。
赌桌旁有个放高利贷的,叫崔明贵,外号“催命鬼”,其实,也是满堂彩的人,道:“客官,胜败乃兵家常事,你想赌,我错钱给你。”
不知哪来的胆子,阿四狮子大开口,道:“借一百两银子。”
催命鬼道:“行,不过,要签个借据,签了我就给,要现银就现银,要筹码就筹码。”
“快,把借据拿来,我签。”阿四迫不及待。
催命鬼从怀中掏出一张借据,将他拉到一旁的签约房,道:“客官,可得仔细看,签了字,那就不能反悔了,没签字,反悔还来得及。”
阿四只扫了一眼借据,根本没仔细看,提起笔来就签字画押了。
催命鬼收起借据,倒也爽气,从怀中掏出价值一百两银子的筹码,交给阿四。
阿四来到赌桌前,全押上,又摇骰盅,又输了。
八哥站在一旁偷觑,刚才,阿四输了,他还叫好呢,如今,见阿四借了高利贷,又输了一百两银子,却吓得不吱声了,他隐隐觉得,阿四这回可真要完蛋了,莫非,是叫我咒输了?想到此,偷偷溜了,免得阿四迁怒于他。
老实人要发起毒来,啥事儿都干得出。
催命鬼道:“客官,还借么?”
“借。”
“多少?”
“一百两。”他只想赢了这一把,就再也不来了,他不信,自己的手气会那么臭,只要赢一把,就能还债开店,啥都解决了。
不管你信不信,阿四还是输。
就这样,他借了六百两银子,全败光了,真成了败家玩意儿。
他还想借,催命鬼不借了,像是知道他家底,道:“你用啥还?老子再借,真成傻子了。”
阿四是怎么走出满堂彩赌场的,记不清了。
从此,他背上了高利贷的巨额债务。
讨债人催命鬼,带着打手,常堵着他,拳脚相加,催他还债,说是,如今利滚利,债务已达千两银子了,要么,让他交出老婆和三个孩子抵债,如若,再过十天不还,就要卸下他一条大腿了。
跑吧,拖家带口的,没钱,怎么跑得了?
突然,他埋在心底的秘密,冒了出来。看来,如今真是山穷水尽了,也许,只有这条路可以试一试了:
半月前,香兰客栈住进了一对中年夫妇,男子商贩模样,女的挺着个大肚子,哼哼唧唧的,像是要生娃的样子,夫妇俩相依相偎,十分恩爱。
林掌柜自从接了这对夫妇后,像是变了一个人,从此,行事诡秘,鬼鬼祟祟,分明是有啥秘密瞒着众人。并叮嘱伙计,老家来了两个亲戚,喜欢清静,在后院养病,客栈闲杂人等,不得进入。
从此,后院大门紧闭,还加了把大锁头。
能进入后院的,只有林掌柜与他的老婆。
这可是香兰客栈开店以来,从未有过的事呀,内中必有蹊跷。
记得当初,林掌柜的“亲戚”来客栈时,自己曾打过照面,中年男子风尘仆仆,满面忧急的模样,如今仍历历在目,他不说宁波方言,一口地道官话,怎么就变成老家来的亲戚了?这是哪门子的亲戚哟?
事情已过去半个月了,也许,孩子早已生下,而这一男一女,却从未再见一面,想起来,着实令人费解。
他俩,会不会是在逃的柳三哥与南不倒哟?不是说,南不倒即将临盆了嘛。
真像,不,就是,应该是。
这个猜忌,埋在心底已久,他是个嘴紧的人,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此事。
水道大院门口张贴着捉拿凶杀犯柳三哥夫妇的告示,说是:凡能提供确切情报者,得赏银五十万两。
柳三哥与南不倒,是江湖大侠,阿四十分钦佩,说柳三哥杀了老龙头,他根本不信,当初见了悬赏,心道:我就是知道他俩藏在哪儿,也不会为了赏银,去干这种昧着良心的勾当。
有些财发得,有些财发不得。阿四是个有底线的人,绝不会越过底线,去干烂事。
如今,情况变了,自己已到生死存亡的关口,没得选择,要么,家破人亡;要么,去走这条能让他逃过一劫,发笔横财的路子。
自己去告密,他不敢,柳三哥有许多换命弟兄,若是日后知道是自己告的密,性命难保。
他想了许多办法,终究想不出个万全之策来。
今儿,突然,大脑灵光乍现,想出了一个好法子,觉得,这个法子比较靠谱,可以一试。
既能还了赌债,又能捞一笔,并且,更重要的是,能严守机密,保全性命,没有后顾之忧。
晚间,他走进了满堂彩赌场,径直找到了债主,催命鬼奇道:“哟,啥风把你刮来啦?近日来,你见了老子就躲,今儿,怎么找起老子来啦?大约还钱来了吧?”
阿四道:“跟还钱有关。”
“不行,老子只认钱,不认有关没关。”
阿四道:“我想找你家老板面谈。”
催命鬼道:“找老板,你发昏了吧?老板才不会为了这点小钱,见你呢,滚滚滚,骨头发痒,讨打不是?快找钱去吧,没钱免谈。”
阿四郑重道:“我有一件极为机密的事,找老板谈,放心,老板不会怪你,只会赏你,相信我,就信一次吧。”
阿四一本正经,神色郑重,煞有介事的模样,不由人不信。
催命鬼道:“唔,那,你等等,我去见了老板再说。”
一会儿,催命鬼来了,道:“算你运气,今儿,老板心情特别好,愿意见你,记住,他姓黄,得恭敬点,否则,没你好果子吃事小,也没老子的好果子吃。”
阿四道:“崔爷,这个我懂。”
催命鬼将阿四带到后院一个厅堂里,见黄老板躺在安乐椅上,椅后站着个孔武有力的保镖,催命鬼凑上前,悄声道:“老板,人来了。”
黄老板也不起身,依旧躺在安乐椅上,带着睡意,懒懒道:“说吧,啥事?”
阿四看不清老板的脸,嗫嚅道:“事关机密,请掌柜的屏退左右。”
黄老板有点不耐烦,仰头瞪了阿四一眼,打个呵欠,一挥手,将保镖与催命鬼挥退了。
这一仰头,阿四算是瞥见了黄老板的长相:长着张棺材脸,满脸横肉,左额有块青记,大嘴,大暴牙,一看便知是个恶煞星,由不得抽了一口凉气。
既已到这份儿上,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道:“小人有一个秘密,能赚一笔大钱,想与黄老板分享。”
黄老板道:“哈哈,分享?老子只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也好,不妨说来听听。”
阿四道:“小人有三个条件,黄老板答应了,小人才说,黄老板不答应,小人不能说。”
黄老板哈哈大笑,很少有人敢这么跟他讨价还价,今儿还真让他碰上了,觉得滑稽,就笑了,这一笑,嘴就更大了,成了血盆大口。
他道:“有啥条件,尽管说。”
阿四道:“第一,要保密,不得向任何人透露,是小人告的密;第二,免去小人拖欠的一千两银子的高利贷;第三,事成之后,赏银小人要一半。”
黄老板道:“你的秘密值一万两白银,老子才答应,不值,免谈。”
阿四道:“何止一万。”
黄老板将信将疑,道:“哟,什么秘密那么值钱?行,老子答应了。”
阿四道:“小人知道柳三哥与南不倒藏在哪儿。”
黄老板吃了一惊,睡意全消,“腾”的一下,从安乐椅上坐了起来,道:“当真?在哪儿?”
“香兰客栈。”
黄老板道:“就是村北头的那个?”
桑蚕镇不大,有几个客栈,黄老板大体清楚。
阿四道:“对。”
黄老板道:“怎么回事?你把情况详细说说。”
阿四便将柳三哥与南不倒藏在香兰客栈的事,和盘托出。
黄老板道:“也许,碰巧是一对夫妇外出,老婆早产了呢,总不见得生孩子的都是南不倒吧。”
阿四道:“如果确如你所说,林掌柜何必要如此保密呢?我去问了接生婆,接生婆只是笑,没说有,也没说没有,看来,林掌柜给的封口费不少啊。”
黄老板道:“会不会,这妇人是林掌柜的情人呢?而肚子里的孩子,弄不好,是他的种呢?这个世上,没有玻璃人,每个人都有秘密,他有,你有,我也有,谁说,谁他妈的是傻逼。”
阿四道:“如果是林掌柜的情人,让他老婆去服侍情人,也太过分啦,况且,娶个二房,又不是做贼做强盗,有啥好保密的呀。”
黄老板脸色一肃,喃喃道:“做贼,做强盗?你说谁呀,﹍﹍”
阿四道:“怎么啦?在下说得不对么?”
黄老板哈哈一笑,话锋一转,道:“说得有道理。不过,我问你,为啥当初你不来告密,过了半个来月,才来?”
阿四道:“柳三哥、南不倒是大侠,林掌柜是我老乡,要不是欠你的账,我阿四再穷,也不会干这种缺德事,如今,我已走投无路,只得出此下策了。”
黄老板道:“万一,那对夫妇不是柳三哥与南不倒呢?”
阿四道:“我就只有卖老婆孩子,还你的债了。想必,水道的人,不会难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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