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四 夜半凄凄鬼啼哭(第 3/4 页)
丁飘蓬拳缩在书房屋檐下,听不到书房里李铁嘴说话的声音,也不知“捕快”跟踪李铁嘴的真实用意,更不知道,那一高一矮的两人,跟踪“捕快”的用意,没人会傻到在汇通钱庄动手杀人,除非不想活了,只要稍有异动,就会玩儿完了。
太行山龙剑山庄的剑客不是吃素的,龙剑山庄的神龙剑阵更不是吃素。
多少滑贼大盗,被钉死在剑下,没人敢在汇通钱庄总号撒野,即便连天不怕,地不怕的丁飘蓬,也不敢轻易造次。
金蝉子的轻功真不赖,身如飞燕,脚尖点瓦,无声无息,飘出了钱庄的封火墙,跟在他身后的两缕轻烟,也不赖,在夜空中无声无息地飘浮着,而三人身后的那一缕轻烟,才是轻烟中的极致,虚空轻灵,时快时慢,似有若无,不即不离地跟了上来。
不久,便到了豆浆胡同9号,金蝉子飞身落地。
金蝉子进入卧室,刚点上灯,忽地,灯焰儿一阵晃动,心知不妙,急忙转身,见屋中多了两个人。
两名不速之客黑着脸,手握弩机,瞄准了自己,随时准备扣动扳机,一人高大魁梧,一人黑瘦矮小,矮小的喝道:“不准动,动一动,就要你的命。”
金蝉子知道厉害,一动不动,道:“二位是谁?”
矮小者道:“你可听说过湘西三步倒竹叶青么?”
金蝉子道:“久闻大名,哈哈,听说如今成了怡亲王的杀手啦,真是越来越有出息啦。”
高大者喝道:“少罗嗦,老子问你,袁金锁在哪儿?”
“他在哪,我怎么知道。”
高大者道:“前些天,在北门斜街,尽管你处处当心,还是被我等瞄上了,是你浑水摸鱼,救走了袁金锁吧?”
“既知是我,何必多问。”
高大者道:“今天,在宝泉茶馆,又被我俩冤枉鬼叫给撞上了,你行事鬼祟,武功高强,究竟在为谁办事,说!”
金蝉子道:“老兄,每个人都有不想告诉任何人的秘密,何必逼人太甚哟。”
高大者一声冷笑,道:“你不说,老子也知道,你就是传说中被火烧死的尤一天,你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报仇雪恨,对不!”
尤一天纵声大笑,道:“哈哈,你大约就是怡亲王府的白脸曹操曹国友吧,真不愧为一代奸雄,料事如神啊,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不就是一条命吗,要就拿去吧。”
说是这么说,金蝉子真不该心就此死去,大仇未报,就此丧命,那不冤死啦。他身体一动不动,双眼却在寻找逃生的机会,若有一线生机,好歹也要拼个鱼死网破。
可惜,连半线生机都不会有,三步倒竹叶青的连弩十三箭,据说,箭箭精准,从未落空过,如今,竹叶青距己只有四五步的距离,乌黑发亮的眼睛,紧盯着自己,十个手指,留着又长又脏的指甲,紧握着那管慑魂夺魄的弩机,象僵尸般狰狞可怖;至于白脸曹操嘛,也手捧弩机,他是使剑的,怎么心血来潮,也玩起弩箭来了?想必,射功很烂。
今儿,难道真是老子的忌日?!老天,你公道一点好不好,要死,老子也不能死在怡亲王的手下啊,天!
白脸曹操道:“大管家管统丁说,你被烧死了,可有一个人,一直怀疑你没死。”
金蝉子道:“谁?”
“怡亲王。他说,二十四年前的凌晨,在怡亲王上朝去的路上,突然,蒙面刺客从槐树荫里冲出来,挥剑刺向他乘坐的轿子,那一剑,刺破轿帘,贴着亲王的面颊穿过,得亏保镖反应够快,还未容刺客刺出第二剑,袖箭、铁蒺藜、钢镖、棍棒、刀剑便齐地袭向刺客,刺客肩头中镖,仓惶逃离,当时,亲王没看清刺客的长相,只见一个背影,在远处的黑夜里一闪而过,随后,便再也找不着了,怡亲王觉得那背影不是别人,就是你——尤一天。管统丁说,人死不能复生,亲王一定是看错了,怡亲王却坚信不疑,你还活着,迟早你还会找上门来。”
金蝉子叹道:“老贼不死,天理难容。”
白脸曹操道:“可惜,你会死在他的前头。据说,阎罗王是先注死,后注生的。人还没生的时候,阎罗王就把他的死注定了。命里注定的事,谁也跑不掉。”
金蝉子道:“少罗嗦,来个痛快的。”
白脸曹操道:“别忙,我问你,跟你在一起的,除了袁金锁,还有谁?”
金蝉子笑道:“老子不告诉你。”
白脸曹操冷笑一声,道:“不告诉我?!哈哈,嘴硬,你会死得很痛苦,知道不!到时候,不仅会把所知道的一切,统统倒出来,还会苦苦央求我,快快杀了自己呢,没人能扛得住酷刑,老子见得多了。”
金蝉子冷冷道:“我想,扛得住的人也许会有。”
白脸曹操又道:“我问你,你跟踪的算命先生是谁?你为什么要跟踪他?”
金蝉子道:“我盯他已不是一天两天了,想弄点钱花花。”
“一个穷算命的,能有几个钱!”
“算命先生是没钱,可他跟钱庄的大管家是亲戚,大管家的油水不会小。”
白脸曹操道:“一个一心想报仇雪恨的人,还会去抢钱?鬼才信。”
金蝉子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有了钱,报仇会容易得多。”
白脸曹操想想也是,道:“姓尤的,少罗嗦,你除了跟袁金锁混在一起,还跟谁在一起鬼混?乖乖地把知道的都给老子吐出来。”
金蝉子道:“我怕说出来,吓着了二位。”
“还要嘴硬,说!”白脸曹操将手中的连弩举起来,对准金蝉子的脸,气得口喷白沫。
白脸曹操是使剑的好手,这些天,他见竹叶青的连弩好使,就向他请教了几手,也玩起连弩来了,可他背上依旧插着长剑。
金蝉子缓缓道:“跟我在一起的还有柳三哥。”
“什么?柳三哥?”
白脸曹操与竹叶青对望了一眼,道:“柳三哥?他,他在哪儿?他也到北京了?”
突然,在白脸曹操与竹叶青的背后,有人笑道:“晚生在此恭候二位多时。”
白脸曹操与竹叶青头皮发炸,大惊失色,“柳三哥”的快剑,不会给他俩转身的机会,只要他俩稍有异动,两颗人头,就会骨碌碌在地上打转了。
竹叶青的反应够快,弩机一斜,对准桌上的油灯,扣动扳机,咻,灯头切落,灯火熄灭,室内一片漆黑,紧接着,弩机一抬,食指疾扣扳机,向原先站着的金蝉子的方位射去,可惜,金蝉子已不见,咻,毒箭射空,啪,击在墙上,咕咚,掉落地上,竹叶青吃了一惊,他射出的每一枝毒箭,从未落过空,今儿是个破天荒啊,正在愣怔,只觉着一股劲风袭向脚脖子,忙腾身而起,总算避过了一记暗算。原来,灯刚熄灭,金蝉子见机会来了,随即一个顺山倒,仰天倒下,顺势脚下狠狠向竹叶青扫去,不料却扫了一个空;与此同时,白脸曹操也反击了,他将右手的弩机向身后的“柳三哥”猛地掷出,他明白,“柳三哥”是掷不中的,若能掷中,来人就不是“柳三哥”,他的目的是赢得逃跑的时间,哪怕只有一瞬之间的时机呢,也许,就有了生路,同时,左掌疾地向窗口拍出,哗啦啦,一声暴响,将窗户击得粉渣末碎,脚尖一点,从窗口穿出,投掷、挥掌、起脚,俱各在刹那间完成,他对自己的反应满意之极,若要从来一遍,也许就再也不能完成得如这次一般迅捷圆润,恰到好处了,正在自鸣得意之际,忽觉肩头一凉,原来,肩头已吃了丁飘蓬一飞镖,幸好衣服穿得厚了些,嗤溜溜,飞镖穿透衣服,贴着肌肤擦过,却未受伤;黑暗里,竹叶青依稀见白脸曹操夺窗而逃,不敢恋战,急忙从窗口倒纵出去,身在空中,捧着弩机,扣动扳机,将余下的十一枚毒箭,对着窗户,尽皆射出,咻咻咻,夜空中发出一连串箭头破空之声,如毒蛇吐信一般,着实有些慑魂夺魄,噼哩啪啦,有些射进窗内,有些钉在窗棂上,有些落在窗下。
丁飘蓬对竹叶青的连弩十三箭颇为忌惮,早防着此招,一把拉住金蝉子,闪在窗后,方保得毫发无损。
丁飘蓬招呼道:“二位好走,剩下的账,咱们隔日再算。”
竹叶青道:“好说好说。”
白脸曹操道:“竹兄,快走吧,再不走,怕要走不脱了。”
二人吸口气,脚下发力,飞檐走壁,向亲王府飞掠。
***
金蝉子点上灯,抱拳一揖,道:“多谢丁大侠救命之恩。”
丁飘蓬奇道:“咦,你怎么知道我姓丁?”
金蝉子道:“在宝泉茶馆,在下听算命先生李铁嘴说的,他虽未点破大侠的姓名,可说的全是大侠的旧事呀,见大侠惊愕之极,也未否认,便知大侠就是飞天侠盗了。”
丁飘蓬想想也是,问:“你叫啥?”
金蝉子道:“我叫金蝉子,又名尤一天。”
丁飘蓬问:“为什么要跟踪李铁嘴?”
金蝉子道:“在下怀疑李铁嘴是捕快扮的,想查个究竟。”
丁飘蓬问:“结果如何?”
金蝉子道:“果不其然,李铁嘴是捕快扮的。”
“不会搞错吧。”
金蝉子道:“错不了,而且,在下还知道,李铁嘴十有八九是绍兴师爷余文章所扮,正是丁大侠要找的那个仇家。”
丁飘蓬道:“你会不会搞错哟!”
话刚一出口,便觉金蝉子的话有道理,李铁嘴怎能对老子的事,如此熟悉,莫非真是算出来!不大像。如今,越想越像李铁嘴就是余文章,不过,他的北京官话说得真溜,连一点南方口音都听不出,真他妈的绝了。唉,该不会错过了一个报仇的良机呀?!好,姓余的王八蛋,竟敢当面唬弄老子,你跑得了今天,跑不了明天,赶明儿,我到宝泉茶馆找你去!转念一想,这小子贼**精,要真是余文章,估计,从今往后,再也不会出现在宝泉茶馆喽。
金蝉子道:“错不了,丁大侠,此地不是说话处,咱们得赶紧走人了。”
金蝉子从墙角起出了埋藏的金银细软,收入怀中,道:“在下另有一处藏身之地,到那儿,再将钱庄窃听到的一切,从容禀报。”
狡兔三窟,以防万一。前不久,金蝉子在城东的喜鹊胡同买了一处宅子,宅子陈旧简陋,却也清静。
深夜里,他俩穿窗而出,向喜鹊胡同38号飞掠。
***
巫山潜龙巫灵杰从大牢里出来了。
瘦猴亲自给他打开镣铐,道:“巫爷,恭喜恭喜,你老自由了。”
巫灵杰瞪一眼瘦猴,道:“是乔万全派你来的?”
瘦猴道:“不,乔总捕头病休了,如今当家的是胡大发胡爷。”
“雇凶杀柳案破了没有?”
“嗨,难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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