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一 飘蓬夜闯山神庙(第 3/4 页)
他也喜欢听梅欢欢说话,觉得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十分有趣,说话时的每一个动作,都非常美。
梅欢欢告诉丁飘蓬,老爸曾跟她说,暗杀帮是个黑帮,迟早要遭报应。第一,千万别跟暗杀帮沾边,一旦上了贼船,你就下不来了;第二,千万别跟暗杀帮作对,跟暗杀帮作对,后果不堪设想。
丁飘蓬道:“如今,你是既跟暗杀帮沾上了边,又跟暗杀帮成了对头,把你老爹的话全当耳旁风啦。”
梅欢欢道:“老爸老啦,他的话,有些是对的,有些是不对的,不能不听,不能全听。既然暗杀帮是个黑帮,要遭报应,为啥不能跟他对着干呢!大概他是怕我吃眼前亏吧。”
正说着,伏在门口的小狗阿汪叫了两声:汪汪。
丁飘蓬“噗”一声,把灯吹灭了,低声道:“有情况。”
屋内一片漆黑,此地属长白山地界,各处均有白毛风布置的暗桩,得处处小心。
刚才,他与欢欢说话的声音极低,门窗紧闭,料想屋外的人听不见屋内的谈话声呀。
从窗口望出去,客栈的院子里悄无人踪,突然窗台上跳上一只黑猫,隔着糊得严严实实的窗户纸叫了一声“喵呜”,那一对如同翡翠般的绿眼睛,向窗内探望。
黑猫,它是谁?!
梅欢欢笑道:“阿汪大惊小怪,也有乱叫的时候,原来是只野猫子呀,报啥警啊,吓我一跳。”
她起身,就要出门去赶野猫,丁飘蓬一把抓住了她,道:“慢。”
他眼尖,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三哥的黑猫“二黑”,莫非三哥也在白河镇呀?
他对梅欢欢道:“这猫叫‘二黑’,是柳三哥的一宝,灵性通神,是世间少有神品,‘二黑’与阿汪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二黑既来找我,必有要事,我出去看看。”
梅欢欢道:“你把二黑叫进屋吧,让我也开开眼界。”
丁飘蓬道:“行。”
他下了炕,对阿汪道:“门外是只好猫,别叫了。”
阿汪叫了一声,似是道:“知道了。”退到门边去了。
丁飘蓬打开门,黑猫二黑便钻进门来,向屋里扫视一周,用嘴咬咬丁飘蓬的裤脚,向门口叫了数声,意思是:跟我走吧,有要紧事。
丁飘蓬道:“好,我这就跟你走。”
梅欢欢道:“我也去。这猫儿真通人性,眼睛好漂亮啊。”
丁飘蓬与梅欢欢穿上夜行衣靠,披上白色斗篷闪出门去,阿汪也跟了出来。
二黑向墙边的大树跑去,嗖,窜上树叉,回头轻呼一声,喵呜,待丁飘蓬与梅欢欢跑到树下,纵身一跃,上了院墙,丁飘蓬与梅欢欢展开轻功,跟了上去。
小狗阿汪在树下打了两个转,既上不了树,也上不了墙,十分扫兴,掉转头,回客房去了。
丁飘蓬与梅欢欢跟着二黑窜高伏低,出了白河镇,便往长白山上奔去。
今夜,无星无月,十分昏黑,好在野外白茫茫的林海雪原里,二黑通体皆黑,在雪原间奔窜,如一道黑色闪电,便较为醒目,丁飘蓬的双眼极为锐利,超乎常人,尤其善于在黑夜中辨识事物,对他来说,追随二黑,是小菜一碟,而梅欢欢就要略逊一筹了,她只是跟在丁飘蓬身后,却有些茫无头绪,常问:“是往这儿去吗?二黑在前面吗?你看清楚了没有?”
丁飘蓬道:“欢欢,噤声,我看清楚了,你跟着我吧,没错。”
他俩一前一后,白色的斗篷,在夜风中飘舞,将他俩与皑皑冰雪融为了一体,只听得斗篷在夜风中猎猎作声,人在树梢山岩间飞掠,雪粉沙沙从树杪灌丛间坠落,黑猫二黑如猎豹般迅捷,带领他俩向深山密林中奔去。
梅欢欢道:“那哪是猫啊,是只飞猫呀。”
丁飘蓬道:“二黑何止会飞呀,还极具灵性,是只神猫啊。不知它要将我俩带向何处呢?欢欢,山林险恶,别说话,小心贼人。”
两人跟着二黑飞掠了一阵,见前方峡谷的山坡上,有黑越越的一座寺庙,山门上书:黑风峡山神庙,山神庙周遭依山势围了一圈矮墙,矮墙内外古树参天,山神庙的前前后后,高高低低坐落着几十幢屋舍。
时值深夜,寂寥无声。
二黑窜上矮墙,回头探望,似在等候身后的丁飘蓬,见丁飘蓬在灌丛间一露头,便又窜入了山神庙内。
丁飘蓬与梅欢欢如两只大鸟,掠入庙内山门,甬道逶迤,道旁灌丛浓密,阴森可怖,到了山神庙前殿,依旧不见人踪,静的令人发怵,穿过前殿,便是山神庙的正殿,两旁厢房俱各黑灯瞎火,唯独正中的山神殿,虽关着两扇朱漆大门,却从门缝里透出灯光来,隐隐听得有人在说话,二黑将他俩带到山神殿旁,黑影一掠,踪迹全无。
丁飘蓬向梅欢欢做个手势,脚下一点,飞上屋檐,手抓椽子,脚勾斗栱,附身屋檐下,梅欢欢如法炮制,也在檐下藏身。
山神庙年久失修,檐下有个豁口,正好探头向殿中探望。
突然,山神殿内暴发出一阵哄笑声,丁飘蓬与梅欢欢冷丁吃了一惊,他俩面面相觑,以为行踪暴露,正在无所措手足之际,只听得殿内有一人声音宏亮,笑道:“南不倒,你说啥?若是不放你,南海剑派就会踏平长白山,将暗杀帮统统消灭?!你吓唬谁呀,南海剑派有几斤几两,我白某人还不清楚么。我可以跟你说句狠话,南海剑派来一个死一个,来两个死一双,全来了,就死光光,信不!我白某人没能耐到南海去称王称霸,这不假,异域海上,人地生疏,南海剑客均是弄潮好手,咱赚不了便宜,可在长白山,嘿嘿,别说南海剑派,便是少林寺、武当山的高手倾巢而来,也赚不了一丁点儿便宜。”
南不倒?怎么南不倒会被白毛风囚禁在此地!那柳三哥呢,他俩不是在一起吗,难道柳三哥遇难了?!
丁飘蓬听到此,不觉头皮发炸,心头煎急,他从檐下豁口望进去,见山神殿相当宽畅,巨大的山神爷塑像,身上的油彩已陈旧,多处剥落,他怒目圆睁,手执开山斧,俯视着大殿中的众人,山神爷塑像的左侧,是只泥塑的吊睛白额大虎,右侧,是条泥塑的张牙舞爪青龙,殿中有两只火炉烧得正旺,几个道士,守着火炉,在向炉内添柴火呢,殿中四周点着几盏风灯,将殿堂照得通明。
殿中摆着十一把交椅,坐着十一个人,身前桌子上摆放着酒菜佳肴,众人吃喝得正在兴头上,一个个面红耳赤,红光满面,正中坐着为首者,其人身材魁梧,圆脸白眉,三角眼,棕褐色的肤色,左颊上长着颗黑痣,黑痣上长着一撮白毛,腰间悬着一口单刀,年约六十上下,面相凶恶可怖,想必他是白毛风吧,说话的人正是他。
白毛风的左右坐着两个五十来岁的人,丁飘蓬没见过,叫不出名来,一个高大,是神出鬼没龙卷风;一个剽悍,左面颊上有道刀疤,是刀疤五爷鬼见愁。其余八人,则要年轻得多了,有的只有十六七岁,二十啷当岁,多数是三十来岁的,有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男的女的丑的俊的,却均已是闻名江湖的江洋大盗,这些人,正是阴山七狼与鬼头鳄曹阿元,这些人渣,丁飘蓬已数度谋面,或多或少交过手,打过些交道了。
江湖传说,阴山一窝狼投奔白毛风的事,看来并非空穴来风啊。
面对着十一名巨寇滑贼的正是手到病除南不倒,她坐在大殿正中的一张椅子上,已去除了易容伪装,身着一身布衫,面容清丽白皙,目如朗星,唇若含珠,神色坦然淡定,竟无丝毫瑟缩畏惧神态,待白毛风话音一落,南不倒微微一笑,道:“狂妄,狂妄之极,口出狂言,而不知死这将至,可笑,可怜。”
白毛风哈哈大笑,道:“本帮主不知道死之将至?还是你南不倒不知道死之将至!今儿,我要你死,就象踩死一只蚂蚁一般,一点儿都不费事。你也有资格谈生死么!如今,本帮主用独门点穴手法:冰封雪冻锁八脉,点了你的穴道,锁住了你的奇筋八脉,如今,你已周身无力,武功全失,比常人还要不如,走不出十步,就会跌倒在地,离开我,世上没人能拍开你的穴道,你连自理都成了问题,若过了一百天,你就将瘫痪在床,真不知道谁比谁更可怜呀。”
南不倒摇摇头道:“你把我招来,就是为了跟本小姐,说这些么?真没劲。”
白毛风道:“当然不是,有劲的事在后头呢,南小姐,别忙啊,今儿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你知道吗?”
南不倒笑道:“知道,怎么会不知道呢!今儿你要撕票了,是我南大小姐的忌日。”
“你年纪轻轻,就一点儿都不怕死么?本帮主真有些个奇怪了。”白毛风左手捻动着左面颊上的一撮白须,盯着她上上下下的看,真有些个看不懂。
南不倒道:“每个人都要死,从落在你手中的那一刻起,本小姐就没打算活过。”
白毛风道:“错,大错特错,今儿不是你的忌日,是另一个人的忌日,本帮主只是想告诉你,你的相好柳三哥,在你我说话的当儿,已被我黑龙江分舵的弟兄们,在伊兰县做翻了。”
南不倒面色一阵苍白,她指着白毛风,颤动着嘴唇,道:“不,不不,你说谎,不可能,根本不可能。”
白毛风眉飞色舞,道:“你听说过催命幽灵手下的黑河九鬼么?有民谣为证:黑河九鬼,遇上倒霉,十有九死,说没就没。哈哈,真的,说没就没啊。”
南不倒道:“你不要脸,你造谣,我不信,造谣惑众,臭不要脸!”
白毛风见南不倒急了,与众魔俱各哈哈大笑,道:“我不要脸?哈哈,我从来没考虑过脸不脸的,干咱们这一行,本来就不是件光宗耀祖的事,哪顾得上脸啊,你既然不信,急啥呀。”
南不倒道:“我不急,别说黑河九鬼,就是黑河九鬼的鬼爹鬼娘全出动了,也奈何不了天下第一剑客柳三哥。”
暗杀魔王白毛风今晚的心情格外好,他将杯中的酒,一仰而尽,道:“南小姐,在七龙堂,你亲眼看到了吧,柳三哥为了救你,一时动情,竟然在剧战中走神岔气啦,这可是武林技击之大忌呀,看来,英雄总是难过美人关呀,就这稍纵即逝的当儿,我家龙二爷眼明手快,给了他肩头一刀,这一刀开口极深,当场鲜血喷溅,人未倒下,却被我等死死咬住,无法自救,那个血流得哗哗的,刹时间整条手臂全红啦,嘿,算他命大,当时,竟给他且战且退,逃脱了,这可全是你亲眼目睹的呀,这么一来,柳三哥元气大伤,其功力最多只剩了三四成了,一个只有三四成功力的重伤剑客,怎敌得过我生龙活虎的一幽九鬼啊,黑河九鬼动起手来绝不留情,什么吸血、抽筋、扒皮、掏心、上吊、火烧,啥损招都使得出,看来,柳三哥会死得惨不忍睹啊。我跟柳三哥本有七龙堂的七日之约,既然他已经死了,约定便取消了,我把你转到长白山的山神庙里来了,今儿个,只是想告诉你,你的情哥哥死啦,不知你今后有何打算呢?”
南不倒一阵眩晕,她靠在椅背上,闭上眼,胸口起伏不定,两行泪水扑簌簌落了下来,却念叨道:“不可能,三哥死不了,三哥不会死,你骗不了我。”
其实,南不倒多半已经信了。
檐下藏身的丁飘蓬听了大怒,他咬紧牙关,怒目圆睁,太阳穴上的青筋,映着豁口的灯光,在一起一伏地跳动着,梅欢欢怕他沉不住气,腾出手来,在他臂上拧了一把,提醒他不要情绪失控,感情用事。
若是按丁飘蓬的脾气,说不得,会撞开山神殿大门,打他个措手不及,气出够了,再走人,反正没人能追得上他。
如今,梅欢欢的提醒让他回到了现实,自己闯了祸,能走人,梅欢欢走得了么?她走不了!想到此,丁飘蓬只得将满腔怒火压了下去。
山神殿内众魔七嘴八舌议论开了,都说南不倒太痴情了,大好青春年华,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呢,相好死了,天下帅哥有的是,再找一个呗,何况又是个富婆,想要啥样的帅哥都有啊,人生如梦,譬如朝露,何必当真,去日苦多,咱们才没那么傻呢,今朝有酒今朝醉,烦心事儿往后推,人生潇洒走一回,自寻苦恼累不累。
梅欢欢对丁飘蓬俯耳道:“冷静,三哥死不了,别信白毛风胡诌。”
丁飘蓬点点头,死不死,不能只听白毛风的,要三哥死,没那么容易吧。
只见南不倒慢慢睁开泪眼,她道:“你在长白山,怎么可能知道三哥在黑龙江的伊兰县遇难了呢?”
“我有信鸽传书呀,信鸽一日两次,会把柳三哥的一举一动,捎到我的案头上。”
“也就是说,你至今只收到了向三哥动手的日期与时间,并未收到三哥的死讯喽?”
“对,你说得一点没错,真不愧为天下第一医,脑袋瓜子就是好使,不过,用不了几个时辰,信鸽会立即传来捷报。如今正交三更,幽灵兄弟带着九鬼动手啦,不错,我方会折损几个弟兄,这一回,三哥必死无疑,明天此时,你若有兴趣的话,我会让你看到三哥的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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