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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百二十一 四块石下斩恶魔(第 2/4 页)

    白毛风勒住马,横刀仰天大笑,道:“哈哈,原来所谓白道英雄,跟街头混混毫无二致,靠的也是以多胜少啊。”

    霸王鞭怒叱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二十五年前,七杀手以七杀天罡阵,集七人之力,杀死祁连刀神齐大业,今儿,咱们决不客气,加倍奉还。”

    霸王鞭一扬长鞭,呼嗤嗤,鞭梢向白毛风脖子上卷去,白毛风冷哼一声,长刀一掠,一道白刃切向鞭丝,不料鞭影一变,突地往下一沉,缠住他胯下马儿的前蹄,接着向上一提,霸王鞭神力无匹,那马竟被提的嘶叫着直立起来,白毛风从受惊的马背上掀起,身在空中,立时急变身法,龙游八极,劈挂连环,护住周身,风雨不透。身子甫一落地,就近向龙黄河扑去,拨草斩蛇,一道白光,划向龙黄河脖子,龙黄河大喝一声:“来得好。”挥起朴刀,举火烧天,迎将上去。

    当一声,长刀与朴刀相击,激起一串火花,白毛风借着撞击之力,身子又向空中飞起,一个筋斗,掠出丈把开外,土地公公楚可用大惊,从马背上飞身而起,一式“披荆斩棘”,截住白毛风的去路,白毛风身形下坠,象是脚下生眼似的,在一刀客的肩头,冷丁一点,又是腾身而起,此时,楚可用腾起之身正好下落,呼啦啦,白毛风竟从他头顶掠过。

    土地婆婆罗阿娟从马背上飞起,一式彩蝶穿花,剑尖疾向白毛风咽喉抹去,这一招看似轻描淡写,其实,最是凶险,白毛风吃了一惊,长刀吞吐,还以“白虹贯日”,荡开来招,当他身子再次下落之际,突觉得脚脖子一紧,霸王鞭的鞭梢已死死缠住他的小腿,猛地将他提向空中,白毛风身在空中,挥刀疾砍鞭梢,那鞭子却发出当当的金属之声,根本就砍不断,好个白毛风,处险不惊,借力在空中打个螺旋,竟将缠住小腿的鞭梢自行解开,凌空身法又变,黄莺起翅,向人群外飞掠,此时,突见空中掠起四道灰色人影,从四个方向,扑向白毛风,她们是雪莲仙姑师徒。其中,雪茄仙姑是从驴车顶上飞起,因而飞得最高,居高临下,身如鸿雁,白毛风已在她剑光笼罩之下,只听得雪莲仙姑在空中一声疾呼:“天女散花。”

    四柄长剑同时掷出,迅快绝伦,如四道青色电弧,飞向白毛风,啊呀,一声惨叫,四柄长剑插入白毛风的身体,一剑插入肋骨,一剑插入臀部,一剑插入大腿,其中最致命的一剑,插入白毛风的脖子,从后脖根插进,喉结穿出,这一剑,是出自雪莲仙姑之手。

    扑嗵一声,白毛风如死猪一般,被四柄长剑钉在雪地上,四条灰色人影落地,齐地拔出长剑,向后飞掠,刹那间鲜血如喷泉般飞溅,嗤溜溜,撒落在冰雪地面上,转瞬化成一摊深红色的冰面。

    雪莲仙姑师徒四人,面如止水,灰色僧袍上洁净如初,未沾上一滴污血。雪莲仙姑仰天而呼:“大业,白毛风已除,你安息吧。”苍老的声音在四野回荡,令众人黯然神伤。

    四位僧尼,收剑入鞘,双掌合什,向众豪杰拜了一圈,或骑上毛驴,或登上驴车,作别而去。

    众趟子手、捕快、刀客齐声欢呼,有人恨之恨极,便要将白毛千刀万剐了,却被霸王鞭夫妇等拦住了。

    正在此时,野山猫二黑飞奔而至,紧随其后的是丁飘蓬与梅欢欢,他俩牵着手,梅欢欢故能跟上他飞奔的速度,见众人看着他俩亲热的模样,丁飘蓬脸一红,撒开手,嚷嚷道:“崔总镖头,怎么啦,怎么啦?”

    霸王鞭崔大安道:“丁大侠来了就好,白毛风死了,大伙儿要把他剐了,被我拦住了,人死万事休,我等毕竟是白道上混的,做人不能做得太过啦,你说呢?”

    丁飘蓬道:“等三哥来了再说吧,受害最深的是三哥呀。”

    话音刚落,柳三哥牵着南不倒也已飞奔而至,跟他俩一并来的是伏魔和尚李有忠。

    王小二见了直发愣,这不是顺风客栈的账房先生邓财宝吗?怎么,他也会轻功呀,其速度竟与三哥也差不了多少呢?他怕认错,一时不便唐突。李珊瑚见了,却往王小二身后躲,吃吃地想笑。李有忠只装作没看见。

    柳三哥已听到了崔大安与丁飘蓬的对话,道:“崔总镖头说得对,人死万事休,不可糟蹋尸体。不过,在下得确认一下,此人是否真是白毛风。”

    霸王鞭道:“不会错吧,莫非几十双眼睛都认错了?!”

    柳三哥也不答话,弯下腰,一膝跪地,轻轻将白毛风翻了个身,摘掉白毛风头上的狗皮帽子,用手抹去白毛风脸上带血的冰碴,白毛风的脸已呈现在眼前:圆脸,三角眼,左颊黑痣,一撮白毛,历历在目,毫无二致。他不放心,又微一使劲,在他脸上抹了一把,若是易容改扮者,这一抹,能将所有的伪装,如人皮面具、毛发、油彩颜料等,统统抹去,结果是,白毛风的脸依旧如故,可见,根本就没有易过容。

    柳三哥从地上站起,道:“是他,是白毛风,买口棺材葬了吧。”

    众人见苦大仇深的柳三哥如此襟怀,十分钦佩,也就不再纠缠了。

    蹲伏在白毛风头边的二黑,却“喵呜”叫了一声,频频摇头。

    柳三哥疑道:“二黑,难道这不是白毛风吗?”

    二黑点点头。

    众人围观,却对二黑的判断有些将信将疑,这猫能听懂三哥的话,确非凡响,不过,也不能把这猫太当回事吧,人有时也有出错的时候,何况是一只猫呢,猫再聪明,哪有人聪明,真是的。

    柳三哥思忖:自己曾与白毛风数度过招,对白毛风的一招一式,做过再三研磨推敲。

    昨天,在天池大峡谷,也曾与白毛风交过手,白毛风的风雪连环十三刀,使得锋芒逼人,霸气酣畅,这是他一贯的风格,人可以长得十分想象,如双胞胎;却没人能将功夫模仿得一模一样,即便是同门师兄弟,也绝不可能,那种精气神,一人一相,是不可模仿的,就象指纹一般,世上没有两人的指纹会完全相同,世上也没人能将同一套功夫,施展得完全相同。

    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不会错,昨天跟自己交手的人,才是真正的暗杀魔王白毛风,打斗中,白毛风左肩曾中了自己一剑,一天后,想必左肩留有剑伤,如没有剑伤,此人便不是白毛风,有可能是他的孪生兄弟。

    柳三哥右掌一翻,指间便多了一柄柳叶镖,他一膝跪地,柳叶镖在白毛风左肩羊皮袄上一划,割开一条口子,哗啦一声,扯开白毛风左肩衣服,露出了肩头,肩上完好无损,没有剑创。

    柳三哥起身,对霸王鞭道:“崔总镖头,昨天,在长白山大峡谷,白毛风左肩中了我一剑,此人肩上无伤,不是白毛风,可能是他的双胞胎兄弟。”

    霸王鞭道:“啊?怪不得我觉着有点不对劲呢,南极翁道,叫不醒做了白毛风保镖,怎么不见了叫不醒呢?莫非两人逃跑时,走散了?咦,南极翁呢?南极仙翁,你在哪儿呀?”

    此时,暮霭四垂,南极翁趁人不备,悄悄走近南不倒身边,一把扣住南不倒的脉门,道:“不倒,这回你可跑不了啦。”

    南不倒一时大意,半身麻木,呐呐道:“太爷,你也在啊。”

    “怎么,我在你不高兴?”

    “哪能呢,高兴还来不及呢。”南不倒言不由衷。

    “你的心野够了吧,跟老夫回南海去!不许再在江湖上疯七疯八了。”

    这时,听得霸王鞭在找他,便亮着嗓子,道:“崔总,老夫在跟不倒聊天呢,哈哈,这小子,这回给老夫逮着了,要想溜,门儿都没有。”

    他拉着南不倒,拄着鹤杖,兴冲冲地在人丛里挤着,向霸王鞭走去,蓦然,人丛里伸出一只手来,使劲一拽,夺走了鹤杖,南极翁大惊,手腕一翻,便去抓那只手,尽管他的鹤爪反抓功夫,已炉火纯青,奈何那人更快,身影一闪,不要说手不见了,连人影也不见了。

    仙童仙女仗剑去追那抢鹤杖的贼,那贼不是别人,正是飞天侠盗丁飘蓬,他已掠出人群,哈哈大笑,道:“有本事就来抓我。”

    仙童仙女发足狂追,丁飘蓬也不跑远,只是在场外兜着圈子,仙童仙女哪里追得上。

    南极翁一手抓着南不倒,死不松手,嘴里喊道:“崔总镖头,有人打劫,快帮老夫抓住强盗。”

    崔大安道:“丁大侠在跟你开玩笑呢,他哪能要你的鹤杖呀。”

    丁飘蓬道:“鹤杖里有许多银票,我也是七情六欲的凡夫俗子,当然也喜欢银票。”

    南极翁见柳三哥站在一旁,道:“柳三哥,你得管管你兄弟,好好的人不做,却要做强盗了。”

    柳三哥笑道:“南极仙翁,我这兄弟顽劣之极,在下可真管不了,有时,他还要管在下,在下实在没有办法。”

    南极翁道:“你这是放纵,不象个当哥的样。”

    他气呼呼地转过身,对丁飘蓬道:“姓丁的,你想怎样,只管说来,咱们好说好商量。”

    丁飘蓬道:“你让你的两个徒儿别追了,我才能跟你做交易。”

    南极翁道:“仙童仙女,都给老夫站住,追又追不上,丢人现眼。”

    仙童仙女果然原地站住,再也不追了。

    南极翁道:“好,姓丁的,你要啥,尽管开出条件来,凡老夫能做到的,定会满足你的要求。”

    此时,众人只在一旁看热闹,竟将白毛风的事忘了。

    丁飘蓬道:“我的条件很简单,只要你答应,从此不管南不倒的婚事,就把鹤杖还给你。”

    南极翁一手依旧抓着南不倒,嘴上却道:“我答应。”

    心道:答应个屁,等鹤杖到手,老夫就把南不倒带回南海去。

    丁飘蓬道:“好,真爽快,那就请你放了南不倒。”

    南极翁道:“这,这,……”

    “你鹤杖不要了?”丁飘蓬脚下一点掠出丈余,又道:“你再不放手,我就远走高飞啦。”

    南极翁急道:“别性急呀,你把鹤杖还老夫,老夫就放手。”

    丁飘蓬道:“不,你放了手,我就还你。”他脚下一点,又掠出丈余。

    南极翁无可奈何,只得松了手,南不倒飞掠到柳三哥跟前,柳三哥抓住她的手,对野山猫道:“二黑,咱们去追白毛风。”

    二黑从雪地上纵起,向白毛风逃跑的方向疾奔,柳三哥与南不倒紧随其后,几个起落,没入荒野之中。

    李有忠与青龙、白虎展开轻功,跟了上去。

    王小二问李珊瑚:“柳三哥身旁的中年男子是谁?”

    李珊瑚道:“听说是伏魔和尚李有忠。”

    “咦,你怎么知道的?”

    “我也是才听身边的趟子手说的。”

    王小二道:“哦,我瞧着伏魔和尚李有忠象我店里的账房先生。”

    李珊瑚笑道:“象的人多着呢,你看,白毛风都有两个呢,你不要眼花落花,猫拖酱瓜哟。”

    王小二搔搔头皮,笑道:“啊?是嘛。”

    丁飘蓬将鹤杖抛给就近的仙童,拉起梅欢欢的手,晃得几晃,消失得无影无踪。

    南极翁气得破口大骂,却又无可奈何。

    众人这才清醒过来,霸王鞭吆喝众人,成扇形展开,在苍茫的山野间,过细搜索爬梳,决不能让白毛风蒙混过关。

    天已黑尽,山野间充斥着马蹄声与众人的吆喝声,风灯火把如繁星般洒落在丛莽间。

    月色迷蒙,白雪皑皑,林海雪原,茫茫无垠。能不能逮着白毛风,捕快、趟子手、水道刀客心中没底,霸王鞭夫妇心中也没底,对他们来说,只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唯独柳三哥心里,却充满了自信,他深信野山猫二黑能咬住白毛风,要想逃脱二黑跟踪追迹的人,还没生出来呢,逮住白毛风,只是迟早而已。

    奈何,二黑中箭后,虽有南不倒的精心治疗,却总与未中箭时不一样了,奔跑的速度与耐力,与未受伤时不可同日而语,奔跑一阵后,便要歇息片刻,柳三哥见了非常心疼,他从不催促二黑跑得快一点,急啥,有二黑在,抓住白毛风只是个时间问题。

    柳三哥一手提着风灯,一手拉着南不倒,时快时慢地跟在二黑身后,丁飘蓬、李有忠等人则紧随左右。

    就这样,在荒野里赶了三天三夜的路,那天上午,旭日东升,他们来到一处荒山野岭,奇峰峥嵘,林莽稠密,山岗下一间茅屋,炊烟袅袅,茅屋门口,铁链子拴着一条猎狗,见有人来了,便汪汪乱叫,二黑累了,趴在屋前衰草丛里歇息,一忽儿,茅屋内走出一个老头来,手里擎着杆旱烟,白发苍苍,面色红润,喝止住了猎狗,道:“大虎,吵啥吵,戚来了,还吵!”

    柳三哥问:“大爷,能不能进屋讨口水喝。”

    白发老人道:“嗨,一年到头,不见个人影儿,今儿刮的是啥风呀,把贵客全给吹来啦,一来还来了七位,男女搭配,全啦,七星高照,稀客稀客,哈哈,请进请进。”

    老人推开厚实的木门,七人弯腰进屋,二黑跟了进去,屋里暖烘烘的,气味却不太好闻,混合着大蒜与老烟叶味,窗户窄小,糊着窗纸,靠北有一铺炕,炕上叠着被褥,屋子中间垒着个炉灶,一截烟囱通向屋顶,炉灶上的铁板烧得通红,座在灶台上的水壶,烧开了,突突突地冒着热气,炉灶旁有张桌子,桌上点着盏油灯,有几张凳子,众人坐下,老人张罗着为众人倒水,又拿出馒头包米饼,放在炉灶烧红的铁板上烘烤,一时,屋内洋溢着一股干粮的香味,众人喝着水,吃着烘得喷香的干粮,觉得美味极了。

    柳三哥边吃边问:“大爷,这地方叫啥名呀?真荒凉,走半天,不见一个人。”

    老人道:“叫幽冥场。”

    柳三哥道:“好吓人的名字。远处有座大山,叫啥山?”

    老人道:“那山高耸入云,巍峨挺拔,山顶犬牙交错,有四块巨石堆叠,十分险恶,山里人将大山叫作四块石。据传是山怪、蛇精、树妖、藤魔打架的地方,他们原先是好朋友,好得穿一条裤子,可谁也不服谁,都想称王称霸,一吵嘴,就打架,搬起小山一样的巨石,互相投掷,一时间,山顶乌云密布,狂风大作,便立时会降下倾盆大雨来,所以,老夫总结了一句谚语,叫‘四块石戴帽,老天必雨’,若冬季,便必定大雪纷飞。由于,四块石是四大幽灵打架的地方,所以,又叫幽冥岭。幽冥岭下的岗峦、草场、水泡子,就叫幽冥场,豺狼虎豹出没无常,一般人不敢进来,进来了,山路蜿蜒曲折,歧路万千,不易出去。哈哈,所以常年人迹罕至,附近百姓闻之色变,望而怯步。”

    南不倒问:“你老一个人住在这儿,不怕吗?”

    老人道:“怕啥?!我从就小住在这儿,守着父母、老伴的坟墓,清静惯了,要换个地方,还真不习惯呢,两个儿子大啦,到城里闯天下去了,一去就没了音信,不知是死是活。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在哪儿不一样过日子,就看你自己习不习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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