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十二 死里逃生金蝉子(第 2/4 页)
到了风月一条街的怡红楼,白脸曹操等人将车停在附近,并不下车,车夫乜斜在车座上抽烟,长得五大三粗,也象是个练家子,这付腔调,尤一天十分熟悉,多半是在办事,弄不好,接着会有一台全武行的连台好戏开场了。
他也为怡亲王,管统丁办过许多充满血腥的事,不过,说得都非常动听:我们要刺杀的是一个身负九条命案的江洋大盗,盗贼太狡猾,没有证据,刑部没办法拿他治罪,我们出手,是声张正义,为民除害;或者,那是一个鞑子的探子,对这种祸国殃民的奸细,不杀不足以平民愤;有时,管统丁黑着脸对他道:“今儿,有人带你去指认一个丧尽天良的人贩子,他叫花果山,务必在今晚,将这个人渣结果了。如若被人逮住,就说,花果山欠钱不还,你在一气之下,把他杀了,一旦你下在大牢里,别怕,不出三天,我就会将你弄出去。”
当时,自己全当是真的,傻得到家了,竟从来没有怀疑过,大哥说的也许是假话,现在想想,那些死去的人,死得真冤啊,也许,全是些善良本分的寻常百姓,他们的家人,也许至今都不知道,亲人已永远离开了人世。
左奔看看自己的双手,叹道:我的手上,沾满了鲜血,我的罪恶,也许,几辈子也洗刷不清了。
今天,白脸曹操在干着以往自己干过的事,他们的猎物是谁呢?
左奔将车远远的停下,进了车厢,换了一套风月场所龟奴常穿的服饰,盯着窗外的动静,以便到时可进怡红楼去窥探动静。
一会儿,过来一辆三匹健驹拉的豪华马车,到了怡红楼门前,赶车的吆喝一声,停了车,从车内跳下一个人来,此人是兵部尚书的虎贲卫士,江湖人称五台雾豹唐九台,身后跟着一个腰佩单刀的跟班,俩人大模大样地进了怡红楼。
尤一天暗思:莫非白脸曹操要对付的是唐九台?尽管他俩在暗处,唐九台在明处,就凭他俩的能耐,要想做掉唐九台,看来有点悬,弄不好,连命都会丢了。
五台雾豹九飞刀,例不虚发命难逃。这是江湖童谣,江湖童谣有股邪气,常常会如谶语一般,不幸言中。
左奔好奇心大炽,决心要看个究竟。
天色渐渐向晚,白脸曹操与他的伙伴才出了马车,一摇一摆,进了怡红楼,尤一天忙跟了上去。
白脸曹操与他的搭档进了楼上的玉女轩,玉女轩内发出了几声古怪的响动,消停片刻,他俩便若无其事的出来了,在楼梯上与尤一天擦肩而过,尤一天点头哈腰道:“爷,常来玩呀。”
白脸曹操与搭档,爱理不理的走了,谁会搭理一个风月场所,上了点岁数的龟奴呢。
左奔推门进了玉女轩,见跟班倒在堂前地板上,胸口插着一枝毒箭,口角淌着黑血,死在地上。他又打开藏书室的门,见雕花大床上,两条赤裸的尸体紧紧搂在一起,姑娘的后脑勺上插着一枝毒箭,唐九台的眉心也插着一枝毒箭,飞溅的鲜血,染花了洁白的纱帐。
左奔忙从玉女轩出来,把门带上,悄悄离开了怡红楼。
回到家中,他想,为何怡亲王要派人杀了唐九台呢?
他在与宫小路联络暗杀事宜时,不期而遇,分别与五台雾豹唐九台与巫山潜龙巫灵杰,有过一面之缘,虽只有擦肩而过的瞬间,也已足够,左奔一眼便认出了他俩,谁让他俩是江湖成名英雄呢!左奔当然认识他俩,而他俩并不认识左奔,这就是怡亲王大胆启用左奔的原因所在。
当时,左奔寻思,这两个人为什么要去找宫小路呢?当然是为了暗杀,暗杀谁呢?他不知道。回到亲王府之后,就将此事汇报给了管统丁,管统丁必然会禀报怡亲王。
早不杀,迟不杀,事隔二十五年后,怡亲王为何要杀唐九台呢?
显然,唐九台与暗杀柳尚书的事无关,这事自己最清楚。可旁人不清楚呀,兵部尚书与柳尚书有隙,如果有人知道了唐九台也去找过宫小路处,那么,唐九台与兵部尚书就有了买凶杀人的嫌疑,为了造成假象,把唐九台杀了,嫌疑就直接指向了兵部尚书,这是假祸与人的高明一招啊。
左奔的武功不错,脑袋也好使,稍一斟酌,就猜中了怡亲王的歹毒用心。
一晃,二十五年过去了,如今,左奔也成了个四十好几的老男人,要再不动手,怡亲王这老东西就要寿终正寝了,说啥也不能让这老魔头风风光光的死去,也不能让管统丁再逍遥法外了。得,豁出去了,成败在此一举,不是鱼死,就是网破。
左奔必须冒险行动了,这个复仇行动计划,筹划修改了二十五年,应该说,既大胆细腻,又周全缜密。若不出意外,将怡亲王与管统丁扳倒拿下,大有希望。
再好的复仇计划,不行动也是白搭,再好的复仇计划,也处处充满了风险。
首先,左奔要去找一个至关重要的人,这是个灰色人物,是祸是福,不得而知,人生有时真如赌博一般,这一回,他是用性命来博一博了,除此之外,还真是别无良策啊……
***
其实,左奔只是一个化名,真名叫尤一天,山西吕梁人,幼年时,父母双亡,无依无靠,流落街头,被吕梁山玄虚观的无言道长收留了。
无言道长长着一张圆脸盘,白发苍苍,慈眉善目,脾气极好,十分随缘,教他认字习武,你学得好,他高兴,学不好,他也不生气。可无言道长的性格却与道号恰恰相反,他很会唠叨,年轻时爱唠叨,年岁大了,就更爱唠叨,也难怪啊,深山老林里,就这么一个孤伶伶的玄虚观,就这么孤伶伶的一个道士,不自个儿跟自个儿说说话,说不定,人要疯的。
师徒俩第一次邂逅,是在夏天,吕梁山下的一个镇子里,那天,天气炎热,蝉鸣不休,似是在叫着:“热死了,热死了”。
尤一天又瘦又黑,只有七岁,饿得倒在路边的杨树下,无言道长正好从他身边走过,见孩子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嘴唇蠕动,却发不出声音来,道长心一软,便蹲下身来,问:“饿的?”
尤一天眨眨眼,意思是:“是。”
无言道长道:“可怜的娃娃,长着双好看的眼睛,饿得说不出话来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馒头,递给尤一天,尤一天用乌黑的双手抓起馒头,大嚼起来。
无言道长道:“慢,吃得慢一点呀,小心噎着,当心啊,世上有些人,就因为吃东西不当心,噎死了,这我可不骗你呀,真事儿,大意不但会失荆州,粗心大意还会吃死人呢,你要真吃死了,贫道就造孽了,善哉善哉。”
尤一天根本就没听他的,牙口真厉害,只三四口,连嚼带吞,就把馒头咽下肚了,无言道长又解下葫芦,给他喝了两口水,尤一天有了说话的力气,道:“饿,还要。”
还要是要馒头,不是水。
无言道长又给了他两个馒头,尤一天又吃完了,孩子的眼睛发亮了,道:“谢谢。”
无言道长起身离去,当他回到半山腰的玄虚道观时,才发觉,身后远远跟着那个又瘦又黑的孩子。
无言道长问:“娃娃呀,跟着贫道干啥?还不快回家去,你爹妈会急死的。”
尤一天道:“爹妈死了,家没了。”
无言道长长叹一声,道:“可怜的娃娃,那你就在本观住几天吧,住在本道观,没啥好吃的,却饿不着你。”
尤一天道:“我想做个道士。”
无言道长道:“这儿可没啥好玩的,你受得了吗?”
尤一天道:“师父受得了,徒儿也受得了。”
别看这孩子话不多,却没一句废话,好歹有个人说说话了,也好。
无言道长问:“娃,你叫啥名字?”
尤一天道:“我叫尤一天。”
无言道长笑道:“这名字好玩,你爸为啥给你取这样一个名字呢?有一天?”
尤一天道:“不是。我姓尤,不是有没有的‘有’,是尤其的‘尤’,叫一天。我爸说,就盼着我有一天发横财了,那就好了,尤家就翻身做主人了,也不用挨饿受冻了,村里的人,谁不听话,就让谁给尤家打长工去,也让他去尝尝打长工的苦头。”
无言道长大乐,道:“你爸有意思,真有意思,可发财是要靠聪明勤快干出来的,光勤快还不行,还得聪明,喔,光聪明还不行呢,还得有好运气,有了聪明勤快好运气,才能发财,少了一样都不行呀,娃娃,知道吗?发财好呀,可发横财就不好了,它俩还不是一回事呢。横财不是从正道上来的,而是从邪道上来的,来得快,去得也快,还不会有好结果,还是不发的好。娃娃,你想想,你爸爸是盼着你发横财呢?还是发大财?”
尤一天道:“分得那么清干啥,我爸才不会分得那么清呢,反正是盼着我有一天能成大财主就成。可他,啥都没盼着,还带着我娘走了。”
说到后来,尤一天的眼睛湿润了。
无言道长道:“你知道不,当了道士,就不可能发财了。”
尤一天道:“知道,我爸只是瞎想,我从没当过真啊,发财哪能那么容易!”
无言道长道:“而且,当了道士,就要有道号,师父给你取个道号叫‘金蝉子’,记住了,你以后就叫‘金蝉子’,不能再叫‘尤一天’了,除非你还俗了。”
尤一天道:“是,师父,记住了,我叫‘金蝉子’。蝉还带金的,好。”
尤一天发财的梦想根深蒂固啊。
无言道长笑道:“这孩子,凡心未泯啊,师父的意思是,你是‘金蝉脱壳’,从一个俗人,蝉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心无挂碍,虚怀若谷,来去自如,无为无不为的得道高人。”
金蝉子不懂,眨眨漆黑的双眼。心道:虚怀若谷,那不是穷得啥也没有嘛,无为无不为,到底要干啥呀?他糊涂了。
无言道长道:“以后,你也许会懂,也许,你以后也不会懂,随缘吧。”
玄虚观是吕梁山中一个极小的道观,结茅为观,就一个道长,香火也不甚旺盛,收留尤一天的季节是夏天,处处蝉鸣,无言道长便给他耳后脖颈上刻了一只刺青“蝉”,起的道号也叫“金蝉子”,以作记念。
无言道长是个多才多艺的人,不仅擅长绘画刺青,而且,还有一身不俗的功夫,于是,金蝉子开始跟着无言道长学起了武功、绘画与刺青,绘画与刺青他怎么着也学不好,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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