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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十七 三哥情乱中雪刀(第 2/4 页)

    南不倒当然也看见了,她苦于口不能言,想喊无声,甚至连嘴唇都动不了,意识到,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引起的,看着自己被豺狼掳走了,三哥才痛苦欲绝,成了个木头人儿。刚才要是我小心一点,心不旁骛,白毛风就休想拿住我,三哥就不会变成木头人儿,三哥死了,说到头,是我害的。这一刻,她真切地感觉到,三哥的情有多重,三哥的心有多真,唉,该死,我真该死!她闭上双眼,泪水夺眶而出。心道:别了,三哥,咱们在奈何桥上相见吧!

    柳三哥泪眼凄迷,望着南不倒的泪脸,心痛欲绝,他哪里知道,已死到临头了啊。

    庭中有棵高大的柏树,枝繁叶茂,树上的野山猫二黑当然看见了,在这关键的一刻,突然,它迸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叫:“喵呜……”这一声尖叫,在静夜里,声如裂帛,撕心裂肺,令众人俱各心头一凛,吓一大跳。

    扑向柳三哥的龙卷风,被二黑这一叫,陡然一惊,削向三哥后脖子根的这一刀,一滞一偏,慢了半拍,偏了一寸,结果就不一样了。

    柳三哥听见二黑发出的绝命一叫,陡然惊觉,一惊之后,是陡然一醒,他心念电转,知道有变,立即感觉到,后脖根阴气逼人,当即头一低,一式“乳燕掠地”,扑向石阶上插着的长剑,恰好,龙卷风削向后脖根的一刀落空了,不幸的是,豁啦啦一声响,龙卷风锋利的刀尖,切入羊皮袄及内衣,在柳三哥的左肩,划开了一条三寸长的血口子,鲜血喷溅,洒了一地。

    柳三哥抓住剑柄,拔剑在手,凌空转身,长剑一挑,一式“无字真经十三剑”的妙招:“无巧不成书”,一剑插向龙卷风的心脉,动作简洁,准确快捷,龙卷风大吃一惊,收势不住,只得借势,往旁斜掠,嗤溜溜一声脆响,胸前衣衫,划开一条大口子,幸好未伤及肌肤,总算捡了一条命,他窜到一旁,兀自握刀,呆立当堂,一颗心竟“砰砰砰”,狂跳不已。

    柳三哥脚下一点,扑击龙卷风,被飞身而来的白毛风截住,两人斗作一团,龙卷风大喊道:“弟兄们,上啊,柳三哥中刀啦,撑不了多久啦。”

    呼啦啦一下子,堂上除了阴山狼挟持着南不倒外,其余的人,无论是带伤的还是不带伤的,全冲向堂下,与柳三哥拼命,甚至连腿伤未愈,拄着拐杖的迷魂狼,也手握单刀,骂着脏话,一蹦一瘸地冲出大厅。

    喊杀之声四起,柳三哥被围在垓心,他发觉左臂已动弹不得,血流如注,知道耗不了多时,自己就会因失血过多,力不能支,死于乱刀之下。

    自己一死,家人的血海深仇便将永不得雪;如果自己死了,南不倒也就完了,白毛风会毫无顾忌地随意处置南不倒,南不倒又是个酷爱自由的性情中人,她多半会自杀身亡。

    只有活着,一切才有希望!

    为南不倒活着,给她一点希望;为死去的家人活着,让他们能在另一个世界看到,暗杀帮的最后复灭。

    我不能死,我要活着!

    强烈的责任感,给了他活下去的勇气与力量。

    柳三哥非常吝啬地挥动着长剑,他的剑招非常简洁,没有一招多余动作,甚至让人觉得,他根本就没有剑招,象一个根本不会用剑的人似的,刺、挑、削、撩,一招一式,朴实无华,奇怪就奇怪在,柳三哥每刺出的一剑,都恰到好处,每一剑都非常有效,令人叹为观止。

    其实,越是简单的剑招,越是高妙,越是朴实无华的剑招,就越是威力无穷。

    白毛风与龙卷风,将“风雪连环十三刀”,竭尽全力,发挥得淋漓尽致,必欲置柳三哥于死地而后快,却不料柳三哥却神色淡定,举重若轻,长剑一削一挑之间,便化险为夷了,同时,不忘了反手攻上两剑,还以颜色,杀得两人手忙脚乱,险情叠现,那些狼崽子的砍杀,十分卖力,却更奈何不了柳三哥,一式“无边风月”,变幻出来的刀光剑影,更是历落缤纷,飘忽不定,比起南不倒使的同样招式来,其威力不可同日而语,若稍一不慎,便会被飘忽的剑影,吃上一剑。

    柳三哥左臂的血还在流,月光下的左臂,看起来红得发黑,袖口时不时滴下鲜血。

    柳三哥从内院打到中院,从中院打到外院,没人能阻止得了他,他要去哪儿,就能去哪儿。

    外院的大门紧锁着,众魔既不能贴近柳三哥,就不即不离的缠着他,差不多了吧,人的血总有流尽的时候,血流尽了,你的剑还有用么!剑就成了死剑!

    白毛风喊道:“弟兄们,最后的胜利就在眼前,缠着柳三哥就是胜利,缠着他,缠死他!”

    柳三哥这时觉得中气有些不继,知道再不走,就得挂了。

    打开大门,那已是不可能的事了,那沉重的门栓,他估计目下,自己已无力举起,何况一只手动不了,另一只手握着剑呢,身旁群狼嚎叫,也容不得你去开门。

    他知道昆仑追风黑骏马大黑定在门口等他,只要出了大门,就有希望。

    柳三哥拼着最后一口丹田之气,脚下一点,飞身而起,越出高高的围墙。

    众魔呆了一呆,旋即展开轻功,相继越墙去追。

    柳三哥落地时,几乎就要栽倒,他用剑支撑了一下身子,踉踉跄跄往前奔了几步,发觉黑骏马大黑正从树丛里窜出,向他飞奔而来,他笑了。

    瞬间,大黑已到身旁,可柳三哥膝下一软,竟一膝跪地,再也无法起来,背后白毛风与龙卷风飞快掠来,大黑前蹄屈膝,跪在柳三哥跟前,柳三哥咬牙硬撑,爬上马背,抱住马脖子道:“大黑,跑,快跑……”

    龙卷风已到近前,一刀向柳三哥后背砍去,大黑头一仰,前蹄奋起,后腿发力往前一窜,那马竟如一道风似的向前飞出,一跃数丈,瞬间脱离险境,柳三哥得以刀下超生,他将剑插进剑鞘,死死抱住马脖子,昏死了过去。

    大黑如一道黑色闪电,在月夜的草甸子里飞驰,往远处的原始森林奔去。

    众魔俱各傻了眼,唯独毒眼狼连连赞叹道:“好马,真是匹绝世龙驹啊。”

    白毛风顿足叫苦,吩咐手下道:“快,备马,凡受伤的在家歇着,身上没伤的,跟我去追杀柳三哥,还有,带两头猎犬,寻迹追踪。柳三哥呀柳三哥,你就是跑到天边,也跑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

    ***

    大黑在飞奔,柳三哥醒了,他呐呐道:“大黑,停一停,停一停。”

    大黑站住,柳三哥挣扎着从马鞍上坐起,解开腰带,脱下羊皮袄,从怀中取出金创药,解开衣领,伸手将药膏抹在肩头伤口上,用纱布扎上伤口,又掏出一粒“九天还魂药”塞入口中,再穿上羊皮袄,系上腰带。

    在东北严冬的野外,没有这件光板子羊皮袄,人会冻得梆梆硬的。

    柳三哥已极度虚脱,就这几个简单的动作,已累得气喘咻咻。

    隐隐听得身后传来暴风骤雨般的马蹄声,夹杂着狗吠声,火把的火炬,透过密林,闪烁可见,知道追兵带着狗,跟踪追来,他拍拍马脖子,道:“大黑,咱们找马车去。”

    大黑认识路径,四蹄撒欢,载着柳三哥,向藏匿马车的林子里奔去。

    一会儿,大黑就将追兵甩远了,后面追来的马蹄声听不见了,火把的火光,也看不见了。

    大黑奔跑时,速度极快,柳三哥骑在马背上,却如骑龙驭风而行,丝毫没有颠簸劳顿之感。

    不久,大黑奔到林中马车藏匿之之处,呜溜溜一声长嘶,将在马背上昏昏欲睡的柳三哥唤醒,柳三哥支撑着睁开眼,想起了枣红马,他又对大**:“大黑,咱们去找枣红马吧。”

    大黑又载着柳三哥奔到拴枣红马的密林里,柳三哥拔出长剑,将枣红马的缰绳砍断了,道:“枣红马,你走吧,自寻生路吧,你跟不上大黑的,跟着大黑,你的腿会跑断的。”

    他一牵大黑的笼头,又催马来到马车藏匿之处,挣扎着爬下马背,用手去扒拉堆在马车上的积雪,扒拉了没几下,便气喘咻咻,靠在雪堆上歇力了,他真怕自己就此昏死过去。

    神马大黑,极通人性,伸过脑袋来,用头颅去挤推积雪,不几下,就看见了马车的车门。

    柳三哥笑了,他的笑非常苍白,非常无力,几乎连站都难以站稳了,他抱着大黑的脖子,才不致栽倒在地,必须打开车门,取出昆仑神药:补血养心鹿神液。

    如今,自己失血过多,随时有昏厥的可能,只有服用了“补血养心鹿神液”,才能维持清醒,不致昏迷。

    问题是,鹿神液装在一只葫芦里,是液状的药物,由昆仑白鹿的精血,加上何首乌、冬虫夏草等名贵中药调制而成。柳三哥记得,今儿一早,离开马车时,马车下的炭炉,还有余温,经过将近一天了,炭炉熄灭后,马车内的温度,会不会降到冰点,把葫芦里的药液冻成冰块了?

    冻成冰块的药怎么吃?让它化了,需要时间,带着猎犬的马队,就要来了,要真成了冰块,就不能吃了。

    他一按马车车门的暗钮,啪一声,马车弹开。车内扑出一股暖气,他心头一喜,爬进车内,从马车一角摘下葫芦,一摇,心顿时凉了,葫芦里的药液结冰了,一时半会儿,根本就休想饮用。刚才,马车里的暖气,是不假,只是与车外的气温相比较为温暖而已,其实车内气温早已到了冰点以下。

    他坐在马车的门槛上,傻了,凭自己现在的体力,根本休想将马车周围的积雪清除,更遑论将骏马大黑套上马车了。

    大黑好象明白了他的意思,拼命地用马头去推挤车前车后的积雪,用马蹄去刨堆积在车辕内的雪,不一会儿,积雪清除得差不多了,马车现形了。

    柳三哥心头一喜,试一试吧,要是这一招不灵了,马车就只能撇在这儿了。

    他从怀中掏出一只瓷瓶,倒出一粒绿色药丸,这药丸叫“昆仑雪莲还阳丹”,吞入口中,稍顷,丹田升起一股暖流,在周身流转,觉得手足暖洋洋的,竟能慢慢从门槛上站起来了。

    他知道,这种感觉不会长,得赶快套上马车走人。

    大黑非常乖巧地走到柳三哥身旁,三哥卸下笼头,扒下马鞍,搬上马车,咬牙抬起车辕,他的心怦怦狂跳,出了一身冷汗,才勉强将大黑套上马车。

    他在马车的门槛上坐了会儿,扶着马车的门槛,打开车下碳炉的炉门,点着炭炉,添上黑碳,关上炉门,才总算松了口气。

    要想活着,必须要喝“补血养心鹿神液”,车内有温度,才能化开药液的冰疙瘩。

    这时,身后的马蹄声犬吠声又隐隐传来,火把的火光闪烁可见。

    柳三哥对骏马大**:“大黑,往北跑,朝着北斗星的方向跑,甩掉追兵。”

    大黑又仰起它修长的脖子,呜溜溜,一声长嘶。

    柳三哥挣扎着爬进马车,一按暗钮,啪一声,车门关上,在最后的意识里,他听见马车格崩格崩响了几下,大约车轮挣脱了冰雪的羁绊,车身一阵剧烈摇晃,车顶的积雪,簌簌摇落,马车动了,车轮在冰雪上格支格支辗转的声音响起,马车起程了,三哥松了口气,东北的严寒真邪乎啊。

    那只装着神药,性命攸关的葫芦就挂在车角,晃晃悠悠地颠动着,柳三哥昏睡了过去,能不能醒来,要看他的运气了,……

    ***

    不知过了多久,柳三哥醒了,他发觉马儿还在跑,车轮在辚辚滚动,车内非常温暖,移开车窗一看,天已大亮,阳光灿烂,白雪皑皑,窗外虽未刮风下雪,毕竟是东北的冬天,一股寒气袭来,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忙将车门合上,只留一条缝隙,呼吸新鲜空气。

    摘下车角的葫芦,一摇,葫芦里发出咕咚咕咚的声响,知道“补血养心鹿神液”已融化,便摘下葫芦,拔开塞子,咕嘟咕嘟,喝了几口,片刻后,便觉精神好了许多,又喝了几口,周身感到温暖如春,手脚伸展自如,只是左臂,还须小心,动作一大,肩头伤口,便痛如刀割。

    他坐在车上运气打坐,将昆仑九天混元真气,催动药液,在周身上下运行了三周,顿时觉得,丹田的暖意向手脚发散,精神陡长,神清气爽。

    柳三哥知道,自己命大,从鬼门关闯过来了。

    他打开车窗,“吁”了一声,招呼大黑停车,马车在路边停下。

    这是林间的一条山路,四周无人,也无车马,后面的追兵早就被甩得没了影子。

    柳三哥关上车窗,脱下外衣,仔细察看肩头伤口,这一刀砍得不浅,几乎伤及肩骨,幸好伤口没有发炎,他取出药箱,用药水清洗伤口,重新敷上金创药,用纱布包扎妥当,又换上干净内衣,裤子上沾满了血迹,换上干净的裤子,从车座下取出一件黑色羊皮短袄,穿在身上,系上腰带,又用布带打个结,挂在脖子上,左臂穿进布带圈里,可避免磕碰左臂,伤口开裂。

    一切装束停当,柳三哥打开车门,跳下车。脚步有点虚,却已能行走,将车内的马鞍、笼头,整理好,塞入车座下,将换下的羊皮袄及带血衣裤一卷,也塞入车座下,从另一边的车座下,取出被子、枕头,放下车座靠背,马车内便有了一张舒适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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