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端庄(第 1/ 页)
付博文在包间里,西装革履,姿态端然,很少说话。包间里的人不多,连带他在内五个,有人插科打诨,有人随声附和,有人笑语嫣然,没有因为他的严肃寡言而冷场。不要以为他是律师,就觉得他该是舌灿莲花,八面玲珑的人;也不要以为他是名律师,就觉得他是严谨肃穆的人;更不要以为他是出身大家,又年少成名就喜欢端架子,摆谱儿。其实,付博文多数情况下都是严谨端庄的。听到我这么说他,也许你要笑了。是啊,说严谨,是赞扬,可是……用“端庄”来形容一个男人,就有点儿耐人寻味了。你不必惊讶,我没有说笑。就像有人用“漂亮”形容美男子一样,“端庄”是为付博文而生的。
付家,在京都,是数得着的人家。它不像顾家,以军旅闻名,付家人大都以文臣名士之后为傲。付博文祖上出过宰相,进士状元之流更是数不胜数。现在说这些,一般人可能会哂笑一声:“迂腐!都什么年代了,谁还在乎这个?!”是啊,都什么年代了,哪有人去追究祖宗十八辈,可是这是事实。这是付家人的骄傲,这也是付家人的责任。每当他们想起祖宗牌位什么的,就不自觉的严格要求自己,看看自己是否有资格和他们一样姓付。一般人都和这个时代一样浮躁,急切,迫不及待地要证明自己,不顾一切地想要争取更多的利益,当然没时间去关注在他们看来一个名人的所谓光荣家族史。不过,总有人会在意,他们不是一般人,他们还真不是一般人,他们是和付家一样出身的人,或者向往成为付家那样大家出身的人。只有这些人才会明白付博文那些光荣先祖的重要,也只有他们才会像我一样,体会到“端庄”和付博文是多么地匹配。
付博文现在是一个律师,一个专业的律师,舌灿莲花是一种必需的能力。现在他没有表现出来,不是他不会,也不是他不想,而是他觉得没必要。这里是夜店,包间里的几个人是为了工作的需要才聚在一起的,他明白这是社会的常态,他觉得没必要,不是因为他愤世嫉俗,也不是清高,而是真的没必要。他年少成名是事实,名律师也不是虚有徒表,严格的家庭教育也没给他灌输端架子摆谱的概念。他能以家族继承人的名头走到今天,八面玲珑早就融入生活的各个角落了,没什么值得夸耀的。更何况,作为律师,能混到他这个位置,脸皮什么的早就扔到爪哇国去了。
之所以说他“端庄”,是因为付博文总给人一种端正庄重之感,从衣着到举止都是大方得体的,那种庄重是融入骨髓的,是别人轻易模仿不了的。按理说,“端庄”常用来形容引人敬重的大家主母,可是付博文不仅引人敬重,而且不媚不俗,不刚不懦,大气天成。他不是没听过别人如此形容他,但是他嗤笑一声之后,依然故我。这就是付博文,不是修竹般的风姿卓然,引人侧目,也不是空谷幽兰式的高洁柔婉,那些花花草草都太单调,无法全面准确地概括他。
包间里的活动还在继续,没人因为付博文的衣着正式而轻浮的打趣,也没人因为这是夜店,就真的放浪形骸起来。随行的助理充分发挥助理的功用,和客户愉快的交谈着,时而开个玩笑,这个夜晚无疑是愉快的,双方谈得很顺利,合同一签,明天就可以休息了。付博文虽没有说什么话,对整个局势却很清楚,只要合同签好,客户满意,这单生意就成了,以后还会常联系。周遭的嘈杂丝毫不影响他的好心情,他也不会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而烦恼。
时间差不多了,对面一人适时地掏出合同,递给付博文的助理。助理从容地传给付博文,付博文接过合同,从头到尾认真看了一遍后才签上自己的名字。助理小心的盖上公章,吹了吹,才合上文件,还到客户手里。双方一通忙活之后,皆满意地起身握手。有人提议出去唱歌,助理跟着付博文几年了,深知他的习惯,这个时候,他已经没兴趣和这些人磨叽了。比这些人地位显赫的客户见得多了,付博文从来不会为了某个所谓的大人物而委屈自己,去那些乌烟瘴气的地方依依呀呀到半夜。是故,对方话音一落,他就婉言拒绝了。送走了那三人,付博文站在夜店门口,等着泊车小弟把车开过来。助理拿着公文包,侧身而立,等着他说话。今天付博文不像以往,生意谈成,就立即吩咐助理下一步的工作,也没有带家里的司机。两人站到车来了,也没再说话。助理猜不透他的想法,他也不想去猜,因为他从来就没猜到过。
付博文坐在驾驶座上,助理坐在他后面。虽然只有两个人,助理却没有坐在副驾驶座上,因为他知道,付博文不喜欢别人离他太近。尤其是这个时候,他有点儿愉悦又心里想着什么的时候,更不喜欢别人靠近他。这不是洁癖,而是龟毛,当然这只是这小助理心里的想法。车在马路上匀速前进,车里一片寂然,没有开广播,也没有放碟片。助理正在想着明天是去看看妈妈还是带女朋友去玩的时候,听到付博文在叫他。他答应了一声,付博文吩咐他:“下周一,你先把这个案子整理一下,周二向我汇报一下进度。”“好的。”他回复道。付博文听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就把车停到路口,说:“你就在这里下车吧。我今天还有点事情。”助理看了看外面,腹诽道:老大,送佛送到西啊。动作麻利地下了车,微笑着和老板挥手告别。
“嘭~”车门刚关上,车子就飞也似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