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第 2/4 页)
说完后,等了等,见没人回应,山大爷有些疑惑地往屋内走:
「润生侯啊,萌萌走着去镇上供销社了?这三轮车不还在院儿里嘛。」
再一见桌上摆着的两碗粥,山大爷挠挠头,「哦」了一声,道:
「萌萌今儿个没来啊,怪不得。」
山大爷像是个近期成绩好等着求表扬的学生,却发现家长这次没到,不免有些意兴阑珊。
坐下来后,掏了掏口袋,把钱放在了桌面上。
钱不多,但纸票子叠得很整齐,零钱也是被起来,这是提前特意整理过的。
牌是打了,也是输了,但没输完,家里吃喝也都没用光,放在以前,确实是相当大的进步。
拿起筷子,扒拉了两口粥,山大爷又放下筷子,对润生道:
「润生侯,等你回去后,你就跟萌萌说我这次钱有余粮也有余———”」
山大爷皱了皱眉,摆手道:
「不行,不能说,那丫头会以为你故意偏向着我,合起伙来骗她的。」
顿了顿,山大爷又道:「带钱了不,润生侯?」
润生点点头,从兜里取出两份钱,一份是日常开销,另一份厚很多,是用来打牌输的钱。
山大爷面露笑意,把钱接过来,规整了一下,道:
「这样吧,过两天我去三江侯那里,看看那老不死的,顺便给萌萌也买点东西提过去,不空手去了。
润生侯啊,你说萌萌那丫头喜欢什么来着?衣服肯定不要我这老头子买,对了,这丫头喜欢吃零嘴的,我去供销社里每样都买些。
张三侯天天去市里做活儿来着,我晚上去找他,让他帮忙去市里买几袋火锅底料,那丫头肯定爱吃那个。」
山大爷絮絮叻叻地规划着。
他这辈子没结婚,把润生接回来养的时候,他其实不懂怎么当好一个爷爷(父亲)的角色,反正润生打小皮实,摔了碰了自己揉揉就起来了,也不生病,断顿时,爷俩一起饿着肚皮熬着,躺床上自己讲讲故事润生侯也就睡着了。
等润生成年了,饭量更大了,山大爷就把润生侯往李三江那里一丢,那老东西能搞钱,日子过得滋润,润生侯跟着他能吃好喝好。
本以为能就此轻松,可到头来,该自己承担的责任却还是跑不脱。
有时候,山大爷还真挺希望润生侯能像村里其他后生一样,娶了媳妇儿就忘了爹娘。
他自个儿糊自个儿,日子过得再紧巴,但在村里田野地头间,想饿死也是不可能的。
偏偏润生侯是个孝顺的主儿,偏偏萌萌那丫头不管管,他要来给自己送赡养费,你这丫头就让他送啊?
送就送吧—一开始山大爷拿得还挺高兴的,就是那丫头次次来都得指桑骂槐数落自己一顿。
哎呀,人家凑彩礼娶回来的儿媳妇,在家骂公公,那公公大多也是不敢还嘴,更何况自己这个破落户样子,哪还有顶嘴的余地,只能低着头受着。
村里一开始还有人问自己,是不是自己和润生跟人牙子那儿买回来一个媳妇,要不然谁家正经女子会看上你们老陆家?
谣言传了一会儿,就消停了,不是谣言止于智者,而是老陆家有个屁钱买媳妇儿!
为这事儿,李三江没少数落他,他也没太往心里去,直到萌萌特意给输牌的钱,而且不再数落自己了。
这下子,可把山大爷臊得不轻,痛定思痛,忍了又忍,好不容易终于实现了盈余。
努力表现的意义在于,得证明自己就算帮不上润生什么,当个累赘吧—好互不是个无底洞的累赘。
「爷。」
「啊,咋了?」
「萌萌,暂时不回南通了,她留在老家山城了,要住一阵子。」
「阵子——是多久?」
「两三年吧。」
山大爷闻言,如遭雷击,整个人在长凳上坐得笔直。
没吃过猪肉好列见过猪跑,山大爷晓得,处对象的男女分开两三年意味着什么,都不用两三年了,分开超过仁月,就相当于彻底吹了。
润生吃完了粥,就骑着三轮车去镇上供销社给爷买生活品了,买回来时,发现爷还在长凳上坐看,面前的粥碗没动。
润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他没那个脑子。
所以,他就去院子里劈起了柴,
其实,润生也不懂什么叫处对象,他甚至都不清楚,自己和萌萌算不算是在处对象,
也不晓得具体啥时候开始处的。
他觉得小远和阿璃虽然年纪小,但那也是标准的天生一对,俩人在家时几乎形影不离,还能一起坐露台上一边指着天上的星星一边下棋。
阿璃明明不会说话,可俩人在一起时,却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他也见过谭文彬和周云云是怎么走到一起的,高中同学,又考上一个地方的大学。
以前谭文彬在家时,也没少提过他那个班长,嗓门大,脾气不好,动辄找他茬儿向老师打小报告,临尾来一句:也就是长得还行。
然后,他们俩就处对象了,双方还各自去见了家长,一切水到渠成,只等毕业。
以前在大学看店时,润生没少看见那些大学情侣,他们都很自然,也很大方,有时候就算当着很多人的面,也不耽搁做些亲昵的动作。
看了很多例子,可润生就是找不到自己对应的例子在哪里。
心动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润生不懂。
虽然,他在当初林书友准备拿信纸给周云云写情书时,在林书友身上见到过。
但他在丰都鬼街棺材铺第一次见到阴萌时没这种感觉,哪怕是到现在,还是没有。
好像就是不知道在哪一天,看她忙碌流汗,就想着去递一缸泡着藿香叶的凉白开,看她嘴巴闲了就想给她找点零嘴吃食,看她喜欢吃辣的自己做饭时就多放些辣椒,看她羡慕那些穿着光鲜亮丽的女大学生,就把自己每个月分的红都交给她让她去买衣服。
然后,阴萌看他衣服破了旧了,也会给他买衣服,大家伙受伤时她会第一个来查看自已伤势,很是自然地一切以自己为先,而且还主动提出陪自己去给爷爷置办生活品。
没有小远的那种细腻,也没有谭文彬一同走过青春的美好,润生这里只有一种默契。
我会下意识地对你好,而你,也会下意识地对我好。
「心动」的感觉,应该是水灵鲜活的吧,可这里,却有点糙。
糙,能手,能触摸得到,能知道它确实真的存在,不跳不水灵,也意味着很难变质。
「!」
「嘧!」
「喀!」
一根根小木桩被润生整齐劈开,柴烧完了,就得劈,劈了后,就得烧,周而复始,日复一日。
别说爱情上的轰轰烈烈或者柔情似水了,事实上,大部分人的人生都很难弄出点动静,也过不上滋润。
烟花是好看,但往往都是少数人在放,大部分人都站在外围抬头看。
柴劈完了,润生就将它们整齐地到墙边。
拍了拍手,转身,看向屋里。
却瞧见山大爷已泪流满面。
「爷,你—..」
「润生候啊,是我当了你累赘啊!」
「不是的,爷,和你没关系。」
「不是因为我还能是啥啊,你总不可能和萌萌那丫头吵架的,我晓得你,肯定是因为我,跟那三江侯说得一样,是我不争气,拖你后腿让你成不得家了,哎呀!」
「爷,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山大爷:
「.....
润生挠挠头,他不是在嘲讽自己爷爷,而是阴萌是因为鄯都大帝才不能回来的,和南通的一个普通年迈捞尸人,有什么关系。
山大爷的情绪被润生打断了,不豪了,转而问道:
「她留老家了,你怎的回南通了?」
「我会去接她的,但现在我没那个能力,得等我混好了再说。」
山大爷面色一苦,得,还是自家条件太差了,还是因为自己。
「润生侯啊,要不你再去趟山城,再磨磨,再求求,女孩子心软,说不定.」
「爷,我现在磨不动哩。」
有十八层地狱横着,现在的自己,上不去。
山大爷粥也不喝了,走进卧房,躺草席上,面朝里,枕着手缩着腿。
「爷,东西都弄好了,我就回了啊,李大爷那里还有事要做。」
山大爷抬手摆了摆,又放了回去。
润生骑着三轮车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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