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第 2/4 页)
这时,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推着一个木轮车向这里走来,是吴有根,老吴家仅存的二儿子。
他应该是来找太爷的,现在太爷不在家,彬彬也不在,那就只能由李追远下楼去招呼。
吴有根是来送钱的。
他和他大哥当初手里本就没什么钱,办葬礼时很多款项,都是拖欠着的。
现在分家了,财产分割清楚,那就该来还账了。
许是看惯了周围亲人的尔虞我诈和吝啬算计,所以对愿意在特殊时刻伸出援手的李三江,他和他大嫂,是无比感激的。
李三江的几天坐斋费,葬礼板凳、碗碟、纸人等这些,都是在李三江这里赊欠的,要是没李三江抬这一手,那葬礼怕是都办不起来。
吴有根拿着一张纸,一笔笔算着费用,钱也是一笔笔递到李追远手中。
等这些钱结清后,吴有根从木轮车上拿出带来的礼物,烟和酒,都是店里买的,在农村,属于中档以上了,不是村民们的日常嚼谷。
李追远:“这些就不用了,拿去退了吧。”
少年知道,他们刚分家,还拿出分家钱从老三老四媳妇那边买下了那两间瓦房,其实手里的余钱,真的不多。
大部分,都落在了房子上了,而农村宅基地也不方便买卖,算是真正意义上的“不动产”。
吴有根用力摇头:“钱是有的,以后我挣钱就我和嫂子花,有钱的。”
以前,吴有根上有父母还有大哥,每天叫自己干啥就干啥,要么跟着大哥去打零工,要么就去种田,有口吃的有身衣服穿,就不在乎其它了。
其实他种地是一把好手,而且瓦匠活儿也做得不错,要不是挣的和种的都得交公拿去贴补那俩弟弟家,他日子在村里至少能过得滋润红火。
以前是没接触过,现在真发现自己挣的能落到自己手里,才发现日子可以过得这么宽裕。
“我太爷是不在家,但这些东西,我太爷就算在家,也肯定不会愿意让我收的,他帮你们,可不是为了这些。”
吴有根面露难色,说道:“可是嫂子吩咐我,这些一定要送到。”
李追远建议道:“分批送吧,逢年过节时,当亲戚走动走动,每次送一点,太爷就不好意思不收了。”
“好。”
吴有根觉得这法子很不错,直接应了下来,然后,他把一张四方桌从木轮车上卸了下来。
“这是送给李大爷的,说好了的,他喜欢。”
李追远记得这张桌子。
太爷给吴家坐斋时,就是坐在这桌子后念的经。
应该是太爷觉得这桌子高度正适合自己,手肘往桌面一撑,手掌托着侧脸,恰好方便打盹儿。
吃斋饭时,太爷就笑着提起过这事,被吴有根和他大嫂记下了。
李追远扫了一眼这桌子,桌子年代有些久远了,大概估量,应该是清代的,上过几次漆,桌腿也做过几次修补。
并不是年代久的物件儿都是古董,排除那些有特殊历史故事的,大部分的古董,都是那个时代贵族用的东西,平民使的物件,哪怕存放多久,也不值钱。
“那桌子我就收下了。”
“行,我给你放进去?”
“不用,就先放这坝子上吧。”
“好。”
钱给完了,桌子也送了,吴有根却依旧不打算走,反而欲言又止。
“还有事?”
“有的,本想求李大爷给我算个八字的。”
吴有根从口袋里掏出另一张纸,将其打开,里面还夹着两张钱。
这是来之前就思虑好的事,连算命的钱都预备好了。
李追远伸手接过钱和纸,纸上写着两个人的八字。
“你和你嫂子的?”
“对。”
“算合不合?”
“要合。”吴有根很坚定地说道。
李追远点点头,晓得他意思了,这是要造假。
吴有根继续道:“我问了嫂子,嫂子不愿意,说不想成为我的累赘,怕耽搁我。”
相亲市场,一向很现实,每个人在这里头,都会被标注上相对应的价格标签,有些时候,比农贸市场都准确。
吴有根年纪不小了,但身体好,人老实,有手艺,家里人又死了个干净,上头没公婆。
这条件,想找黄花大闺女那是不可能的,但俏寡妇或者离异带孩子的,那还真是吃香。
丧事一办完,就有牵线的人上门来问吴有根的意思了。
但吴有根心里只有嫂子。
葬礼结束那天,村里人的撺掇话,他是听进去了。
他以前对嫂子没歪心思,现在也没有,但他不想看嫂子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没依靠。
现在家里好不容易清静了下来,他要是再讨个媳妇住进家里,他害怕又变回以前那种钩心斗角互相算计的生活。
他很直白地对嫂子开口了,但嫂子拒绝了。
算个八字,对李追远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这俩人,八字不犯冲。
至于八字契合这种的,本就是极小概率,不犯冲就没什么问题,日子是人过的,又不是指着八字过。
“那你回去就说,我太爷算过了,很合得来,我会把这件事告诉太爷的。”
“谢谢,谢谢。”
吴有根心满意足地推着木轮车离开了。
坝子上,一直坐在那里喝茶的柳玉梅,全程听到了这里的对话。
她是有些奇怪的,这孩子,什么时候耐心一下子变得这么好,而且近期总是帮人处理这种对象夫妻间的事儿。
放在过去,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柳玉梅见李追远第一面,就晓得这孩子是个早慧的,但越是早慧的人,越是情感淡薄。
李追远伸出一只手,将这四方桌抬起,搬进了屋子。
秦叔恰好这时扛着锄头回来,见到了这一幕。
习武之人,对力道方面本就更为敏感,他不由得看向柳玉梅。
踌躇许久,他走了过来,小声问道:“主母,您传授小远习武了?”
柳玉梅放下茶杯,捏起一块酥糕送到嘴里咬了一口:“我可没有。”
“那小远……”
“小远这孩子,以前就每日练你教的吐纳和基本功,也就前些日子开始,早上会打一套自创的散拳活络筋骨调整气血。”
“可这力气……”
柳玉梅不以为意道:“阿力,人和人,是有差距的。”
秦叔:“……”
柳玉梅笑了,不知怎么的,她有点开心。
老太太站起身,茶也不喝了,东屋刚补了新的一批牌位,她想去和他们再唠叨唠叨,嗯,趁着祖宗们还齐整时。
秦叔走进厨房,倒了一碗凉茶喝。
刘姨正磕着瓜子,瞥了秦叔一眼,说道:“你也学会拍马屁了啊。”
“啊?”
“算了,你没学会这一茬。”刘姨叹了口气,“是我想多了。”
“什么意思。”
“没事你就多去主母那里提一提小远,主动拿自己和小远做做对比,反正你也早就习惯了,不如拿这个换主母开心。”
“我知道了,我会的。主母现在,是越来越喜欢小远了。”
“小远这样的孩子,只要没病的,都会喜欢。”
刘姨从炉子上取下汤药,端着送去东屋。
东屋里,正传出柳玉梅对着牌位聊天的声音:
“我现在看小远这孩子啊,是越看越喜欢。”
刘姨故意掐着嗓子说道:“哎哟喂,这招婿上门,只能招那种老实的,可不能招那种过江龙,要不然家底子都便宜了人家喽。”
柳玉梅侧过头,绷着脸,看着刘姨,随即,她自己就先破了功,笑道:
“皮又痒了,掌嘴。”
刘姨放下汤药:“您先喝药,我掌嘴给您解解苦味儿。”
柳玉梅端起碗,一边喝药一边看着上头的新牌位,问道:“漆料都一个色?”
“是的,但材料不同。”
“跟阿璃说了没有?得跟阿璃介绍一下,这些祖宗分别用什么材料做的。”
“这倒是不用,阿璃这方面,比咱们精通。”
“我也是奇了怪了,琴棋书画等等那些,小时候我都是教过的,但锻器这方面,我自己都不精通,你们也不精通,又到底是谁教的她?”
“小远那孩子看书多,阿璃也在旁边一起看着,应该也是看进去了一些。”
《江湖志怪录》里,魏正道介绍的符纸、器具,多了去了,虽然不可能无比详细,很多都是浅尝辄止,但对于聪明人而言,有个图样或者有一句介绍,就等于指明了方向,解决了最大难题。
柳玉梅一口气喝了半碗药,感慨道:
“阿璃要不是没了先祖灵位庇护,遭了那样的事,也是绝顶聪明的孩子,小远就不用说了。你说,他们俩以后长大了,成婚了,生的孩子,得会是什么样?”
刘姨欲言又止。
柳玉梅忽地又叹了口气:“不过,他俩好像一点都不喜欢孩子。”
刘姨宽慰道:“终究不是自己的嘛。”
“有理。”柳玉梅复又露出笑颜,将余下汤药一饮而尽,然后捡起本该让其就着汤药喝的糖块,递给刘姨,“还是你嘴甜,赏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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