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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千二百一十二章 斩之(第 4/4 页)

    被大绶皇帝和大骊国师晾在一边的殷邈气急败坏道:“姓陈的,有完没完?!”

    殷绩叹了口气,他大概能够猜出,此地殷邈所思所想,就是陈平安所见所闻?

    那场梦游帝阙之事,殷邈是藏不住了。

    陈平安自言自语道:“父慈子孝唱双簧。”

    “转嫁魂魄,想要通过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段,一直霸占龙椅,光靠蚬手段瞒天过海,还是不牢靠的,大绶又不是什么偏远小国,总不能一直躲在国境之内,这趟出门,去见大端皇帝,除了商议结盟,还想要验证一下会不会露馅?不过你好像还是留了一魂一魄在殷邈身上,以防万一。比如今天就是万一,总要活一个下来。”

    “对吧,俩殷绩?”

    听到这些话,殷邈呆若木鸡。连蚬都杀不得大骊国师,他好像连恨都不敢恨皇帝殷绩。

    殷绩喟叹不已,这一下子是真对陈平安由衷佩服起来了,“我当然也怕一些意外,比如被文庙发现蛛丝马迹。也怕殷绩这个窝囊废不济事,就留了一点后手,来个梅开二度的鸠占鹊巢,‘殷邈’依旧是不自知的。”

    陈平安说道:“神魂一道,我虽然不是什么行家里手,但是对付你们,属于大材小用。”

    也许此说,萧形她们几个蛮荒妖族,会有不同意的意见?

    陈平安斜眼殷绩:“你又如何确定自己依旧是殷绩呢?”

    殷绩淡然道:“陈平安,你就不用这种拙劣手段唬我了。不是修道之人也有好处,没有什么道心可乱。”

    陈平安说道:“殷绩,你清不清楚大绶王朝真正关押着什么?”

    殷绩笑道:“这什么话,蚬是十四境鬼物,还需要怀疑?中土文庙都不管她……”

    陈平安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蚬是在骊珠洞天破碎之际,才开始与你接触的?”

    殷绩默不作声。

    陈平安说道:“蔡玉缮是扶龙一脉的,还敢一头扎进大绶王朝,真是不知死活。”

    殷绩困惑的:“此话何解?”

    陈平安问道:“可曾仔细翻阅大绶秘档,在书上见过‘天殛’一词吗?”

    殷绩摇摇头,“只是听说过某些山巅修士,会招惹‘天厌’。好像要比闭关破境之时引来的天劫更为可怕。”

    陈平安说道:“三千年前斩龙一役的溯源,就源于一场再难更改的天厌累积。只是一句道语‘鹪鹩巢于深林,不过一枝’,蚬就道心震怒,只因为她憎恨一切对蛟龙给予善意和希望的存在,写下这句话的主人,白玉京陆掌教就是其一,曾经以艾草为龙女灼额的封姨自然也是。”

    “骊珠洞天破碎坠地,泥瓶巷王朱现世。大绶朝徘徊不去的蚬,她自然而然就跟着入世了。”

    “我之前还是有些疑惑,为何对浩然心怀怨怼的王朱,她竟然能够拗着性子,不通过水路逃往蛮荒。看来是她也依稀察觉到‘蚬’对自己的那份‘恶意’。”

    “蚬,就是三千年前那场‘天殛’的道显。”

    当年乘坐渡船经过蛟龙沟,年幼时被迫与王朱结契的陈平安,故而陈平安不管是大道亲水也好,还是与蛟龙有一桩大缘法,本不该有那场几乎必死的灾厄才对,是蚬?尤其是等到远游少年说出了“陆沉敕令”,蚬显然只会更加愤怒?不过陈平安也说了一句“杀陈平安者陆沉”,就是转机?生死一线,师兄左右赶赴蛟龙沟,御剑速度的些许快慢,都是少年的或生或死啊。

    之后就是陈平安在剑气长城担任隐官,主动与王朱解契,但是重返浩然,也在东海水府挡在了陈清流和王朱之间。

    无形之中,依旧承担起王朱,或者准确说来是天下蛟龙之属的共同护道人?

    殷绩叹了口气,“没有显赫的前身,可以得到自由。但是也容易变成孤苦无依的一叶扁舟,如浮萍沉沦于历史长河。”

    完全不听陈平安他们在讲些什么的殷邈,他突然兴奋不已,狂笑道:“胜负形势扭转了,地支一脉终究是敌不过蚬,任你嚣张片刻,得意一时,如何打杀一位十四境?陈平安,你们输了,彻底输了……”

    原来是他们这边就像开启了一场模糊的镜花水月,能够大致分辨出蚬与“周海镜”那边的战场态势。

    殷邈貌若癫狂,伸手指向那一袭青衫,“快快与我们赔罪,跪地磕几个头,说不定我们还会不跟你计较太多,只是大骊朝廷与大绶主动割地赔款,必然是题中之义,你休想去文庙那边搬弄是非,试图含糊过关……哈哈,陈平安啊陈平安,你也有今天,要怪就怪你那发迹之地,叫什么落魄山!”

    突然殷邈如被伸手按住脑袋,跪倒在地,砰砰磕头起来,殷邈大叫不已,只觉得脑浆都磕出来了。

    殷邈就这么直接磕头磕得头颅裂开,神魂粉碎,再死了一次。

    殷绩不再言语,也不在意殷邈那边一魂一魄的消散,他只是举目眺望,若非陈平安揭穿真相,他这位大绶皇帝还真无法理解,蚬的最新一座道场,为何显得如此悲壮。

    那座蚬的根本道场,就像是万年以来,三千年之前,所有枉死、冤死之生灵的共同坟墓,由着无穷无尽的哀怨,悲愤和苦痛。

    无数条无形的因果长线,将宛如一尊大罗金仙降世的“周海镜”缠缚,销蚀长枪,腐败彩甲,拖拽飘带,逐渐蔓延住她的脸庞,三只眼眸。

    殷绩嗓音微变,“陈平安,你太着急了。实属正常,与真无敌为生死敌,换成谁都会有压力。我们虽是敌对,贫道佩服至极。”

    明明悬有两把佩剑的青衫剑客,却没有拔剑出鞘,而是摊开双手,无限光明中,手中显现出两把狭刀,正是行刑和斩勘。

    一步跨出矗立于大海中央的高台。

    笼中雀与井口月打造而成的剑气天地,以剑气道场碾压天殛道场,宛如大道潮水之间的冲撞,互为磨碾,纯粹硬碰硬,各自折损大道根本。

    再一步,身形撞开蚬之道场。

    天外七显二隐的九座云海漩涡,合并唯一,天外剑光笔直一线,北斗注死,遥遥降临人间。

    陈平安主动置身于蚬的道场。

    武道之巅肉身成神,青色法相顶天立地。

    一双眼眸粹然金色,一张脸庞半明半暗。

    蚬,仰头与之对视。

    原本充斥着亿兆嘶吼尖叫的天地间,瞬间寂静无声。

    大怒无声,大苦无言,兴许真如他所说、书上所写,哀莫大于心死,而人死亦次之。

    十四境鬼物恍惚之间,如见道。

    既是武道之巅,更是天道在上。

    殷邈先前所言,解脱,求个解脱。

    殷邈当然作伪,但是对于蚬这种存在而言,三千载天殛之苦,她日夜煎熬久矣,何尝不是她神魂最深处的真实心声!

    来到宝瓶洲之前。

    只有一条道路可走,要么是她吃了王朱,成功跻身伪十五境,将天下蛟龙之属赶尽杀绝。要么王朱将她吃了,人间重走老路。

    届时天殛只会以更暴虐的大道显化而生,将以更大的怨怼还以曾经的仇恨。直至阳间一切生灵,悉数沦为如蚬一般的同道鬼物。

    蚬蓦然而笑,她好像还是在重复那句话,你真可怜。

    瞥见斩勘的斩落,行刑的横扫,刀光耀眼,亮堂得整座人间好像都是光明的。

    绝无引颈就戮之理,蚬如光阴长河里边的一头水鬼,要将此人拖拽下水替死。

    蚬毅然决然选择强行散道,就让大道潮水淹没整个大骊王朝,整座宝瓶洲好了。

    飞剑北斗,剑光直落。

    一线破开十四境鬼物的大道潮水,蚬的头颅高高飞起,一圈刀光平整如镜面,再被拦腰斩断,十四境鬼物的巨大法相缓缓倾斜。

    整座笼中雀小天地,将大道潮水笼罩其中,百万计的飞剑瞬间切割潮水,仿佛是将汹涌潮水分流成细流……在小天地即将被撑破、两把本命飞剑就要崩碎之时,其中一把佩剑夜游,铿锵出鞘,作为牵引,牵扯着整座剑气道场天地画出一条巨大的弧线,第二把长剑浮萍,剑身篆刻铭文,熠熠生辉,正是“雷池”二字,将那些天殛三千载的道意暂时封禁其中。

    最终只剩下一个虚无缥缈的“蚬”,身形与青丝一起飘荡在天地间。

    未能水淹宝瓶洲,她幽幽叹息一声,“终究是功亏一篑。”

    一道剑光又至。

    斩之!

    天地间唯有剑光。

    高台之上,皇帝殷绩怔怔出神,长久保持仰头的姿势。

    亲眼瞧见那蚬身死道消之时,确实是一幅波澜壮阔的绚烂画面。殷绩神色颓然,就算猜得到他们兴许能够白日斩鬼,又怎么能够想到他接得住那场天殛的大道反噬,当真帮助宝瓶洲逃过一劫?替浩然天下守住一洲的阳间。只要接不住,那他就注定是浩然天下的千秋罪人了啊,任他将来境界再高,在人间缝补再多,哪怕再过三千年,一万年!他还是那个导致一洲陆沉为阴冥鬼蜮的罪人!

    “周海镜”已经脱困,她缓缓飘落在地,以长枪拄地,那副彩甲破碎不堪,脸颊与手臂俱是白骨裸露,一杆长枪锈迹斑斑。

    周海镜长呼出一口气,她身上诸多神通重宝和飞剑一一归还地支修士。

    宛如天地渡大劫,轻舟已过万重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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