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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千二百零一章 也姓陈(第 4/4 页)

    “当年全是细微的口子。都没理由假哭诉苦。”

    黄花神喃喃道:“实在是恨透了这些乌桕树。”

    “可以榨油,做蜡烛,贫寒之家都可以拿来换钱。后来才看到古书上有句言之凿凿的话,涂头抹发可以令黑转白。

    “所以后来上了山,成了会点法术的山泽野修,总要学会假冒谱牒修士,随便取了个道号,就叫‘乌桕’。”

    田湖君壮起胆子问道:“前辈是怎么跟顾宗主走到一块去的?”

    黄花神自嘲道:“顾璨一路追杀我,足足耗时两年多。他杀不了我,我也摆脱不了他,估计他是脑子有毛病,斗法厮杀之余,非要我认错,一路上就跟掰扯那些狗屁道理。我认了错,他却说我心不诚,不作数。第二次我认了错,他就问我如何改错,我回答了,他又说不对,第三次回答,他说还不够好……反正一直耗下去,要么被他打死,要么被他逼疯,我只好认命了。在那之后,我就只好按照约定,私底下相处,需要执弟子礼,喊他一声先生。”

    “你不要觉得有趣。很凶险,说是斗智斗勇,各自赌命,都不过分。”

    “打个比方,你好不容易喘口气,在蹲茅坑,便有人从茅坑里边冒头,一柴刀往你屁股戳去。说句难听的,别说睡个囫囵觉,就是拉屎都只能拉半截。”

    “田湖君怕顾璨,其实我更怕。不过你怕的顾璨,跟我怕的,其实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一路厮杀,我修为不涨,反而受伤不轻。他倒好,各种术法手段,打磨得越来越娴熟,融会贯通,就像是在拿我练手。后来的顾璨,就不单单是依仗白帝城身份了,他的道力,道心,道理,都在往上走。这才是顾璨最可怕的地方,好像天地间没什么不是可以为他所用的。”

    “否则把我逼急了,我管你是傅噤的师弟,还是郑居中的嫡传,便是郑居中本人,敢要我的命,我也要搏命,天底下哪有明知必死还肯束手待毙的野修!”

    一直耐心听着黄花神言语,田湖君感同身受。

    乌桕树上边,出现一个气态阴鸷的冷峻少年。

    正是追杀刘老成的刘蜕真身。

    少年容貌,却是扶摇洲道龄最高的那个人,甚至要比后山的杨千古更为年长。

    他举目眺望,问道:“有没有瞧见真境宗刘老成?”

    黄花神不敢置信,仍是后退几步,“不敢隐瞒前辈,不曾见过他。”

    刘蜕低头讥笑道:“黄道友真有闲情逸致,搁这儿忆苦思甜呢。”

    黄花神刚打好腹稿,刘蜕就已一走了之,身在远处,当空怒喝道:“跑?!”

    三位女子,走在京城一条两边铺子都是售卖胭脂水粉、衣裙头饰的巷弄。

    竹篮堂萧朴,在国师府继续担任厨娘的公孙泠泠,大骊刑部三等供奉的简竹,她们都是、或者曾是樱桃青衣一脉的刺客。

    单看容貌,公孙泠泠并不是那种多美艳的女子,但是她有一种我见犹怜的破碎感。

    大概男人看了她,就有两种油然而生的心态,呵护,或是蹂躏。

    公孙泠泠有着丰腴妇人的体态,却有着一种未谙世事的少女的气质,眼神永远略带几分茫然和羞涩,想来男子与之对视,总会觉得她是温婉的,娇柔胆怯的。这种“神韵”,既是天生的特质,也有后来成为樱桃青衣的刻意培养。

    若是用上江湖秘传的易容术,仙家障眼法,终究都是落了下乘。所以从萧朴,到公孙泠泠,再到简竹,她们其实都是差不多的姿色,不会给人任何惊艳之感。若是长得太漂亮了,姿色过于扎眼,走在路上总是一眼被人看见,还怎么当刺客。

    所以她们是一群主动选择尽量被遗忘、被忽略的女子。当然也有一些例外,比如待在苻南华身边那位新侍女。

    毫无征兆的,杀气骤起,公孙泠泠本能地就要采取防御措施,只是刹那之间,公孙泠泠便脸色泛白,神色颓然。

    反观少女简竹,不但察觉到了萧朴的瞬间杀机和偷袭之举,而且少女几乎一瞬间就做出了反杀的姿势。

    简竹的动作,在出手点到即止的萧朴意料之中,她只是轻轻按下少女的手刀,再转头看了看自知考核大错的公孙泠泠,萧朴摇摇头,“已经是平常的修士了。”

    话不狠,语气不重,但是对于曾经是樱桃青衣的刺客而言,却是最大的否定。

    简竹收回手掌,一下子又变成娇憨少女,四处张望,挑选心仪的铺子。

    公孙泠泠问道:“我还能回到竹篮堂吗?”

    这一句废话,让萧朴气不打一处来,“能不能回,是我说了算的?离开竹篮堂,当真是我把你驱逐出去的?!”

    简竹瞥了眼公孙泠泠,少女心中十分费解,这种人,当年真能在竹篮堂排的上名号?

    樱桃青衣一脉,有自己的要求,例如同境厮杀,能够以伤换命。风烛残年的老迈之躯,拼死一搏,也能换命。

    萧朴说道:“等消息吧。”

    公孙泠泠返回国师府,一路上招惹了好些垂涎视线,只是没谁敢凑上去揩油。

    萧朴遇到了一个极有贵气的年轻女子,后者说道:“国师府有请。”

    萧朴点点头,没有任何怀疑和犹豫,对方自称容鱼,是国师府的婢女。

    简竹穿街过巷,买了份糕点边吃边走。抬头看了眼云和天。

    老话说头顶一片天,芸芸众生顶着的,真是同一片天吗?

    简竹是被一个老人带到大骊京城的,她是多年之后才晓得他的身份,很不简单,官帽子不大,但是权柄极大。

    她先在这边生活了几年,读书识字,好吃好喝,药膳,还教她习武学拳,之后就被丢到了邱国,在那期间,机缘巧合之下,成为樱桃青衣。

    朝廷百官不会知道他们,老百姓不会知道他们,除了刑部档案上边的记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自己是谁。

    简竹这个名字,还是老人帮忙随便取的。她有个爱好,就是搜集那部已经绝版的山水游记。

    到了一间杂货铺子,名义上她是这间铺子掌柜的表妹,掌柜是个浓眉大眼的年轻男人,真实身份是简竹的上司,都是刑部三等供奉。

    男人问道:“准许你便宜行事,你就这么是做事的?汇报内容该怎么写,自己想好了?”

    简竹刚刚升任刑部三等供奉,经过刑部勘验,就可以在内部招徕人手,有个小山头了。她在邱国那边,确实做得漂亮。不过距离直接获得一块刑部无事牌,好像还差点意思。但是好像是某艘剑舟上边,有位通天的大人物,看似随意提了一嘴,刑部勘合司就上心了,经过一场所有言论都必须录档的讨论,简竹不但得到了一块三等无事牌,还被喊回了大骊京城,参与此次国师庆典的秘密收网。

    简竹说道:“那家伙是王八吃秤砣,我有什么办法。”

    男人问道:“他生前最后一句话,说了什么,你当时有点不对劲。”

    那名别国潜伏在大骊京城十数年之久的谍子,心怀死志,完全没有转投大骊的想法,心怀死志,他对少女骂了一句。

    “干你娘的大骊蛮子!”

    得知此事,男人神色和缓几分,说道:“无妨,不至于被录档记过,至多是没什么功劳。”

    简竹问道:“二师父,我能去见一见顾璨吗?远远看一眼就可以。”

    男人沉声道:“不能!”

    简竹不动声色。

    男人说道:“简竹,听我一句,别去找死!”

    简竹说道:“我又不是去寻仇的,找啥死。”

    男人神色复杂,说道:“当年你娘亲所在门派,岛屿被那条……畜生水淹,死伤惨重,顾璨是那畜生的主人,确是一桩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可是你再不爱听,我也要说几句,我跟你大师父是一般的看法,你娘亲的那个门派从上到下,都太……脏了。迟早会跟许多人、很多岛屿门派,一样会被大骊朝廷清算,会被真境宗那撮修士秘密行事,拿他们的脑袋当作投名状交给负责带兵驻守那边的将军。就你娘亲的脾气,若是师门被秋后算账,她岂肯坐视不管,只要她一个冲动行事,在当时的形势之下,绝对是说死就死了。”

    少女默不作声,趴在柜台上,噼里啪啦打着算盘。

    男人说道:“你娘亲死之前说了,不许你找顾璨报仇!”

    那是一段很曲折的过往,简竹的娘亲并非死于横祸或是那场战事,她是在修行路上出了大岔子,但道心的隐患,却是早就埋下。

    少女停下算盘,嫣然笑道:“娘亲走了,我还有两位姨呢,以前她们最疼我了,就是不晓得她们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男人松了口气,“肯定有机会跟她们见面的。”

    简竹斜靠柜台,呆呆望向门外。

    了解她过往的男人很清楚,让谍子没能活着去刑部大牢的那句话,重点不在大骊王朝,而是最前边的三个字。

    短短三十年间,书简湖出现了两次翻天覆地的变化,一次是被大骊王朝纳入版图,一次是真境宗的选址和创建。

    人运永远大不过国运,国运又小于天下运势,书简湖的野修,再无法无天,胆子也变得越来越小了,所有修士都不得不适应新的宝瓶洲形势,就会被筛掉被淘汰,或是被翻旧账,可能昨天才一起在桌上喝酒,明儿悄无声息就没了。

    所以即便是最为熟谙掌故的书简湖诸岛修士,可能都渐渐忘了,青峡岛上边,曾经有过一拨如花似玉的开襟小娘。

    相较于顾璨,截江真君刘志茂,仙人刘老成,姜尚真,韦滢他们这些高高在天的人物,这些女子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她们就像昔年书简湖的湖面上,十数朵随水飘零的落花,生死,沉沦。

    涉及荣辱生死的人间大事太多了,愈发显得她们的渺小,无足轻重。

    少女抽了抽鼻子,转过头,单手支腮,继续拨弄算盘。

    好像谁都是哭着来到世上的,各自读过一部人间无字书,有些人觉得或精彩或乏味,有些人觉得真苦。

    男人犹豫了一下,说道:“也有些跟你娘亲类似遭遇的女子,她们会很感激某个人。”

    他不敢随随便便说出那个名字。

    简竹点头道:“其实我娘亲也说了,他跟顾璨刘志茂他们都不一样,是个好人。娘亲和姨娘们都觉得他不该去书简湖的。”

    男人将信将疑,“当真说过这种话?”

    简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娘亲曾是书简湖素鳞岛的岛主亲传。两位姨娘,一位曾是石毫国的宦官之家出身,简竹记得她性格温婉,说话嗓音总是细细柔柔的。另外那位叶姨娘,好像是蜀哭岛的外门弟子,喜欢栽花种草。再后来,打仗了,她们如陌上尘各自飘零。

    花神庙那处别院,庙祝叶嫚拢了拢锦衣领口,她想起了当年一幅画面,有个身穿棉衣的消瘦男人,经常夜深人静的时分,走出账房,在渡口独自徘徊。他也姓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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