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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千一百一十章 纯粹剑修们(第 4/4 页)

    谢松花压低嗓音说道:“我倒是有个现成的绝佳人选,你参考参考?”

    接下来两位女子剑仙就用心声言语了,她们这么聊,肯定比喝酒带劲。

    不远处,相邻的屋子和观景台,一如当年离开倒悬山的渡船光景。

    玄参趴在栏杆上,收回视线,转头与两位走出屋子的少女打招呼。

    孙藻和金銮,当年在那倒悬山麋鹿崖乘坐渡船离乡千万里的小女孩,如今也是亭亭玉立的少女了。

    只是那会儿的俩孩子,还是天真以为自己只是短暂离乡,等到不打仗了,她们就可以返回剑气长城。

    可能是几年,十年,至多就是时日久一些,只是没有想到,整个家乡,最后只剩下了被打成两截的城头。

    只有一位剑修,守在那边很多年。直到浩然天下打赢了那一场仗。

    但是家乡就成了故乡。

    记得当年跟随师父乘坐渡船远游,师父没有为她们购买登船玉牌,简单来说,就是不给钱就要乘船。

    在她们这边永远眉眼弯弯、温柔似水、说话总是细声细气的师父,真是脾气好到没边啦。

    但是当时在渡船那边,宋聘却说了一句极霸气却理所当然的话,“给你们面子就接好”。

    最后便是渡船管事火烧屁股一般匆匆赶来,亲自为一行人开道,安排最好的住处。一路低头弯腰,赔礼道歉,生怕招待不周。

    正是那一刻,两个小女孩,才稍稍明白一位浩然天下的玉璞境剑修,说话语气,分量如何,做事风格,又是怎么样的。

    金銮笑着称呼道:“玄参哥哥。”

    当年是一起离开的倒悬山,而且同乘一条跨洲渡船,双方就住在隔壁,经常一起聊天。玄参微笑点头,“幼,都长成大姑娘了,有心仪的男子吗?如果有,那我可得帮忙把把关,浩然天下的谱牒修士,心眼贼多,尽是些道貌岸然的花花肠子,与其等

    到你们被伤了心,我再去砍死他们半死,还不如现在就盯着点,当然了,若是天作之合的良配,那是最好不过了。”

    看似调侃,其实玄参不全是说笑。

    她们毕竟是剑仙宋聘的嫡传,而且并非一般意义上的那种亲传弟子,这就意味着与她们结为道侣的男子,几乎同时获得了宋聘和宋聘所在宗门的庇护。

    玄参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对于浩然宗门仙府、谱牒修士的算计方式,并不陌生。

    孙藻羞赧道:“没呢。我们年纪还小,都还早,跟金銮约好了,结丹之后再想这些有的没的。”

    玄参精通弈棋,刚好她们师父也喜欢下棋,在渡船上,各有胜负,看架势,当然不是下那种所谓的人情棋了。

    当时宋聘就问避暑行宫里边,谁下棋最厉害,是你玄参,还是中土邵元王朝的林君璧?

    玄参就说,我跟林君璧棋力相当,最厉害的,当然是我们隐官大人,他就没输过。

    宋聘有些讶异,便说以后有机会,与隐官切磋切磋。她倒是没有太过奇怪,陈平安毕竟是崔?的小师弟。

    玄参就不乐意了,笑着说咱们隐官一般不轻易与人手谈,宋剑仙想要与隐官下棋,就得先过我这一关了。

    结果在那之后,玄参不再隐藏真实棋力,宋聘一天之内竟然连输了七八盘,她就再不愿意找玄参下棋了。

    显而易见,从避暑行宫里边出来的年轻剑修,就没一个老实本分人。

    玄参打趣道:“孙藻,如今还会哭着鼻子说想家吗?”

    孙藻瞪了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玄参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浩然天下这边,不比剑气长城,人心比较复杂,好好坏坏,对错是非,容易混淆不清。所以你们两个一定要相信自己的直觉,看人的第一感觉往往很重要,碰到一些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的事情,可以马上去问问师父,别拖着,更别怕因此耽误你们师父的修行炼剑。毕竟人心隔肚皮,你们记得平日里多看多听少做少说,专心练剑之余,双方多聚在一起复盘,争取理解别人为何会这么做、这么说、这么想,久而久之,你们就可以越来越

    准确理解什么是真正的浩然天下了。”

    两个少女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玄参会心笑道:“看来你们师父也是这么说的。”

    这就放心了。否则她们在金甲洲若是出了一些“稍微上心就完全可以避免,只因为自认为太忙所以没多想”的事情,隐官大人除了肯定会与宋聘问责。此外曹衮在流霞洲,宋高

    元在扶摇洲,唯独他玄参这个在金甲洲当近邻的,休想置身事外。

    因为于越去过落魄山,所以曹衮就专门邀请于越到自己屋子喝酒,老剑修顺便带上了关门弟子野渡。

    曹衮在进入避暑行宫之前,还是龙门境剑修,是在成为隐官一脉剑修后跻身的金丹境。

    “前辈其实只需一句话,就能让蒲禾乖乖闭嘴。”

    曹衮打趣道:“‘我于越在金丹时,就敢去剑气长城递剑杀妖。’”

    于越抚须而笑,轻轻摇头,“说不得,说不得,说了太伤感情。”

    双方之所以能够成为关系莫逆的至交好友,习惯了一见面就吵架,总归有些事是会绝口不提的。

    曹衮转头望向野渡,问道:“伤势如何了?”

    野渡咧嘴笑道:“已经完全痊愈了,就是浪费了不少药材和光阴,导致修行破境慢了很多。”蒲禾点头道:“能够补全本命飞剑,实属不幸中的万幸。消耗些许神仙钱不算什么,至于接连破境一事,以野渡的资质,加上我将剑术绝学的倾囊相授,根本不用

    着急。”

    野渡说道:“就因为认了你这个元婴境当师父,我才着急。你看看其余几个同乡,哪个师父不是玉璞境?”

    给戳了心窝子的蒲禾瞪眼道:“为师又不是没到过玉璞境,剑术造诣不曾跟着境界一起跌没了,眼界就摆在那里……”

    野渡说道:“可以闭嘴了,车轱辘话少说几句。”

    毕竟有外人在场,有点面子挂不住的蒲老儿急眼了,“臭小子怎么跟师父说话呢……”

    野渡说道:“曹衮,我师父把你当外人呢。”

    曹衮面带微笑,轻轻点头。

    蒲禾朗声笑道:“曹衮,我这关门弟子,脑子很灵光吧?你说句实话,如今的野渡,能不能进当年的避暑行宫?”

    当然,更灵光的,还得是雪舟。总之两位好徒弟,各得自己这位师父的一半真传吧。

    曹衮笑道:“暂时不能。”

    野渡欲言又止,算了,难得没有掰扯几句。

    离开剑气长城时,少年剑修是洞府境,在今年入夏时分,才破境跻身观海境。

    同样是破一境,师姐雪舟,却是从观海境跻身了龙门境。由此可见,双方资质是有些差距的,当然这跟野渡受伤极重、伤到了根本有关,蒲禾当年是路过,才将奄奄一息的少年从死人堆里找出来的,如果差了那么一眼

    ,少年也就那么死了。

    蒲禾觉得这就是缘分,所以将连个姓氏都没有的野渡收为关门弟子。

    在剑气长城,是不是出身高门,很简单,就看剑修在年少时有无姓氏。

    按例,中五境剑修,不管是元婴,还是洞府,在某些时刻,都要离开城头,赶赴城外战场。

    能活着返回城头是本事,能够攒下一份战功更是本事,如果没这本事,到底是死在哪里,离着城头是远是近,各凭天命。

    反正剑气长城也没有什么下葬、入土为安的习俗。

    城头就是坟头。城外战场就是坟场。

    野渡到了浩然天下,好像就只有三件事,吃饭练剑骂师父。

    在师父蒲禾这边,野渡从来都是一口一个老子的,偏偏蒲禾还就最宠溺这个最没大没小没规矩的关门弟子。离乡之前,蒲禾在自家分渎派宗门内,蒲禾一脉,声势不弱,坐拥三峰,后来几个嫡传,师父不在身边传道教剑,都还算出息,混得不差,又有两位再传弟子,

    在蒲祖师身在剑气长城“光宗耀祖、大杀四方”期间,自行举办了开峰仪式。

    可惜这俩再传弟子都不是剑修,偶尔蒲禾心情不错,才会喊来嫡传再传弟子们一起喝酒,老规矩,不是元婴就站得着夹菜喝酒。

    门风清奇。

    这种事情,估计也就蒲禾做得出来,并且还能做得双方都觉得天经地义。

    不过如今多出两位嫡传,野渡从来都是坐着大吃大喝,雪舟却是入乡随俗,与那些师兄师姐、师侄们一起站着吃饭,站着敬酒。只要是蒲禾参加的山上酒局,金丹地仙是没资格落座的,爱来不来,爱喝不喝,扛不住蒲禾的酒好,护短,有那“流霞洲及时雨”的绰号,什么见不得光的勾当,

    比如想要报私仇却做不成,只要认识了蒲禾,再让老剑仙喝高兴了,蒲禾也从不在酒桌上说大话,给谁承诺什么,但是总能隔一段时日,对方就不用报仇了。

    那个金丹境女剑修也是个暴脾气,沉声道:“虚君前辈,一定要这么咄咄逼人?”

    此人道号虚君,真名王甲。在这扶摇洲,曾是一个名声不显的玉璞境,不知怎么,如今摇身一变,就是飞升境了。

    如果她没有记错,此人在大战之前,身兼数国的护国真人、国师、首席供奉。是早就算准了会有一场刀兵劫,早早避退了?

    王甲神色澹然道:“在这里,没金丹说话的份。”

    她刚要起身,就如溺水一般,被一股磅礴道意按在座椅上,动弹不得。

    谢松花一挑眉。

    宋聘突然以心声道:“剁死他算了。”

    于越就等这句话了。

    结果就在此时,门口那边多出一个女子。

    宁姚来了。

    那位飞升境修士转过头去,在认出对方身份后,神色剧变,心思急转,便要说几句客气话,再打道回府。

    她站在门槛外边,问道:“某地是何地?说来听听看。”

    王甲满脸悻悻然,其实他已经没了开口说话的心思,刹那之间,这位飞升境就同时用上了数种看家本领的遁法和障眼法。

    仍是被一道凌厉剑气当场洞穿后背心,再被巨大的惯性拖拽向墙壁,整个人被死死钉在墙上。

    阴神欲想出窍远游,被剑气斩碎,被迫退回真身,一尊缥缈法相才刚刚出现,便被剑气轰然砸烂。

    这位飞升境一些更为隐蔽玄妙的术法神通,只因为屋内一条光阴长河却好像被剑气阻拦,倒退而流,如水倒灌,便成虚妄,注定徒劳。

    宁姚看也不看那位纸湖飞升境,她跨过门槛,与那境界不高、胆识不小的金丹女修笑了笑。

    曹衮、宋聘他们都站起身,倒是很有默契,谁都没有称呼宁姚为隐官。

    宁姚自然不会计较这个,她想了想,还是觉得处理这种事情,某人更擅长。于是一袭青衫长褂的某人,便立即捻符神游而至,顷刻间现身门口,跨过门槛,抱拳摇晃几下,笑眯眯道:“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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