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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千二百一十章 劫道(第 3/4 页)

    地支一脉修士,本就是“含着金汤匙”的天之骄子,一个个开销起来,也是大手大脚惯了的,但是等到隋霖前不久被国师府侍女之一的容鱼领着去了一间密库屋子,她一开门,隋霖瞬间瞪大眼睛,满眼金色,“这么多?!都是我的?!”

    容鱼淡然道:“修行一事,劳烦诸位各自努力。国师说了,会让你们见一见何谓真正的天高地阔。诸位不能再当几只井底之蛙,小打小闹了。”

    隋霖提醒道:“大道潮水又汹涌拍岸来了。陈先生看着呢,也别太打不还手了。我是无所谓的,几位‘打手’,自己看着办。”

    按照余瑜的既定计划,是先硬扛下三次看看。反正尽可能更多拖延时间是大方向,毕竟外边还有五岳神君和大渎公侯把守第二关呢,当然,别拖到晚上。陈先生说啦,必须白日斩鬼!

    一条粗如山峰的漆黑绳索,重重砸向地支一脉那位女子阵师的道场。

    “午”字阵师,已经韩昼锦向前踏出一步,她周边便有天地异象生发,完全不用掐诀念咒,无需步罡踩斗,便凭空出现了一座山土皆是赤色、紫气浓郁如流云的仙家宫阙,古朴殿阁依山而建,鳞次栉比,如有无数道家真人正在课业,灵宝唱赞连绵不绝,可与天地共鸣。

    这处道场,是有大福缘的韩昼锦,年少登山时偶然入主其中的仙宫遗址,正是远古桐柏福地的一部分,亦是上古浩然天下真人治所之一。

    那条绳索狠狠砸在宫阙由真人唱赞、青词宝诰造就出来的天籁大阵之上,刹那之间,地动山摇,雪白玻璃似的那层大阵屏障,出现一条条龟裂痕迹。

    韩昼锦抬头望向只是挨了一下便差点崩碎的屏障,难免有几分心惊,这道青词屏障,是她刚刚成功炼化一部道书而成,她不是那种妄自尊大之辈,依旧内心颇为自得,不曾想竟然如此脆弱。

    蚬似乎想起了什么,原本无神的双眸冰冷几分,先伐此山,是下意识的行为,此刻这头鬼物却是有恨意神色,挥动袖子,驾驭神通,一尊巍峨法相如神灵持鞭伐山破庙,势必将那处极为刺眼的道场打成齑粉。一鞭接连一鞭,将那青词宝诰蕴藉文字道意造就而出的屏障打了个粉碎,犹不解恨,将那座座宫殿悉数搅烂,让那些灵宝唱赞再无半点声息,眨眼功夫,一座古山便已经是沟壑纵横、黏液墨汁填充、如溪涧流淌满山的恐怖境地。

    女子阵师更是毫无还手之力,被一鞭瞬间当头劈在天灵盖上,再次被打了个身死道消的下场,山中不过是多出了条河床罢了。

    蚬也不看满目疮痍的仙山,转去攻伐第二道关隘,那是个站在小山岭之上的俊逸道士,整座小山都被鳌鱼翻背似的拱破,年轻道士身形掠起,在那破碎山石间蜻蜓点水,辗转腾挪。蚬只是心神微动,破碎不堪的小山便瞬间合拢,将其闷死。

    第三处,一鞭竟然落空,在空旷无垠的天地间响起一阵鞭鸣,撕裂开一道长达数千丈的沟壑,内里满是哀嚎和呜咽声,无数的白骨骷髅在里边攒簇翻涌,试图逃离那条苦海无边的无水沟壑。

    蚬微微讶异,稍稍定睛望去,那是一个道力浅弱到近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金丹境女子,亦是鬼物。

    小小金丹罢了,也能施展出这等道力的障眼法?是了,蚬心中瞬间明了,是那山上的描眉客,境界不高,资质尚可。

    妖艳动人的女子,迅速瞥了眼那条沟壑里边的白骨累累,非但不觉渗人,反而眼馋不已。

    她心中大喜,被自己说中了,只要合力将其斩杀了,于她自己而言,必定大补!说不定这辈子都无需考虑寻找大道资粮一事了?

    昔年崔瀺所谓的大道契机所在,以邪门歪道跻身上五境之机缘,正是这头十四境鬼物,正是今日?!

    改艳,地支之亥。

    她是一位鬼修,暂时金丹境。既是一位山上画师的描眉客,还是京城那座“著名”仙家客栈的幕后东家。她每天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直到她遇到了同样珠光宝气的周海镜,才算遇到了劲敌,也难怪她们一开始相互碍眼。

    那位小陌先生,送给她一件装在青竹筒内的法袍。她要是客气婉拒什么,就真是有鬼了。

    上次“纠缠”大驾光临客栈的陈先生,她不过是个金丹境,就已经可以让既是武宗师又是剑仙的陈平安视线出现偏差,如果将来跻身上五境,她甚至能够让人“眼见为实”。至于能够支撑多久的“真相”,就看她的道力深浅了。

    既鸡肋,也无敌。说鸡肋,是说改艳单独对上同境界或是高一境界的,确实意义不大,尤其是碰到最擅长一剑破万法的剑修,尤其鸡肋。说无敌,是只要比她低一二境,那她就真是不费吹飞之力就稳坐钓鱼台了,不用开启阵法,不用动手,瞬间就起幻境,让身在其中的修士、武夫乖乖“老死”在秘境中。

    所以如果不是这场临时大考,改艳很快就会去国师府当差。

    况且改艳还是一位精通彩炼术、以一顶风流帐作道场的艳尸。女鬼石榴裙下白骨累累,都会是她的裙下之臣。

    蚬想了想,下一刻,黑漆漆的天幕,便一只洁白如玉的山岳巨手,裹挟着宛如天劫降临的大道威压,“缓缓”压下。

    将那坐镇一座风流帐道场的艳尸,当场拍成一滩肉泥。艳鬼美人瞬间毙命,香消玉殒,风流脂粉飘散。

    只不过改艳“临死之前”,抬头朝那十四境鬼物投去一份轻蔑笑意,分明是一句无声言语,老东西,等着便是,总会嚼了你的。

    本该再闯一关的十四境鬼物,没什么“候补”后缀的蚬,竟是抬起袖子,一记手刀,遥遥当空斩下。

    如巨岳神灵以利刃截断长河。

    但是非但没有将截流片刻,这条光阴长河不过是跟着她的手刀姿势,一并下坠出了一个弧度,如同既有一幅韧性的仙家丝帛,始终不断。

    蚬咦了一声。这条光阴流水,为何如此牢固?

    除了尚未重塑肉身、重现阳间的几位修士,其余地支成员俱是被这么“一拽”,导致他们神魂剧烈颤抖,遭罪不小。

    余瑜大喝一声,“不妙,贼子要跑……”

    整座道场都摇晃起来,只见天地间破开一个大窟窿,出现了一座飘晃不已的拱桥,大袖鬼物已经大摇大摆走在一端,就要过桥。

    顷刻间她就已经走到拱桥中央,下一刻就靠近了桥头另外那端。

    余瑜抬起双手,使劲一合掌,掌心和手背处云纹古篆飞快蔓延开来,光彩焕发,如一轮冉冉升起的袖珍明月,明月升空,其中有一位手掌高度的少年剑仙,头戴一顶芙蓉道冠,穿朱衣佩古剑,雪白珠串缀连衣缝,英俊潇洒,十分仙气缥缈。

    余瑜轻声喝道:“走!”

    长久保留一点真灵不改、寄居在这副剑仙皮囊中的这尊阴神,得到主人的这道敕令,身形化虹,祭出的一条纤细剑光更快冲去。

    对于这拨地支修士,先前谢狗是做过一番总结的,无非是用缝衣人的路数,处处行僭越之举,比如兵家小姑娘随意敕令上古剑仙英灵的阴魂,韩昼锦竟敢擅自炼化上古真人治所,不是向中土文庙那边交公,还有那个小光头,在睁眼闭眼间,就能够造化阴阳与勾连幽明,尤其是你一个修习佛法的小沙弥,竟然连臭牛鼻子的五雷正法,都能学到手,你家师父也不管管啊。

    地支一脉配合得天衣无缝,能够占尽天时地利人和。

    既然能够立于不败之地,那么第二个关键所在,就看杀力高低如何了。

    否则就是一场各自比拼道力厚薄的水磨功夫,只看谁耗死谁,终究意思不大。

    拱桥之上,地支修士以搬山之术送去阻路的五岳巨山,不知为何,一到了桥面上,转瞬间即是小如土垤,被高大女子随意踩碎。

    拱桥上空,犹有一道大火炎炎的如瀑剑光,朝那女鬼当头斩下,却被蚬只是一挥袖子就席卷一空,声势浩大的一剑潦草收场。

    拱桥底部,两条由万余张驱鬼符箓衔接而成的链条,裹缠住蚬的脚踝,可惜她抬脚前行,始终无碍,反倒是随意将其扯碎。

    掌控一截光阴长河走向的隋霖也顾不得锱铢必较,韩昼锦等人瞬间重返阳间,韩昼锦满脸冰霜,一咬牙,竟是直接将大道根本所在的桐柏道场祭出,砸向了那头十四境鬼物的后背。

    到了拱桥那边,便小如一方玉印的道场,径直穿透了女鬼的身躯,再被蚬伸手一抓,将其攥住,随手丢入袖中。

    那只雪白大袖霎时间猎猎作响,震颤不已。

    不断有呲呲烧烤鲜肉的血腥味飘散开来。女鬼只是神色如常,反正只差一步就可以走到渡口了。

    几乎同时,便有一阵琉璃崩碎声响。桥头那一段,早有青衫客在那边等候。

    天地广阔,拱桥也是不小,只是此时此刻,就像一座只能一人行走的独木桥,双方就此狭路相逢。

    蚬第一次露出怒容,不过权衡利弊之后,她终于还是停下了脚步。哪怕只差一步,她还是选择了止步。

    先前挨了一刀,吃不住疼的蔡学士翻身滚下田垄,已经咬着牙去山野间寻了些草药,好不容易潦草包扎一番,也不知挨饿几天,总算是养好伤口结疤了。也不知这种苦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便瞬间瞧见了天边破碎,大日坠地,田畴消失,他好像也一下子还魂了,从上五境跌为地仙的鬼物,瞧见了那座拱桥之上蚬的身影,蔡玉缮一愣过后,赶紧扯开嗓子喊了句道友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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