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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千零九十七章 是谁(第 3/4 页)

    虽然已经辟谷,于五谷杂粮饮食一道,早可以断了人间烟火,可幽郁等到那几盘菜端上桌,他还是跟伙计要了两碗米饭。

    食气者仙,不食者神。有些练气士在断谷、服气之间,经常闻到菜肴火食之气就会反胃呕吐,谱牒修士还好,门派内自有仙家药膳和灵丹妙药准备,山泽野修可就遭罪了。

    老聋儿摇晃着酒碗,那苏雍,既是烂酒鬼又嗜赌如命,还喜欢逛窑子,一年到头欠钱不还,赖账躲债。常年往来于城池和这里的海市蜃楼,做些不入流的买卖,帮人跑腿,赚些差价之类的。谁肯请他喝老酒,谁就是他的大爷。要说一个从元婴跌为金丹的剑修,在别的地方,也还是一位不容小觑的陆地剑仙,背后兴许非议,当面肯定不会如何挖苦,可惜苏雍是在剑气长城。

    “后来成了某人的跟屁虫,鬼日子才稍微好转一点。”

    “某人是谁?”

    “还能是谁,那人曾经劝苏雍去浩然天下,相信理由无非是树挪死人挪活,浩然天下的金丹剑修,还是很吃香的。看得出来,苏雍确实动心过,否则也不会时不时就去大门那边逛逛,只是最终还是没有去。”

    “既然他是金丹,跟着去了五彩天下?”

    “没有。”

    幽郁听到这个答案,就知道不必再问结局了,开始低头扒饭。

    老聋儿继续说道:“苏雍刮了胡子,换上一身洁净衣衫,偷摸去了战场,捡了把剑坊出产的制式长剑,杀了些蛮荒喽啰,数量不多,没能攒出一个金丹的战功,就被一个路过战场的妖族修士偷袭刺杀了。到底还是亏本的买卖。”

    至于那个玉璞境剑修的王微,当年在战场上携手道侣,一同神秘失踪了。

    此人在金丹境之时,就成为齐家供奉。后来,跻身玉璞,按例可以自己开府,娶了一位出身玉笏街的大姓女子。

    约莫五十年前,九十岁的王微,成功跻身上五境。

    如果说苏雍是破罐子破摔,还算情有可原,那么最喜欢蹭酒喝、对谁都巴结的王微,就有点让人瞧不起了。

    幽郁试探性问道:“那王微是投靠蛮荒妖族了?”

    老聋儿随口说道:“说都是这么说的,秘密投奔萧愻和洛衫去了,不过我没亲眼见到,不好说一定是什么。”

    幽郁问道:“师父好像不是特别想去落魄山当供奉?”

    老聋儿举起酒碗,抿了一口酒水,答非所问,“这人啊,一有了想要自由的念头,就会立马变得不自由。”

    以前在剑气长城管着那座牢狱,老人就觉得很自在,总能找到些解闷的乐子,不觉枯燥。如今脱困了,好似天高地远,自身境界也不低,反而总觉得处处碰壁,拘束太多。

    老聋儿喝了一大口酒水,耸了耸肩头,打了个酒嗝,笑道:“你小子开心就好。不用管师父的这点牢骚。”

    小孩子过新年,欢天喜地,总想着新衣服和压岁钱。成年人过个年,难免纠缠于额外开销,或是欠钱还钱。

    就在此时,门口那边来了个新客人,青衫长褂,背剑悬酒壶,他以心声与师徒俩笑道:“龙声道友,只因为不愿意俯身低就落魄山,就躲在这边喝闷酒了?”

    老聋儿笑容尴尬。听听,这话说的,伤感情了。

    幽郁神色激动,那人伸手虚按几下,让幽郁坐着就是了,他抬头看了眼酒铺墙上的无事牌,笑了笑,坐在幽郁身边,等他拿过本属于幽郁的那只酒碗,老聋儿已经抬起屁股,伸手探身,赶忙给隐官大人倒满了一碗酒。

    陈平安端起碗,跟老聋儿酒碗轻轻磕碰,再喝了一口酒,问了价格,得知一壶薜荔酒竟然要卖三颗雪花钱,笑道:“明摆着被杀猪了么。”

    铺内暂时不用招呼客人,那少年伙计站在老板娘身边,他听见这句话就不乐意了,却被妇人轻轻拍了拍胳膊,示意他别冲动。

    她神采奕奕,盯着那个身材修长年约三十的男子,一双秋水长眸似有金线流转,异象极其细微,恰似大湖中有一条蛟龙游曳,她显然是用上了隐蔽的望气神通。她虽然看不清对方的修道根脚,却知道那张靠门的酒桌,一个比一个有来历,尤其以这个青衫剑客的气象最为不俗,至少可以肯定,此人在山上的官身不小,比起山下王朝的那类注定不是当宰相便是学士的碧纱笼中人,要多出好几种青、紫、赤红道气,可惜她望气道行不算高深,只能看个笼统的大概光景,而无法辨认那几股道气的深浅。若是掌门师伯亲临此地,兴许就可以看出更多门道了。

    老聋儿以心声问道:“隐官大人,需不需要我提醒提醒她,犯了山上忌讳?”

    陈平安摇头道:“不用。”

    老聋儿疑惑道:“隐官怎么没有跟宁丫头待在一起?”

    陈平安笑道:“不说这个,我马上就要返回宝瓶洲。”

    不曾想那个妇人竟然拎了一壶酒,绕过柜台,主动凑近套近乎来了,站在桌旁,“我可以落座吗?”

    老聋儿看了眼陈平安,陈平安对此视而不见,对她更是置若罔闻,老聋儿只得摆手道:“掌柜的,不方便。”

    她神色自若,没有就此离去,反而开始自我介绍道:“我姓韦名玉殿,来自曲江上巳剑派,出身鹧鸪宫。自报名号师门,是担心三位贵客会怀疑我是不是心怀叵测。”

    此言一出,铺子内顿时窃窃私语起来。显然对那“上巳剑派”并不陌生。

    少年一扬眉,神色颇为自得。

    跟着师父在此隐姓埋名,开铺子卖酒水,少年早就受了一肚子窝囊气。今儿终于可以大大方方亮出师门名号了。

    老聋儿不搭话。

    幽郁对这铺子早有怨气,更是装聋作哑。

    陈平安笑问道:“恕我孤陋寡闻,敢问道友来自何洲?”

    幽郁忍住笑。

    自称韦玉殿的女修神色微滞,仍是好脸色好语气解释道:“位于流霞洲,与天隅洞天是有千年世交之谊的近邻。”

    她还真不信此人没听说过自家的曲江上巳剑派,虽说对方故意装傻,她却不至于恼羞成怒。

    流霞洲的山上领袖,主要有一显一隐,前者是青宫山的飞升境荆蒿,后者是天隅洞天那对夫妇。

    上巳剑派比不得这两个山上势力,也算流霞洲一流门派,否则她也不会故意说出“世交”一语。

    上巳剑派的道统主要有骊山、春服和青阳三脉,鹧鸪宫就是春服一脉的核心。

    鹧鸪宫的上任宫主华芙蓉,她是上巳剑派的开山祖师和首任掌门,是一位享誉数洲的大剑仙,传下了三条剑脉。据说是修道三千载,厌世去而上仙,水解而去。

    而华芙蓉就是韦玉殿的传道恩师,上巳剑派的当代掌门王壶景,是一位玉璞境剑仙,论辈分,他还需要喊韦玉殿一声师叔。

    祖上阔过,家底雄厚,现在也不曾家道中落,毫无衰败迹象,只是声势不如最鼎盛之时,这样的山上门派,嫡传走到哪里,都是顺风顺水的。

    而类似韦玉殿这样的人物,如今在这条街上,至少有一手之数。

    她家族在那流霞洲山下,是个富贵熏天的古老存在,属于道家豪阀,建造有一座宗坛,可以授箓和加箓,曾是一洲道门诸派的符箓提举,韦家法坛号称拥有十二种箓、二十四种符,在浩然天下比较罕见。此外韦家还有一个为人称道的“传统”,女子多是倾国倾城的佳人,几乎每一代,都有数位女子,不是某国皇后就是某个王朝的太后。

    而她的亲传弟子王珂,就是那个少年伙计,极有仙家缘法,他出生之时,门前忽生一棵青桐树,上有仙鬼传出谣歌之声。

    之所以有这次下山游历,是因为精通算卦的掌门,算到了少年在此有一桩机缘。

    果不其然,早就被挖地三尺的海市蜃楼旧址,偏偏就被王珂在某天夜幕中,瞧见了一道光芒,最终被少年得到了一把短剑。

    至于被她称呼为铜驼的掌勺厨子,荆棘丛中老物成精,是上巳剑派的护山供奉。

    幽郁以心声问道:“师父,听说过这个上巳剑派?”

    老聋儿想了想,“好久之前,好像确实有个小姑娘,来剑气长城历练过大几十年吧,资质不错的,没有师门,只有家学,她是在这边结的丹,在城头那边炼剑,还得到了一条还是两条古老剑脉的传承。小姑娘酒品不太好,一喝酒就喜欢骂人,跟萧愻关系不错,她们经常一起顽,后来小姑娘跻身了元婴,虎了吧唧的,成天摩拳擦掌,一门心思想着非要斩杀个玉璞境妖族修士,结果不知怎的,就被老大剑仙赶回家了,听说她回乡,很快就开山立派,估摸着她就是上巳剑派的开山鼻祖,之后断断续续,有徒子徒孙来这边历练杀妖,女子居多,最后一拨弟子,似乎都没有剑修了。这也正常,浩然天下那边,剑修金贵,不太敢随随便便丢到剑气长城这边来。”

    幽郁点头道:“听着是个门风不错的仙府。”

    他再看那墙上的赝品无事牌,便稍稍顺眼几分。

    陈平安笑问道:“龙声前辈?”

    老聋儿只得伸手招呼道:“韦道友,幸会幸会,我们师徒俩对贵派久仰大名,坐下聊。”

    韦玉殿先让弟子去挂上一块打烊的木牌。

    一听说她是上巳剑派的鹧鸪宫主人,酒铺内半数客人,就开始跟她主动敬酒,韦玉殿便只好一一礼数招呼着。

    老聋儿笑着看她忙完这些,等她重新落座,开门见山问道:“韦道友想要与我们聊些什么?”

    韦玉殿说道:“容我先冒昧问一句,三位贵客接下来是继续往南边走,还是要往回走了?”

    老聋儿说道:“不出意外,是去浩然。”

    韦玉殿笑道:“那我就直说了,不兜圈子,能否邀请道友去我们上巳剑派做客?”

    老聋儿摆手道:“我已经答应了这位……陈道友的邀请,去当供奉。”

    韦玉殿恍然大悟,转头问道:“敢问陈道友仙乡何处?”

    陈平安笑道:“小地方,宝瓶洲。”

    韦玉殿赞叹道:“东宝瓶洲地方虽小,奇人异士却是数不胜数。”

    陈平安点头道:“所以才需要邀请龙声前辈去我家山头镇场子。还希望韦道友君子不夺人所好,莫要半道截胡。”

    韦玉殿举起酒碗,抢先一饮而尽,“岂敢。”

    老聋儿其实已经看出年轻隐官的疲态,实在不敢想象,如今谁能让他受此重伤。老聋儿在剑气长城就是秉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宗旨,一贯不闻不问的行事风格,所以直到现在都没开口询问此事缘由,老聋儿便主动提起酒碗,“我替陈道友喝一碗。”

    韦玉殿又闷了一碗酒,苦笑道:“不像我们流霞洲,松柏之下,其草不殖。”

    陈平安面带微笑,似乎没听懂她的言外之意。

    老聋儿有些讶异,她这才喝了半斤酒,就开始酒后吐真言了?

    韦玉殿挤出一个笑脸,“以前师尊经常念叨一句,炼剑要过倒悬山,学仙需是学天仙,剑术和仙法,都要直指大道。”

    老聋儿附和道:“有见地。”

    跟隐官大人对视一眼。

    以后到了落魄山,总不至于每天需要这类酒桌应酬吧?

    当然不需要,落魄山清净得很,就怕你觉得不够热闹。

    韦玉殿望向门外的黄土街道,只听她没来由感慨一句,“风云际会,干戈四起,纵横斗转,龙蛇起陆,一时人物尽鹰扬。”

    老聋儿再次看了眼陈平安,她这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好歹是一位出身宗门的元婴境剑修,至于对着咱们仨这么掏心掏肺吗?

    她捋了捋鬓角发丝,清风吹面酒全销。

    是非人海里,直道行路难。

    家族的内忧外患,门派的近忧远愁,让一向道心澄澈的她都觉得前途渺茫。

    更何况韦玉殿还收到了一封掌门亲笔密信,某人已经在赶来此地的路上了。

    她是元婴,又非剑修,如何摆脱一位玉璞境剑仙、明面上还占着大义与道理的纠缠?

    “实不相瞒,掌门给我这弟子王珂,算出一句谶语,总计十八字。下山之时琢磨不透,如今算是应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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