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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百一十九章 只是朱颜改(第 3/4 页)

    而且父亲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个小道消息,说本洲的某处镜花水月,就刚好有个道号崩了真君的山上仙师,出手阔绰,除了这个大名鼎鼎的道号,还喜欢自称“龙州姜尚真”。

    不过宝瓶洲北边,好像确实有个龙州。

    师毓言当时就纳了闷了,老爹你一个刑部尚书,从哪里知道这些个乱七八糟的山上轶事,老尚书便说刑部有个供奉老仙师,是多年朋友了,来自赤衣山,是个不管事的金丹老祖师,老修士与那玉圭宗的姜老宗主不对付,每次领了朝廷俸禄,雷打不动的,就赶紧去那镜花水月砸钱,破口大骂姜老贼。

    老尚书开始听说此事,就吓了一大跳,于公于私,都不得不苦口婆心劝过那个为数不多的山上朋友,小心被那姜老宗主找上门,凭你的小小金丹修为,赤衣山还不得吃不了兜着走,还要连累咱们朝廷跟着吃挂落。

    不过那个老朋友大手一挥,信誓旦旦说那姜老贼,色胚一个,生平只会钻女子衣裙底下看风景。

    还说他们这个帮派,自己虽然修行境界不算高,但是骂姜贼那可是一把好手,所以得以排第三,除了盟主,就仅次于那个财大气粗的崩了真君。

    就连崩了真君都佩服不已,说是炉火纯青的化境了,崩了真君还说自己要不是靠着几个臭钱,凭良心说,怎么都该是你当那二当家的。

    听那崩了真君这么一说,老仙师立马就心里舒坦了,第二还是第三,争那虚名作甚,反正大伙儿都是凭本事骂姜尚真……

    师毓言对那些神神怪怪的,山上恩怨,半点不感兴趣,但是老章之前所在小龙湫那边,有个年纪不大的少女仙子,名叫令狐蕉鱼,师毓言对她倒是知道得不少,没法子,就是这个小丫头片子跟自己心仪的那位仙子,争抢名次。

    如今对于花月场所和莺莺燕燕,师毓言其实已经没什么想法了,偶尔在京城那边,朋友邀请,也会去喝几场花酒,只是也就是捧个场而已。

    尚未而立之年,就已身居庙堂高位的年轻侍郎,如今唯一的感想,大概就是三个字。

    年轻过。

    河上远处有靠岸小舟,有位船家女,她直起腰,抬手挽发髻。

    师毓言看不清她的面容,不过无碍,那份曲线玲珑,就很养眼了。

    各自收回视线,老仙师与年轻官员,相视一笑,果然同道中人。

    师毓言没来由感慨道:“跟着我这一路,算是看出来了,老章你雅也雅得,俗也俗得,苦也吃得,福也享得,如果山上神仙都是你这样的,确实让我羡慕万分,说不定哪天当官当得不顺心,就跟你入山修道了,到时候你别嫌弃我资质差啊。”

    章流注笑着摇头道:“大崇王朝有个当官的师毓言,会比山上多个修道的师毓言,要好很多。”

    师毓言转头问道:“对我这么有信心?”

    章流注点头道:“当然有信心,而且我对自己的眼光,还有那位周兄的眼光,都有信心。”

    他娘的,如今章流注算是嚼出些余味来了,什么周瘦,什么周肥,分明就是那个与青衫剑仙一起现身太平山门口的姜尚真!

    至于那个来自仙都山、自称崔东山的那个家伙,显然是故意将自己丢到师毓言身边的,这会儿不知道躲在何处,等着看笑话呢。

    这才叫真正的消遣我太甚!

    结果章流注的后脑勺,立即挨了一巴掌,然后被一个神出鬼没的白衣少年,使劲勒住老元婴的脖子,“老实交代,是不是在心里边说我坏话?!”

    师毓言转过头,愣愣道:“这位是?”

    那白衣少年笑道:“我姓崔,如今是蒲山云草堂嫡传弟子,下山历练,刚刚云游至此,就来见一见老朋友。当然了,我与周首席更是拜把子兄弟。”

    中土神洲,大雍王朝,九真仙馆。

    一处临水小谢,潭水清澈,水底游鱼,瞥瞥乎可数。

    此地是宗门禁地,就连祖师堂嫡传都不可靠近此地。

    仙人云杪,身穿一袭雪白长袍,正在翻看两封旧邸报。

    那个嫡传弟子李青竹,以前是变着法子找借口出门游历,由于在鸳鸯渚那边,挣了个“李水漂”的美誉,估计在甲子之内,是不太愿意外出抛头露面了。

    一位年轻女子姗姗而来,面容看似二十而弱,十五而强,不施脂粉,面若桃花,穿白绫绿裙,光彩动人。

    她名为魏紫,正是云杪的山上道侣,她也是一位仙人。

    云杪放下山水邸报,抬头问道:“进展如何?”

    有些事,有点见不得光,小心起见,道侣双方,都没有用上飞剑传信。

    魏紫嫣然一笑,“很顺利,要不是文庙规矩在,将咱们那位宗主大人变成傀儡都不难,只需说是封山,肯定神不知鬼不觉。”

    九真仙馆祖上阔过,传下来的法统道脉,极为可观,符箓派,丹鼎派,绿章宝诰,龙脉发丘,兵家修士,纯粹武夫,甚至是剑修,都有各自道脉一代代传承下来,而云杪的这位道侣,更是机缘极好,拥有一座煞气浓郁的破碎小洞天,是天下鬼修梦寐以求的风水宝地,而她也确实凭借秘境里边的几道远古术法,当年从一个原本无望元婴的金丹女修,在转去鬼道修行后,从此破境顺遂,势如破竹。

    云杪盯着她,提醒道:“绝对不可如此行事。”

    她伸了个懒腰,“省得省得。”

    “省得”一语,是她的家乡方言。

    南光照所在宗门,大半底蕴,都在飞升境的祖师一人身上,境

    界,天材地宝,神仙钱,都是如此。

    一众嫡传当中,明明不缺资质不错的弟子,可是到头来,南光照就只扶植起个玉璞境修士,当那绣花枕头的傀儡宗主。

    结果即便如此,南光照还是死了,而且死得极其意外。

    除了在山门口那边尸首分离的南光照,还有一行剑气凛然的刻字,“手刃南光照者,灵爽福地,剑修豪素。”

    豪素?

    当时几乎整个浩然天下,都不知道此人是谁,又如何能够手刃一位飞升境大修士。

    从哪里蹦出来的一位飞升境剑修?又为何如此籍籍无名?

    要知道那场架,都死了一个飞升境老修士,竟然就连宗门那边都来不及出手阻拦,一场捉对厮杀就已经落下帷幕。

    而老祖师南光照这么一走,可不光是身死道消那么简单,身上的几件咫尺物,都一并被剑光销毁了。这就意味着宗门的家当,最少一下子就没了大半。

    宗门财库,再戒备森严,哪有一位飞升境老修士随身携带,来得牢靠?

    老祖师南光照本就不得人心,那些个空有修道资质却境界停滞的老元婴,早就满腹怨言了,所以等到南光照身死道消,一座宗门,就此人心涣散,那些供奉,客卿,早就通过飞剑传信,与宗门撇清关系了。就连一些个祖师堂嫡传弟子,都四散离开,另谋高就去了,反正以前是南光照有钱不给别人花,如今宗门是真的没钱了。

    所以等到仙人云杪一出手,名义上是缔结盟约,其实一座宗门,就等于成为九真仙馆的附庸山头了。

    当然不是那个玉璞境半点不怕引狼入室,实在是两害相权取其轻的无奈之举,如果拒绝九真仙馆,自家宗门就彻底垮了,

    哪怕退一万步说,骨头够硬,当宗主的,拒绝了云杪的提议,这都不算什么,瘦死的驼骆比马大,可问题在于那拨怨气冲天的元婴境师兄弟们,都已经开始秘密谋划怎么篡位再瓜分家产了啊!

    她似乎想起一件有趣的事情,掩嘴娇笑不已,花枝乱颤,好不容易才停下笑声,以手指轻轻擦拭眼角,最后模仿那位玉璞境宗主的口气,说了句老修士独处时的肺腑之言,“他娘的,除了老子,从师尊到同门,全是一帮上梁不正下梁歪的货色。”

    云杪闻言只是一笑置之。

    云杪的传道师尊,也就是九真仙馆的上任主人,曾是南光照的山上好友,两位老修士在跻身飞升境之前,经常一同游历,双方几乎可以算是形影不离。因为云杪的师父,与南光照同境时,一直更像是个帮闲,以至于在中土山巅,一直有那个南光照“影子”的讥讽说法。

    如今算是风水轮流转了。

    云杪手中再无那支常年随身携带的白玉灵芝,便换成了一把雪白拂尘。

    眼前这位道侣,曾是师尊的不记名弟子,云杪当年能够以玉璞境,顺利接手馆主一职,并且坐稳位置,她暗中出力极多。

    因为她前些年顺利跻身了仙人境,使得一座九真仙馆,一双道侣两仙人。

    大雍崔氏王朝,自古就有举国簪花的习俗,与百花福地关系极好。

    这里边又有个只在山巅流传的消息,传闻大雍朝的开国皇帝,曾经为百花福地挡下过一场“风波”。

    九真仙馆稳坐大雍王朝山上仙府的头把交椅,可惜大雍王朝境内,还有个比九真仙馆更加强势的涿鹿宋氏。

    九真仙馆在云杪师尊离世后,就逐渐沦为了宋氏附庸。

    遥想当年,九真仙馆最为鼎盛时,师父在内,一飞升一仙人三玉璞,再加上四位供奉、客卿,一座祖师堂内,同时拥有九位上五境修士!

    在中土神洲,都是当之无愧的顶尖宗门。

    涿鹿宋氏每隔十年,就会派遣一拨子弟和家生子来此修行。那会儿九真仙馆的任何一位祖师堂嫡传,去往百花福地,谁不是座上宾?

    魏紫问道:“眉山剑宗那边?”

    云杪摇头道:“不用多想了,免得画蛇添足。”

    眉山剑宗的许心愿,是宗主嫡孙女,还是一位老祖师的关门弟子,她更被谪仙山柳洲器重,原本云杪是打算让李青竹与许心愿,结为山上道侣,两宗联姻,争取三五百年之内,将那眉山剑宗收入囊中,现在云杪已经完全无此念头了。

    魏紫瞥了眼案几,笑道:“怎么还在看这两封邸报,就看不腻吗?”

    是两封出自山海宗的山水邸报。

    云杪笑道:“外人不知就算了,你何必有此问。”

    魏紫收敛笑意,小心翼翼问道:“若是某人哪天做客九真仙馆?”

    不知为何,一想到此人,魏紫就会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有余悸,作为一位仙人境的鬼修高人,魏紫相信就算自己面对龙虎山大天师,都不至于如此,而这份古怪心境,魏紫甚至一直没有与道侣云杪说出口,就像一个可有可无的心结。

    云杪默然无声。

    鸳鸯渚一役,仙人云杪与那位身份不明的年轻剑修,打得有来有往,一开始所有人都当是个笑话看待,等到知道那位青衫剑仙,竟然就是剑气长城的末代隐官之后,原本是个板上钉钉的天大笑话,结果成了九真仙馆和仙人云杪,做成了一桩不大不小的壮举,说不大,是一玉璞剑修一仙人的大打出手,当然比不了之后嫩道人与南光照那场两飞升的山巅斗法,说不小,因为青衫剑仙是隐官。

    但是云杪却觉得什么后边那场所谓的“山巅”较量,与自己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其中的凶险程度,根本没资格与自己那场相提并论。

    壮举?

    当然是!

    我云杪在那鸳鸯渚,等于是与白帝城郑先生问道一场!

    你们这帮看热闹的,知道个屁。

    云杪瞥了眼案几上边的邸报,上边写着年轻隐官在蛮荒天下的一系列作为。

    白帝城那位郑先生,果然是一位十四境修士了。

    小有遗憾,如此一来,不说真相大白于两座天下,相信如今已经有一些明眼人,与自己一样,晓得了此事。

    不然只是一个玉璞境剑修的年轻隐官,真能在蛮荒天下折腾出那一连串惊世骇俗的事情?

    有些秘密,就像一本书籍,因为太过珍惜喜欢,反而不愿意借给旁人翻阅。

    要是那位“年轻隐官”大驾光临九真仙馆,云杪当然愿意配合郑居中继续演戏一场。

    何况郑先生由得他云杪不愿意吗?

    与之相比,云杪由衷觉得双方境界、心智太过悬殊了。

    北俱芦洲,三郎庙地界。

    在北俱芦洲,三郎庙与恨剑山齐名。

    一个是最大的兵器铺子,只说三郎庙秘制的蒲团,一洲哪个仙府没有几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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