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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百八十二章 花实(第 3/4 页)

      “但是那种命悬一线的感觉,让我直到现在还是耿耿于怀。不是说差点被人宰掉,难以释怀,而是那种无力感,太让人憋屈了,对方怎么那么强大,自己怎么那么孱弱,并且愚蠢。”

      “我看你们九个,好像比我还蠢。”

      “呵呵,从一洲山河挑选出来的天之骄子,空有境界修为和天材地宝,心性如此不堪大用。”

      “之前我还奇怪为何最擅长雕琢人心的国师大人,把你们晾在那边,由着你们坐井观天,一个个眼睛长在额头上。原来如此,国师果然是早有打算的。”

      晏皎然说着说着,好像又开始跑题了,眯眼而笑,“听说那位晏剑仙,在那场战事收官之前,他都在倒悬山春幡斋的一处账房打算盘。”

      “所以没有人知道,我是多想要去见一见那个年轻隐官,亲口问问他,那位断了双臂依旧去城头的晏剑仙,到底剑术如何,杀妖又如何。”

      “只是为了避嫌,见不成,问不得。所以这趟喊你来,还有这么个小事,需要你帮忙问问看。”

      浩然天下的游历修士,面对剑气长城的剑修,

      后来宝瓶洲的各国边军,面对大骊铁骑。

      可能与早年晏皎然面对那个门房剑修,都是一样的感受。

      晏皎然很快就会与巡狩使曹枰一起,去往蛮荒天下。

      寺庙建在山脚,韩昼锦离去后,晏皎然斜靠房门,望向高处的青山。

      空山无人,水流花开。

      莫疑道人空坐禅,豪杰收剑便神仙。

      鄱阳马氏家主,马沅生得膀大粗圆,满脸横肉,但是写得一手极妙的簪花小楷,精通术算,而且与人言语,永远细声细气。

      马沅还没到五十岁,对于一名位列中枢的京官来说,可以说是官场上的正值壮年。

      不过马沅既不是沙场武夫,也不是修道之人,如今却是管着整个大骊钱袋子的人。

      论大骊官场爬升之快,就数北边京城的马沅,南边陪都的柳清风。

      当然也是挨骂最多的那个。

      因为如今的马沅,已经贵为户部尚书。

      一国计相。

      今天,一拨位高权重的户部清吏司主官,被尚书大人喊到屋内,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喘。

      除了那个关翳然是例外。

      也就是现在人多,只要关起门来,这家伙聊完了公务,都敢与尚书大人勾肩搭背的。

      衙门当差,不敢喝酒,喝茶总归是没人拦着的,关翳然到了这边,聊完事情,就会四处搜刮茶叶。

      谁让马沅的科举座师,就是关翳然的太爷爷呢。

      谁让马沅在京为官时的历年京察,在外当官时的朝廷大计,马沅都是毫无悬念的次次甲等。

      问题在每三年一次的于京察大计,从来都是吏部关老尚书的一亩三分地,即便还有其它衙门的辅官协同,而且官帽子都不小,但关老爷子是出了名的说一不二,大权独揽。

      马沅将那些户部郎官骂了个狗血淋头,一个个骂过去,谁都跑不掉。

      将那些郎官当孙子训完之后,马沅单独留下了关翳然,看着那个年纪也不小了的下属,马沅百感交集,没来由想起了眼前这个家伙的太爷爷。

      “马沅,从三品了。好消息呢,是你小子升官了,坏消息呢,是以后你的考评,就得看皇帝陛下的意思了。”

      “不过你放心,陛下和国师那边,我都还算能够说上几句话。”

      在马沅从吏部一步步升任侍郎的那几年,确实有点难熬。

      不是当官有多难,而是做人难啊。

      一位吏部天官在官场上毫不掩饰的保驾护航,让一位上柱国子弟承受了不少闲言蜚语。

      在吏部的三年七迁,哪怕马沅是鄱阳马氏出身,谁不眼红?

      后来平调到了户部,有次马沅与一大拨官员在尚书屋内议事,气得他一拍桌子,蹦出一句脍炙人口的官场名言。

      “他娘的,老子承认自己是关老爷子的私生子,行了吧?!”

      第二天朝会结束后,关老爷子专门喊住那个健步如飞的马沅,语重心长道:“马沅,以后这种话别瞎说,昨天的御书房议事,陛下和国师都有所耳闻了,国师还专门提了一嘴,陛下当时看我的眼神也不对劲啊。”

      马沅点点头。

      自己确实犯了官场忌讳。

      不曾想关老爷子一巴掌打在马沅后脑勺上,“亏得国师帮忙说了句公道话,说我生不出你这种歪瓜裂枣的崽儿。”

      玩笑归玩笑。

      马沅其实很清楚自己为何能够在官场青云直上。

      因为自己精通术算,对数字有一种天生的敏锐。

      在马沅还是以新科进士在户部当差行走的时候,国师崔瀺私底下,曾经送给马沅一大摞的术算典籍,还有额外一张纸,纸上写了十道术算难题,以及十道类似科举策题。

      马沅问道:“翳然,你觉得大骊还需要一位新国师吗?”

      关翳然一阵头大,“马叔叔,这种问题,问我一个冷板凳芝麻官做什么,你得问皇帝陛下去。”

      也不喊什么尚书大人了,可以问答这个问题的,就只能是一对异姓叔侄了。

      马沅板起脸教训道:“放你个屁,六部衙门,大小九卿,就属我们户部板凳最不冷。”

      关翳然又开始翻箱倒柜,如今尚书大人的茶叶藏得是越来越隐蔽了,一边找一边随口道:“谁官帽子大,嗓门就大。”

      不愧是“马尚书的私生子”,才敢如此言行无忌。

      马沅揉了揉脸颊,小王八蛋真是欠揍。

      尚书大人背靠着椅子,桌上的案牍公文,分门别类,整整齐齐,所有书籍折子,连个褶皱都没有的。

      未必是大骊官场的文武官员,人人天生都想当个好官,都可以当个能臣干吏。

      只是当庙堂有个人,年复一年,就那么冷眼看着所有人,而且谁都不知道那个人在想些什么,就由不得我们不当个好官了。

      但是那个人,私底下却对马沅说,哪天他不在官场了,你们还能如此,才是真正正确的事功学问。

      天下有两三知己,可以不恨。

      马沅不敢说国师是自己的知己,更不敢以国师崔瀺的知己自居。

      生平有一极快意事,不枉此生。

      我马沅身为一国计相,为大骊朝廷略尽绵薄之力,让所向披靡的大骊铁骑,战事不曾兵饷短缺一两银子,战后不曾克扣抚恤一两银子。

      那么我马沅不牛气,谁算?

      想到这里,尚书大人就觉得那个兔崽子的翻箱倒柜,也突然变得顺眼几分了。

      马沅瞥了眼桌上的一方抄手砚,说道:“砚无铭文,美中不足。”

      “就当是美玉不琢好了。”

      终于给关翳然找出了一只锡制茶叶罐,刻有诗文,落款“石某”,出自

      大家之手,比罐内的茶叶更金贵。

      马沅默不作声。

      关翳然将那锡罐收入袖中,一拍脑袋,说有份公文急需处理,脚步匆匆就往门外走。

      马沅突然说道:“翳然,虽说择友是人生第一要务,但是还需要保持好一个分寸,远近得当,才能进退得体。”

      关翳然刚刚跨过门槛,转头灿烂而笑,“晓得了,尚书大人。”

      马沅伸出手,“拿来。”

      关翳然装傻道:“什么?”

      与户部衙署当邻居的鸿胪寺,一位老人喊来了荀趣。

      荀趣只是个从九品的小小序班,照理说,跟鸿胪寺卿大人的官阶,差了十万八千里。

      鸿胪寺作为大骊朝廷小九卿之一的衙门,本来按照六部衙门的调侃,就只是个放闷屁的地儿,只是如今随着大骊朝廷的蒸蒸日上,与别洲往来日渐频繁,鸿胪寺的地位就水涨船高,本来大骊的年轻官员,若是被调来鸿胪寺任职,都会视为一种贬谪,在官场极难有出头之日了,如今则不然。

      寺卿大人神色和蔼,笑问道:“荀趣,各部司的邸报准备得如何了?”

      荀趣恭敬答道:“除了兵部那边依旧不愿松口,其余诸署都很好说话,比上次还要多出六份邸报。”

      寺卿大人笑呵呵道:“六棵墙头草,随风倒。”

      荀趣只当没听见老人的牢骚话。

      这位鸿胪寺卿大人,名为长孙茂,京城本土士族出身,也就是那个曾经在正月里自己门口苦等关翳然不至、就大骂年轻人不懂做人的官场老人,不过无论是岁数,还是官场资历,还有官帽子,长孙茂都比吏部关老爷子低一个“辈分”。

      自诩当了十年的神童,二十年的才子,三十年的名臣,等到哪天告老还乡,还要多活几年,争取再当个三十来年的神仙,到时候便可谓是半生富贵老清闲的两全之人矣。

      鸿胪寺是大骊朝廷从无更换地址的老衙门之一,所以显得格外占地广袤,菖蒲河的上游就在这边流过,所以衙门里边小桥流水,风景优美。在最近百年之内,鸿胪寺的历任寺卿大人,功绩之一,就是一个个顶住压力,绝不搬迁,绝不让贤。

      长孙茂轻轻揉着手腕,带着年轻序班一起散步在河上桥道,河边松柏常绿,黛色参天,老人走在桥上,脚步缓慢,望向那些与大骊鸿胪寺差不多同龄的古木,忍不住感慨道:“人之生也直,此物自长年,去而不返者水也,不以时迁者松柏也。”

      老人跺了跺脚,笑道:“在你们这拨年轻人进入鸿胪寺之前,可不知道在这儿当官的窝囊憋屈,最早的宗主国卢氏王朝、还有大隋官员出使大骊,他们在这儿说话,甭管官帽子大小,嗓门都会拔高几分,仿佛生怕我们大骊宋氏的鸿胪寺官员,个个是聋子。你说气不气人?”

      “崔国师在京城所有衙门里边,就数对鸿胪寺最冷落,来这边做客的次数,屈指可数,屈指可数啊。上一次崔国师踏足此地,还是那元嘉五年的冬末了。所以鸿胪寺的老人,每每被别部衙门拿此事说事,确实都心虚,有点抬不起头。那年冬末,卢氏王朝的一个小小郎官,就可以领衔出使大骊京城,当时我作为新上任的鸿胪寺卿,陪同他们游览至此,听见了一句话,把我给气得脸色铁青,嘴唇颤抖,差点没卷袖子跟他们干一架……”

      老人拍了拍桥栏杆,“如果没有记错,就是在这附近了。”

      老人抬起手,高高举起,高过头顶,“那会儿的卢氏官员,是这么看我们的,是这么跟我们说话的。”

      “边关的马蹄声不响亮,我们鸿胪寺官员说话嗓门再大也没用。”

      “只要沙场马蹄如雷,你哪怕一个字都不说,就没谁敢胡说八道了。”

      老人收起手,指了指荀趣,“你们这些大骊官场的年轻人,尤其是如今在我们鸿胪寺当差的官员,很幸运啊,所以你们更要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幸运,还要居安思危,要再接再厉。”

      老人双手负后,自嘲笑道:“我那次算是憋出内伤了,一气之下就打算辞官,觉得有我没我,反正都没卵用。”

      “在我给朝廷递交辞呈的那天,国师就出人意料地来到鸿胪寺了,我当时毕竟还算是这儿官最大的,就来这边见国师大人,我一肚子怨气,故意一个屁都不放,国师大人也没说什么,不劝,不骂,不生气,跟后来外界传闻得什么国师与我一番坦诚相见,指点江山,没半颗铜钱关系。其实国师就只是问了我一个问题,如果只在国力强盛时,当官才算有滋有味,那么一国孱弱时,谁来当官?”

      老人没来由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可惜不是冬末,尚未大雪。

      元嘉五年末的那场相逢,正值大雪隆冬,道路上积雪深重,压得那些松柏都时有断枝声,时不时劈啪作响。

      那年国师在离开鸿胪寺之前,就是拍了拍长孙茂的肩膀,面带笑容,心平气和,与即将卸任的鸿胪寺卿说了一番言语。

      但是没关系,你长孙茂不乐意当窝囊官,自有旁人挺身而出,你只管退隐山林坐享清福,文人袖手清谈,骂天骂地,大可以放心,以后的大骊朝廷,容得下你这样的书生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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