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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百二十一章 落魄山观礼正阳山(第 3/4 页)

    夏远翠强行咽下一口鲜血,看着那个好像同时问剑三人的年轻剑仙,一张脸庞,已经开始渗出细密鲜血。

    但是三人当中境界最高的夏远翠,都不需要什么权衡利弊,就迅速放弃了出剑与此人分生死的打算。

    不着急,仙人背剑峰那边还有个袁真页,剑顶祖师堂还有宗主竹皇。

    至于陶烟波和晏础,好像被施展了定身术一般,实则是心神沉浸小天地当中,

    刘羡阳双手按住那两位老剑仙的肩膀,转头与夏远翠笑道:“年纪越大,胆子越小?辈分越老,脸皮越厚?”

    早就赶来停剑阁的那三四十号观礼仙师,无一人仗义执言,或是与那刘羡阳大骂几句,只是极有默契,人人默默挪步,远离那四位剑仙。

    夏远翠以心声说道:“刘羡阳,你既然拥有如此玄妙的本命飞剑,就更不该在今天在此地,不小心伤及大道根本的。”

    虽然没有选择搏命出剑,夏远翠其实一直在凝神观察刘羡阳的动静,先前电光火石之间,问剑一场,确实是自己输了一筹,但是这个年轻人,竟敢同时问剑三人,这会儿鲜血流淌不止,已经浑身浴血,看样子,撑不了多久?

    刘羡阳说道:“好像司徒文英是还你的嫡传弟子?一开始我还不太理解她的破罐子破摔,这会儿算是明白了,碰到你这么个传道恩师,算了,跟你没什么可聊的,反正你们满月峰,以后得改个名字。”

    那条大骊官家渡船犹在一线峰外悬停,曹枰却已经乘坐符舟离去,既没有刻意大张旗鼓,也没有刻意隐匿踪迹,但只要是个明眼人,就都心中有数。

    很大程度上,曹枰参加观礼,要比云林姜氏的道贺,更有分量。再者那条大骊朝廷渡船上,与这位巡狩使同行官员,只是一位礼部侍郎,终究不是名义上管着一国山水谱牒的那位尚书大人。而且即便是京城礼部袁尚书,真的与同为上柱国姓氏出身的曹枰,破天荒打破“袁曹不同路”的那个大骊官场规矩,双方愿意一同亲临正阳山,正阳山依然不敢有任何偏袒。

    那位“被迫”独自留在渡船上的礼部侍郎,只得急匆匆飞剑传信大骊京城,希望自家衙门那位袁尚书给个明确说法,免得自己做错事说错话。

    关翳然和刘洵美这两位出身意迟巷、篪儿街的豪阀子弟,一起在渡船观景台那边看热闹,一旁虞山房给戚琦一手肘打在肋部,只得与关翳然开口问道:“真是那小子折腾出来的动静?”

    早年在书简湖,有个面容消瘦却眼神明亮的账房先生,与他们这帮沙场武夫,一起在酒桌上喝过酒,那家伙的酒量酒品硬是了得,劝酒功夫更是出神入化,别人喝高了,都是拼了命嚷着老子没醉,那家伙倒好,怎么看都是再多喝半碗就得去桌底下去转圈的,结果一碗又一碗,确实那个喝得最多的人,愣是还能次次走着离开酒桌。

    关翳然笑着不说话。

    渡船不远处,风雪庙女修余蕙亭,站在一位按辈分算是师叔的俊逸男子身边,这个在大骊随军修士当中,以常年冷脸、杀敌凶狠著称的女子,她脸微红,柔声问道:“魏师叔,你怎么来了?”

    男子淡然说道:“闲来无事,随便散心。”

    他其实早就后悔当那不记名的客卿了。指玄峰袁灵殿,到底是北俱芦洲的修士,他魏晋可不是,与落魄山离得不近,也实在不远。所以魏晋打定主意,这次只要离开了正阳山地界,就跨洲出海,重返剑气长城。上次在那边,是一场守城战,这次故地重游,就可以去更南边出剑。

    离开渡船的一艘符舟之上,巡狩使曹枰再次拿出那封密信。

    说是符舟,其实是一艘庞然楼船,戒备森严,除了曹氏私人扈从,还有大骊边军铁骑的随军修士,更有宋氏朝廷安排的大骊皇家供奉。

    曹枰倒了一碗酒,自饮自酌,重新仔细浏览起这封落款署名“落魄山陈平安”的密信。

    信上说三百年之内,落魄山保证上柱国曹氏的香火,不会出现某些最坏的意外。此外,三百年内,公开的,私底下的,只要是曹氏勘验过的人选,有资质跻身七境武夫、金丹地仙的,无论是修道美玉,还是剑仙胚子,都可以送来落魄山修行。

    字迹是极工整的小楷,处处锋芒收敛,如果说当真字由心生,那么写这封信的年轻山主,要么是一个城府极深的大奸大猾之辈,要么就是一个很讲规矩的人。

    信上还说,如果曹氏不希望与落魄山牵连太深,落魄山可以暗中帮忙引荐,送往北俱芦洲的太徽剑宗、浮萍剑湖,或是披麻宗,还可以是南婆娑洲的龙象剑宗。

    曹枰放下手中密信,手指轻敲桌面。

    曹氏本就是大骊上柱国姓氏,关键还出了他这位武臣勋贵已达极致的巡狩使,一个家族,文武两份殊荣,皆已位极人臣。

    从此高枕无忧?恰恰相反,接下来才是一个真正考验曹氏家族为官火候的阶段,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曹氏想要安稳,维持住这份来之不易的风光,答案不在庙堂,而在山上,并且只能是山上了。

    所以关翳然给出的这封密信,不是锦上添花,而是雪中送炭,是一个可解曹氏燃眉之急的极好契机。

    如果未来三百年之内,不断有曹氏家族子弟,以及那些在曹氏这棵大树底下好乘凉的附庸门阀士族,或是通过各个渠道,秘密找寻出来的修道胚子,能够陆陆续续成为落魄山在内的五六个宗门嫡传,这意味着什么?这就是一个家族,在山上的开枝散叶。相较于庙堂官场上的门生故吏,花开花谢,一朝天子一朝臣,山上的香火情绵延,其实何止三百年?自然要旱涝保收太多了,只要山上经营得当,曹氏甚至可以主动在大骊庙堂上,退一两步。

    上柱国袁氏早先以家族庶子与清风城许氏嫡女联姻,其实亦是同理。

    落魄山,前不久刚刚跻身宗字头仙家,这等大事,曹枰当然知道。

    信上却提及了落魄山之外的数个宗门,尤其有个南婆娑洲的龙象剑宗。

    送信之人,是关翳然。这是一个身上好像贴满了官场护身符的年轻人,从先帝,到皇帝陛下,到整个曾经都姓“关”的大骊吏部,甚至大半个六部衙门的老人,不论文武,都对关翳然寄予厚望,并且愿意将其视为半个自家子弟,当然也包括曹枰自己,对关翳然一样极其看好。

    等到风雪庙一位大剑仙都说此人可信,那么曹枰就心中有数了。这笔山上买卖,完全可以做。

    一位大骊供奉轻轻敲门,曹枰微微皱眉,收起密信入袖,说道:“进来。”

    这位来自京城的宋氏供奉,轻声道:“曹将军,我在下船之前,听那位马侍郎的口气,为正阳山压阵,好像是大骊太后的意思,我们这一走,是不是有些不妥。”

    听口气,好像,是不是。

    曹枰心中冷笑不已,跟老子打官腔?国师一走,就又开始玩这套了?

    曹枰拿起桌上一本兵书,问道:“谁?”

    那位供奉硬着头皮说道:“太后娘娘。”

    结果曹枰只是微微眯眼,依旧一脸听不懂的神色。

    一位大骊铁骑中流砥柱的巡狩使,懂与不懂,可以完全看心情,供奉却不敢不懂,再不多说一个字,小心翼翼告辞离去。

    曹枰开始翻看兵书,一个妇道人家,也敢与我发号施令?

    她当自己是军神宋长镜,还是皇帝陛下?

    一线峰剑顶。

    所有的花木坊女修,个个花容失色,只是她们仍然不敢擅自离开祖师堂广场。

    陈平安走到祖师堂门口那边,与竹皇说是要迎接搬山老祖,跨过门槛后,就与门口那位由正阳山剑气凝成的仙人,双方相距不过几步路。

    竹皇还在消化那个意外。

    先前这个年轻人喝茶期间,大言不惭,说可以让这场道贺庆典,变得树倒猢狲散,你竹皇不信的话,大可以坐着一边喝茶,一边拭目以待。

    “你们正阳山无敌一洲,家大业大,创建下宗已经是大势所趋,中土文庙和大骊宋氏答应了此事,自然就没谁拦得住,我当然不例外。”

    “但是我保证可以做到一件事,让这一切,都变得与竹皇无关,以后正阳山弟子每每提起竹皇,至多赞誉一声上任宗主,中兴老祖,功莫大焉。”

    “因为正阳山的山水谱牒上,宗主和护山供奉,你只能选取一个,只能活下来一个。”

    竖子狂妄,大放厥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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