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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百二十五章 与诸君借取千山万水(六)(第 2/4 页)

    是那数十张符箓同时燃烧殆尽的场景。

    凭借那些符箓残余的灵气涟漪,青同作为一位飞升境的符箓大家,很快就推演出那两种符箓的共同功效。

    用以滞缓身形,不单单是加重手脚的负担,还会以修士之身压胜武夫体魄。

    归根结底,这个家伙,就是故意让自己的出拳变慢!

    青同见过锋芒毕露的,见过狂妄跋扈的,但是这么年轻,还敢这么托大的,还真是第一次碰到。

    一心找死吗?

    好像对方猜出青同的心思,虽然没有任何言语,但是青同同样猜出了对方的心思。

    我打不死前辈,可你只以武夫身份,就打得死我吗?

    我看未必。

    青同点点头,果然自己憎恶这些剑修,不是没有理由的。

    尤其还是一个练拳习武的剑修,年轻剑修。

    先前小陌不愿留在原地碍手碍脚,便身形倒掠出去百余里,盘腿坐下,将那根绿竹杖横放在膝。

    青同作为练气士,一个飞升境,强不到哪里去。

    不然之前遇到自己,这个青同也不会关门谢客,直接赶人就是了。

    小陌唯一比较感兴趣的,是还是青同末尾所谓的“会几张大符”。

    自家公子的拳脚分量,轻重高低,就没个定数的。

    第一层境界,是一般意义上的所谓切磋,其中又分两种,一种是压境,压境又分压几境,一种是完全不压境。

    然后第二层境界,是需要分出胜负的,比如之前与蒲山黄衣芸的那场问拳,抹掉手脚上边的那些半斤八两符。

    但是当时观战的看客们,境界还是不太够,反而是小陌,虽然没有出现在谪仙峰,只是在青衣河落宝滩那边,小陌还是有所留心,其实公子当时并没有抹掉全部的符箓,还留下了约莫两三成数量的符箓,用来压制出拳的速度。

    只是陈平安动作太快,一瞬间的事情,故而就连叶芸芸都没有看真切。

    最后才是当下的状态,又分两种。

    这就需要涉及到陈平安的心态了。到底是与人分胜负,还是决生死。

    陈平安与曹慈那场从功德林一路打到文庙天幕的问拳,大概是倒数第二种,虽然双方都有所保留,私下有过一场君子之约,各自留力两成,但是在这个前提下,那场问拳,是实打实的酣畅淋漓,各自倾力而为了。

    层层递进。

    每一级台阶,都有不同的风景。

    那么今天,此时此地,陈平安就是最后一种姿态。

    小陌举目眺望,战场上,公子出拳,还是一如既往的赏心悦目。

    小陌突然想起一事,只是不知道那个蒲山云草堂一脉,既是练气士,还能兼顾武学,是否与这棵梧桐树有无道缘,会不会是这个青同的某种“开枝散叶”?

    远处凭空多出一条小路,铺满了金色的梧桐落叶,如一条灵蛇朝小陌那边蔓延而去。

    青同先前一分为二,不见真身,阳神身外身的纯粹武夫,正在与陈平安问拳,阴神出窍远游,走在这条小路上,是一位姿容俊逸的少年,犹胜美人,峨冠博带,道貌非常。

    身披一件精心炼化的法袍,货真价实的披星戴月,雪白长袍之上,依稀有星光点点的异象,身后显化出一轮宝光月相。

    等到青同的阴神停下脚步,与小陌只有咫尺之遥,双指捻动,点燃一炷香,开始计时,青同笑着提醒道:“两刻钟内,如果陈平安赢不了我,就要送客了。”

    小陌点点头。

    到时候你为公子送客,我替你送行。

    这尊青同的阴神,盘腿而坐,陪着小陌一起眺望那处擂台,感叹道:“与道友一别万年,再次重逢,别来无恙,真是大幸运。”

    “少年”无论是言语内容,还是神态语气,都有一股老气横秋的意味。

    只是在小陌看来,一身腐朽气太重,没来由想起昔年远游途中,遇见的一位无名道友,在水边望天,愁神苦思,香草清新,见之忘俗。

    万年之前,百花齐放,天高地阔,无拘无束,最不缺奇人

    异事。

    小陌收起些许杂念,微笑道:“对你来说,当然是幸运事。”

    青同沉默片刻,自嘲道:“就像一下子就把天给聊死了。”

    因为这位喜烛道友的言下之意,你是靠着运气存活至今,而我能够活到今天,是靠真本事,是靠一身剑术。

    万年之前,即便是那所谓得道之士的地仙之流,差不多的境界,本事高低,杀力强弱,却是云泥之别。

    剑修是当之无愧的第一等道人。

    在当时的人间,像这棵梧桐树老祖宗,依旧只算平常,的的确确,很平常的那种。

    道理很简单,只说草木,要是各论各的祖宗,数得过来?

    只说那场水火之争,毁去了多少山脉、江河,人间草木?不计其数。

    就像小陌,曾经路过树边,也就只是看几眼而已,这还是只因为此树在一场大火中,烧焦而不死,枯木逢春,重新焕发出生机。

    这趟登门,小陌要不是跟在公子身边,道友?客气话罢了。道什么友,双方既不是朋友,更不是一条道上的。

    所以说这场万年之后的久别重逢,就像一个钟鸣鼎食的豪阀子弟,与一个骤然富贵的暴发户,坐在一起聊天。

    青同摇头道:“你们能够成为剑修,何尝不是一种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天大幸运?”

    “再看看我们这些花卉草木精怪之属,运气再好,即便炼形成功了,又有哪个成为了剑修?”

    “修行之初,开窍不易,本就是有灵众生之中最为艰辛的,光是炼形,不说比起人族,只说比你,还有袁首、仰止之流,我们何止是事半功倍,在炼形成功之前,又因为无法移动,面对那些突如其来的各种天灾人祸,不然躯干,只说那份雏形道心,所遭受的煎熬,你们这些在修行路上得天独厚的家伙,是不懂的。”

    “大水洪涝,大火燃山,金戈兵祸,狂风暴雨之摧折,诸多灾殃,不一而足。许多你们三两年功夫好似一蹴而就的某个境界,往往是我们一生求而不得的大道高度。”

    结果小陌直不隆冬来了一句“我懂这个作甚。”

    青同一时语噎,这就是剑修了,万年不改的臭德行!

    小陌瞥了眼那炷香,问道:“半个神到?如今天下武道,有这么个说法了?”

    青同微笑道:“行百里者半于九十。”

    所以青同不说自己的武学境界,只是那归真一层,很有诚意了。

    小陌察觉到对方的心弦变化,嗤笑道:“真身都不敢来此叙旧,还谈什么诚意?”

    青同当然很清楚这位道友的本命神通之一,也无所谓这点心声会被小陌察觉,只是嘴上还是调侃道:“喜烛道友,跟随年轻隐官游历浩然天下这么久,总该听说一句‘非礼勿听’吧。”

    这位被陈平安称呼为小陌的道友,作为名动天下的远古大妖之一,当然是有真名的,鼅鼄。与后世蜘蛛是相同的读音。

    只是这两个字实在太过生僻,而且随着岁月变迁,又有数种字体变化,如今除了那部《说文解字》,还有几句类似“吐丝成罗,结网求食,利在昏夜”的零星记载,其它的,都成为过眼云烟了。

    青同却是知道不少关于“小陌”的壮举,喜好与剑修问剑、擅长捉对厮杀之外,曾经设下埋伏,在那某两轮日月,其中一条“天道”轨迹路线之上,循环升落,小陌便将其捕获,围困网中……先吞明月,再捉大日,将那轮明月咽下腹中,已经开始着手炼化,闹出了极大动静,那位明月共主就让青鸟传信天庭雷部诸司,继而传檄天下,要将这位犯天条的妖族剑修押解到一处行刑台问斩,小陌岂会束手待毙,挨了不少道天雷,也手刃了不少雷部斩勘司辖下的官吏神灵,而依附雷部的人间地仙,不乏少数,反正这头攻守兼备的飞升境剑修妖族,遇到一个就杀一个,遇到一群就杀一群,那场逃亡,简直就是一场炼剑和修行。

    最后天庭震怒,传闻不但雷部主官的十二高位神灵之一,要亲自下界捉拿小陌,还会有另外一位高位同行,只是不知为何,到最后却是一个雷声大雨点小的结果,不了了之。但是在那之后,小陌也同样收敛续多,当然所谓的收敛许多,是相较于以前的无法无天、横行无忌,不小心撞到这位大妖剑修手里的地仙,下场还是很惨。

    说句实话,青同此次重新见到小陌,后者如此……克制,出剑如此含蓄,倍感意外。

    小陌问道:“青同道友为何对我有成见?”

    青同疑惑道:“我对你什么时候有成见了?”

    小陌伸手轻拍绿竹杖,笑道:“你对剑修的成见还不大?”

    我小陌就是剑修。

    青同哑然失笑,沉默良久,才袒露心扉,“你们这些剑修,自恃一剑破万法,眼高于顶,桀骜不驯,嗜杀成性,只顾自己出剑痛快,全然不顾天地苍生的死活,对待天下道友的修行,不屑一顾。”

    小陌点点头,不否认这个事实,笑问道:“你曾经在剑修手上吃过苦头?”

    青同闻言瞬间脸色阴沉,显然心中所想的一桩旧事,绝对不是什么开心事。

    小陌善解人意道:“不愿意说就别勉强。”

    不是一个喜欢听诉苦言语的,也不乐意听那……遗言。

    青同身躯纹丝不动,只以手指捻动一片梧桐落叶,如木人扇风。

    青同缓缓道:“多年前,曾经有三位年轻剑修联袂远游,期间与一拨披甲者麾下巡狩人间的神灵,起了争执,我不幸靠近战场,大道折损颇多。”

    那三个年轻人,后来都成为了人族巅峰剑修,正是元乡,观照,龙君。

    青同抬起手,双指抹过脸颊,脸上浮现出一连串的细微文字,如遭受那黥刑,被脸上刺字。

    小陌瞥了眼,是那远古文字,大致意思是记录了那场厮杀的丰功伟绩,点头笑道:“是元乡做得出来的事情。”

    因为那个元乡,性情跳脱,飞扬跋扈,而且一直是……最贱手欠的。

    比如跑去落宝滩偷酒这种勾当,也就元乡做得出来。一两次也就忍了,竟然还有第三次。

    关键是元乡喝完酒之后,还说不好喝。

    小陌不砍他砍谁。

    只是后来的登天一役当中,元乡也是走得最为慷慨赴死的人族剑修之一。

    以至于元乡死前都未能见到旧天庭大门,传闻此人在仗剑途中,厮杀不断,当了一辈子话痨的老剑修,始终一言不发。

    这位老剑修率先登天,愈行愈高,除了递剑不停,一道道璀璨剑光,气势磅礴,接天引地,剑修本人不言不语,无声无息,仿佛唯有不曾开口的三字遗言。

    我先死。

    毅然捐躯,是为先烈。

    小陌问道:“除了这桩个人恩怨?”

    青同冷笑道:“后来还有个剑气长城的末代祭官,行踪鬼祟,也曾来过这边,与我还是聊得很不愉快。”

    当初此人悄然离开剑气长城之后,并不是直奔宝瓶洲的骊珠洞天,而是先在桐叶洲登岸。

    青同曾经说了几句套近乎的话,结果落了个类似热脸贴冷屁股的下场。当然这不是最主要的,之所以谈不拢,另有缘由。

    只是没必要与小陌细说此事。

    之后便有个还不是剑修的外乡少年,从扶乩宗登上桐叶洲陆地,当时他背了一把长剑,名为“剑气长”!

    是陈清都那把弃而不用多年的佩剑。

    就像那位剑气长城的老大剑仙,明明都隔着一座天下了,就只是用这种无需亲自出马的方式,在警告青同,为那少年用心护道,不然后果自负。

    你他娘的陈清都,哪怕让那个姓陈的背剑少年,给我捎句话也好啊。或是凭借某种轻而易举的小小秘术,你陈清都与我暗中打声招呼,又有多难?

    遥想当年,在众多人族剑修当中,陈清都资质不是最好的,修行速度不是最快的,飞剑品秩不是最高的,偏偏最终是此人,走到了剑道最高处。

    而且相较于目中无人的天下各族剑修,陈清都算是口碑极好的一个,一向沉默寡言,平时从不惹事生非,只是练剑勤恳,极少外出走动,远游次数屈指可数。

    只是后来一连串的事实证明。

    一贯沉默者偶尔开口即雷鸣。

    小陌啧啧道:“青同道友,你到底怎么回事,跟剑修是先天不对付吗?”

    青同对此不置可否,看着战场那边,好奇问道:“你就半点不担心陈平安?”

    小陌默不作声。

    公子做事周全,无须外人担心。

    现在小陌唯一的念头,就是想着事后如何说服公子,允许自己痛快递剑。

    都不说自己的死士身份,只说扈从,都快要当得不称职了。

    来到桐叶洲,尤其是进入此地之后,小陌就对某事有几分了然。

    难怪桐叶洲的剑道气运,会是浩然九洲中最少的一个。

    不管是剑修整体数量,还是顶尖剑修的数目,这座桐叶洲都可以称之为“寒酸”。

    当然不是说因为青同对剑修的天然排斥,就可以完全主导形势,一手造就出眼前这个剑仙数量寥寥的惨淡格局,青同就是棵梧桐树,当真还没这份能耐。

    只是因为它坐镇一洲山河气运的缘故,潜移默化,年月一久,积少成多,上行下效,这种影响就深远了。

    最终就是整个桐叶洲,宗门,修士,人心,天时地利人和都开始有所倾向、偏移,形成了一种主动选择。

    而一棵梧桐树的不挪窝,与整个桐叶洲的闭塞,喜欢关起门来,坐井观天,也算是一种无形中的大道契合。

    总体说来,就是一句简单不过的老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落宝滩碧霄道友,就像桐叶洲幕后的一家之主,当然还有青同这个台前的牵线傀儡,一起维持这份家业。

    可惜这位碧霄道友,已经去往青冥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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