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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百七十九章 动我心弦者(第 2/4 页)

      公子再给句话,小陌就可以出剑。

      可惜对方很快就转过头。

      陈平安以心声说道:“不着急。一些个旧账都要算清楚的。”

      见着了独自一人出现的南簪。

      还有个酒局。

      陈平安将那只食盒放在桌上,轻轻打开,取出一壶酒,拿出两双寻常材质的青竹筷子,“要么交出本命瓷,要么稍微麻烦点,我今天宰掉你,自己去找。”

      见那南簪刚要说话,陈平安从桌上只是拿起一根筷子,提醒道:“你只有说一句话的机会,如果没有确切答复,我就当你默认选择后者了。”

      南簪欲言又止,与先前那次在人云亦云楼的见面,完全不同,她今天竟是不敢乱说一个字。

      她看了眼那位自家老祖宗,后者面无表情。

      陈平安安安

      静静等着那个答案。

      有些时候,与不讲理之人不讲理,就是讲理。

      老大剑仙,曾经在城头那边言传身教,教给当时还不是隐官的陈平安,一个极为质朴的道理。

      京城钦天监,两位监正,不得不再次请来了那位袁先生,帮着测算卦象。

      不得不承认,在这件事上,袁天风才是真正的“世外”高人。

      袁天风在钦天监的身份,类似山上的客卿。

      算是一个特例。

      很多年前,一介白衣,山泽散人,征召入朝,入朝觐见大骊皇帝。

      袁天风精通看相一事,给后来的吏部关老爷子、大将军苏高山,还有曹枰这些未来的大骊庙堂中枢重臣,都算过命,而且都一一应验了。

      大骊朝廷对此事从无忌讳,官员一样不忌讳。

      关老爷子那会儿得了个极好的说法,说命格是一等一的富贵两全,紫袍金带坐高堂,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积玉堆金满祠堂。说那曹枰是额骨隆起如虬角,内有伏犀如山脉绵延至玉枕骨,贵不可言。说那苏高山,则是眼含赤脉,贯穿瞳子,言语之时,有赤黄气萦绕面门。

      袁天风说道:“在那陈山主莫名其妙就变成一位十四境大修士后。其实卦象很稳。”

      马监副追问道:“是不是得有个‘但是’了?”

      袁天风笑道:“但是等到对方似乎不是十四境了,卦象反而变得吉凶难料了。”

      袁天风笑道:“先前是陈山主隐忍,现在就该轮到你们忍让几分了。”

      马监副纠正道:“是我们,我们大骊!”

      火神庙花棚那边。

      封姨斜瞥一眼那个不约而至的老车夫,气笑道:“你蹭酒还上瘾了?当自己是面子比天大的文圣啊?”

      老车夫叹了口气,神色阴郁,伸出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很久没有的事情了,让老子都要提心吊胆,怕今天不来喝酒,以后就喝不着了,趁着皇宫那边还没打起来,赶紧来一壶百花酿,老子今儿能喝几壶是几壶。”

      封姨抛出去一壶酒,调侃道:“你们这些老古董,要是觉得事情悬,就联手呗,难道还怕被一个不到半百岁数的年轻人找你们翻旧账?”

      老车夫揭了泥封,仰头痛饮一大口,用手背擦了擦嘴角,“联手个屁,翻旧账?老子现在都怕被那小子顺藤摸瓜刨了祖坟。这小子这趟远游,再回京城,就不对劲,很不对劲,完全变了个人。跟那个古怪境界有关,可又不单单是境界的关系。”

      封姨忍俊不禁,“这会儿总算晓得与人为善的道理啦,当年齐静春没少说吧?你们几个有谁听进去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老车夫闷闷道:“千金难买早知道,万金难买后悔药。”

      看着这个终于认怂的家伙,封姨不再继续打趣对方,她看了眼皇宫那边,点头说道:“风雨欲来,不是小事。”

      曹府,一处书房。

      叔侄二人正在对弈。

      曹耕心环顾四周,相较于自己老爹的书房,二叔这边确实有点寒酸了。

      这里除了书还是书,父亲的书房,就要雅致太多,有那花叶俱美者,秋海棠与水仙。还有冰裂纹极纤雅的青瓷梅瓶,以及悬着一排的金丝楠木鸟笼,精心饲养着鸟声之最佳者的画眉、黄鹂,里边的那些鸟食罐,都是曹耕心从龙州窑那边带回家的,很讨父亲的欢心。

      身为曹氏子弟,曹耕心敢去爷爷那边撒泼打滚,在父亲书房随便乱涂乱画,却从小就很少来二叔这边晃荡,不敢。

      委实是眼前这位自己得喊二叔的巡狩使大人,太过严厉了。

      好在二叔很快就要带兵赶赴蛮荒天下的日坠渡口。

      曹枰,官拜巡狩使,已经是武臣之极。

      整个大骊王朝,总计不过五人,在世的,其实只有三人了。

      文柱国武巡狩,就是未来大骊的格局了。

      不过上柱国姓氏可以世袭,巡狩使却不能,由此可见,显然还是后者更加金贵,难以获得。只不过对一个家族来说,两者优劣,如今还很难分出高下。

      至于死后美谥如何,皇帝是否会追封太傅什么的,相对前边两个头衔而言,都是虚的。

      二叔曹枰,是朝野公认的儒将,出身上柱国姓氏,文韬武略,俱是风流。

      今天一场楸枰对弈。

      曹耕心单手持一把玉竹折扇,不断并拢打开,噼啪作响。

      这位当过多年窑务督造官的家伙,腰间还悬挂一枚油亮的朱红酒葫芦。

      曹枰抬起头,看了眼这个吊儿郎当的侄子。

      曹耕心嘿嘿笑道:“二叔,这就心烦了?修心不够啊。”

      曹枰问道:“皮痒?”

      曹耕心只得坐正身姿。

      别说是亲爹亲娘,就是那个退仕多年爷爷都不怕,唯独这个在家几乎从无个笑脸的二叔,曹耕心是真怕。

      没办法,实在是曹耕心小时候就被曹枰打怕了。

      谁让这个二叔官大,辈分大,学问大,本事更大,一物降一物。

      问题在于曹耕心每次挨揍,都没头没脑的,那些曹耕心自以为会挨揍的事情,二叔反而视而不见,那些曹耕心自以为没什么的事情,结果曹枰每次都用腰带狠狠抽,家里谁求情都没用。

      意迟巷家塾的琅琅书声,篪儿街门户的父亲打儿子,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但是曹府这边,曹枰拿腰带抽侄子曹耕心,也是一绝,两条街巷都相当喜闻乐见。

      曹枰问道:“你什么时候娶妻生子?”

      曹耕心一阵头大。见二叔不太会在这件事上放过自己,情急之下,只得随便找了个搪塞法子,“我觉得周海镜很好,就是怕她瞧不上我。”

      曹耕心瞬间就知道不妙了,二叔当真了!

      果不其然,曹枰点点头,“眼光不错,只是周海镜看不上你也在理,所以我给你三年时间,不管你用什么法子,都要将她迎娶回家。”

      曹耕心无言以对。

      结果二叔来了句让人更揪心的言语,“你要是实在没本事,带个儿子回家也行。”

      曹耕心呆滞无言。

      二叔曹枰可从不会跟谁开玩笑。

      曹枰没来由蹦出一句,“你觉得陈平安是怎么个人,说说看。”

      曹耕心轻声说道:“二叔,虽然是在家里,可咱俩聊这个,还是不合适。”

      世间第一等邱壑深邃的山水险境,就在官场。

      沙场那边,即便是那虎豹蛇虺的敌对之辈,多名将枭雄,不过是真刀真枪。

      可是朝野非议,若蝇集人面蚊嘬肤,驱之不散。

      曹枰从袖中摸出一封书信,交给曹耕心,“由不得你合适不合适了。”

      曹耕心快速浏览信上的内容,竟然是二叔与陈平安的一桩买卖,将密信交还给二叔,曹耕心咳嗽几声,“不熟,真的不熟,在督造署当差那些年,就没跟他说过一句话,都没有打照面的机会,那么个喜怒不外露的人,我可不敢随便评价。”

      陈平安在小镇确实极少露面,每次远游返乡,无非是悄悄回趟泥瓶巷祖宅,上坟,然后就会去往落魄山,在槐黄县城几乎不做逗留。不然就是下山,去骑龙巷的两间铺子查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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