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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百一十六章 大鱼如龙(第 2/4 页)

    裴钱哦了一声,又问道:“师父,那我要是在落魄山破境,会不会抢了老厨子和种夫子的武运啊?听人说过,好像一洲止境武夫,就像争渡,船就那么点大,谁先占了位置,后边的人就无法登船。”

    陈平安直接一板栗砸过去,“什么事都能让,唯独习武登高不能让路,与人问拳,要身前无人,习武登顶,要旁若无人。”

    裴钱点点头,“晓得了。”

    回了落魄山就破境。

    陈平安试探性问道:“已经有信心打破瓶颈了?”

    裴钱嗯了一声。

    陈平安笑呵呵又是一板栗,“拳已经教了,自个儿回屋练去。”

    教个锤子的拳。

    裴钱一走,白发童子就大摇大摆过来串门。

    白发童子在渡船上实在闲来无事,最近又主动开始跟隐官老祖做起买卖,依循牢狱里边的老规矩,它想要再凑齐一颗谷雨钱。至于凑齐了,怎么用,它还没想好。

    比如桃花渡茶肆那边,它帮着那件暂名“水路”的法袍,补了许多内容。

    隐官老祖还是讲义气,没有当真功过相抵,而是让它挣了一颗小暑钱,而且双方约好了,如果这件暂尚无成品的法袍,将来文庙之外,在浩然各洲销量好,还可以增补一颗。

    此外,它开始撰写一部拳谱,自己命名为“百家饭拳”,觉得风雅极了。

    拳谱上边,详细记录了青冥天下止境武夫看家本领的三十余拳招,其中不少都是已经失传的杀手锏。

    又小赚一颗小暑钱。

    拳谱封面之上,“百家饭拳”四个字,无比巨大,拳字脚边,还有极其细微的“上册”二字。

    陈平安也就只当没看见,假装不知它的那点小算盘。

    有上册,自然就有中下两册,按照这位化外天魔一贯行事作风,说不定还有上中册,中下册。看看,半颗谷雨钱不就到手了?

    陈平安当然不会让她单凭拳谱,就这么容易就赚到五颗小暑钱,天底下有这么好挣的小暑钱?不亏心吗,想钱想疯了吧?

    青冥天下有十种不被白玉京待见的“野修”。

    分别是那“旁门左道”的米贼,擅自为修士改命的卷帘红酥手,谁花钱就可以与之暂借某个境界的挑夫,行走在阳间阴冥的抬棺人,神不知鬼不觉窃取山水气运的巡山使节,可以疏通人身山河脉络的梳妆女官,专门针对纯粹武夫的捉刀客,能够悄无声息纂改道门秘籍的一字师,此外还有尸解仙,他了汉。

    关于他们的大道根脚,白发童子又撰写了一本册子,白赚了一颗小暑钱。

    陈平安坐在桌旁,一边默默研习儒家破字令,正是破解夜航船山水文字牢笼的下船之法,一边随手翻阅几本极厚册子,白发童子探头探脑瞥了几眼,好像是正阳山那边的谍报,它对这个不感兴趣,小声问道:“隐官老祖,以后咱们落魄山有了自己的山水邸报和镜花水月,我能不能当一把手啊?”

    陈平安头也不抬,“没得商量,别想了。你资历太浅,就是个不记名的杂役弟子,骤居高位,容易让旁人有想法。”

    各洲山水邸报一事,以往都是儒家七十二书院在监督,约束不多,书院内有专门的君子贤人,负责收集一洲各个山头的邸报,此事挣钱不多,所以也不是所有仙家都会养闲人,甚至许多宗字头门派,都懒得打理此事。

    像北俱芦洲这边,趴地峰,太徽剑宗,浮萍剑湖在内的一些宗门,就都没有设置。而大源崇玄署,水龙宗,春露圃,这些与山下王朝最为衔接紧密的仙家,反而极其看重此事。

    白发童子垂头丧气,手掌抹过桌面,闷闷道:“我还以为杂役弟子,只是个玩笑话呢。”

    陈平安提醒道:“到了落魄山,你不许随意窥探人心,一旦被我发现,就别怪我不念旧情。”

    白发童子依旧在那边擦桌子,“隐官老祖说啥就是啥呗,我一个无依无靠的外来户,还能怎样。”

    陈平安笑道:“不用在我这边装可怜,放心吧,桐叶洲下宗选址一事,需要你在幕后谋划颇多。”

    白发童子抬起头,神采奕奕,“给我个大官当当,虚衔都没问题。”

    陈平安想了想,“将来专程为你设置个下宗副宗主的头衔?”

    白发童子大笑道:“一言为定。”

    跨洲渡船即将进入宝瓶洲地界。

    裴钱这天偷偷找到陈平安,问道:“师父,什么时候跟师娘提亲啊?”

    陈平安笑道:“在文庙那边,我已经跟先生打过招呼了,先生只等飞剑传信,就会来趟落魄山。”

    其实在北俱芦洲的金樽渡口,陈平安就已经悄悄寄出密信,说了自己大致会何时返回家乡。

    裴钱小声问道:“这种事情,也是要与师娘当面说一说的吧?”

    陈平安无奈道:“师父当然想啊,你没发现师父隔三岔五就喝酒吗,在给自己壮胆呢。不管如何,保证在先生现身之前,都是要说的。”

    ————

    先前在那骑龙巷草头铺子,陈灵均一见到大白鹅,就立即找借口溜之大吉了。

    贾老神仙负责待客,又拿来几壶酒水,并且亲自下厨,烧了几个佐酒菜。

    崔东山站在那张小板凳上,姜尚真站在柜台后边,少女花生看着那些五颜六色的糕点,有些眼馋。

    崔东山笑道:“一想到先生还要亲自登门拜访水府,我都有些心疼那位冲澹江水神娘娘了。”

    姜尚真好奇问道:“兴师问罪?会不会过了?显得我们落魄山咄咄逼人?”

    这种事情,他姜某人女人缘好,又身为首席供奉,理当为山主排忧解愁啊,悄悄去趟水府拜访水神娘娘,花前月下,也就几杯酒的事情,岂不省心省力,还不落旁人话柄。

    崔东山白眼道:“我先生是谁,读书人!打打杀杀算什么,会这么大煞风景吗?兴什么师问什么罪,远亲不如近邻罢了,先生就只是串门而已,冲澹江水神庙那么些灰色勾当,先生只需要随便挑选其中一件小事,再与那位水神娘娘当面闲聊,最后来个盖棺定论,‘此处似有不妥。’那么就一切足矣。”

    “面子已经给了她,落魄山也表现出了既往不咎的诚意。她又不笨,肯定听懂我家先生的言下之意,反正与她干系不大,可之后从水府大小官吏,到祠庙那边挣钱娴熟的三教九流,就要日子难熬了。”

    跟陈平安在养云峰拿捏那个客卿崔公壮,是差不多的路数。

    我盯着你一个,你去盯着自己手底的一大帮人,下边的人做事情不守规矩,如果不小心被我撞见了听说了,我与他们犯不上怄气动手,只好拿你是问。

    这是一条很清晰的脉络,在讲一个很简单的道理。

    官府历练,公门修行,

    哪里不是江湖,何处不是官场。

    崔东山掏出一本册子,大骊在国势最为鼎盛之时,曾将一洲即一国之内的山水神灵,重新编撰金玉谱牒,分出了九等品秩。

    第一品,看架势是要始终空悬了,因为连同披云山在内的五岳,都只位列二品。

    那条齐渡的大渎公侯,暂时位置空缺,但是山上修士,心知肚明,只选一位也好,或是与北边济渎一样,选出两位也罢,都会是二品高位。

    五岳的各大储君之山,位列三品。铁符江水神杨花,是大骊本土境内,唯一一位跻身三品的水神。

    此外还有位于一洲东南的钱塘江,是那条老蛟的修道之地,位于钱塘县,名为风水洞。以及一条旧朱荧王朝境内的雍江,郦老神仙编撰的《水经》有云,四方有水曰雍。

    崔东山和姜尚真之前游历正阳山白鹭渡,就碰到了一拨与钱塘江大有渊源的养龙士。

    再就是各国京城内的一国城隍,不过品秩悬殊,大骊王朝的京城隍,高居三品,各大藩属国四品、五品皆有。

    一洲版图,能够跻身上三品的山水神祇,不多。

    绣花江水神,是四品。冲澹江叶竹青,玉液江水神李锦,都只是五品。

    数量最多的土地公土地婆,河伯河婆,神位都在最下三品,依旧归上司山神、河神管辖,升迁贬谪仍然是在此道路,但是郡县城隍庙和文武庙,都具有监察之权,反之,山水神灵,对于各级城隍爷,亦有如此。

    姜尚真笑道:“这个柳老尚书,只可惜不是修道之人。”

    崔东山无奈道:“他甚至与朝廷拒绝了尝试成为神灵一事,说他这种读书人,挨得了骂,独独吃不住疼,什么形销骨立,听着就渗人,与其遭罪一场再烟消云散,还不如眼一闭天一黑,此生就此拉倒。”

    为大骊朝廷负责编撰一洲山河“家谱品第”之人,正是大骊陪都礼部尚书,一个垂垂老矣的读书人,柳清风。

    传闻这项大骊朝廷开创先河的举措,得到了文庙圣贤的赞许,极有可能在整个浩然天下推广开来,不再按照一洲各国的自行其是,一国君主和礼部衙门,就可以在各自国境内随意抬升、贬谪山水神位。

    最关键的,是一位山水神祇的道德功业,会是考评极为关键的条目。而不是只看金身境界,辖境广袤,山头多寡。

    简而言之,小山可以高位,大江可以低品。

    而且山水品秩,不再是定例,使得各方神灵无法在功劳簿上躺着享福。

    姜尚真说道:“可惜了。”

    崔东山叹了口气,合上册子,“这个柳先生在走出书斋之后,一辈子都在当官,殚精竭虑,休歇也好。”

    姜尚真好奇道:“你之前一直想要与你先生说的那件事?如今还是说不得?”

    崔东山摇摇头,“以前是想等等看再说,如今是没必要了。”

    姜尚真笑道:“那我可要多喝点小酒,听听看。”

    崔东山点点头,“你与先生,是在藕花福地认识的,我先生当时境界不高,在一个四面皆敌的江湖里,你觉得走得如何?”

    姜尚真想了想,“极小心极稳妥。”

    小心是原因,稳妥是结果。

    崔东山叹了口气,“先生第一次离开家乡,就是这样了。所以他一直觉得,自己一个没读过书的人,初次走远门,走江湖都是如此小心谨慎,那么其他人呢?江湖经验更丰富的人,读过很多书的人呢?”

    “所以这就导致了一个结果,在某件事上,先生会跟郑居中有点像。”

    姜尚真恍然道:“聪明人,哪怕对待善恶,都看得真切,很容易找出脉络,唯独瞧不起有脑子不用的人。”

    姜尚真立即改口道:“不是瞧不起,是无法理解。”

    崔东山摇摇头,“就是瞧不起,没什么不好承认的。只不过先生的为人处世,依旧会心怀善意,越是纯粹的弱者,越愿意给予纯粹的善意,可这期间,就像有另外一个先生,在旁观,在冷眼看着一切。”

    姜尚真抿了口酒,“这要是搁放在道理上,除了自律更严,可一样容易苛求好人好事,所幸陈平安只是如此心思,不会与人多说多做什么。可长久以往,是有问题的。”

    崔东山点头道:“先生曾经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点,举个例子,先生会在内心深处,天然排斥那些演义小说上的行侠仗义,甚至是反感很多看似侠义心肠的举动,因为他会觉得远远不够,会留下很多的隐患,甚至是一个结局更糟糕的烂摊子。小宝瓶和裴钱她们,会看得津津有味,可在先生看来,翻过就算,只会觉得……”

    姜尚真接话道:“一座屋子,八面漏风,天寒地冻。”

    崔东山喝了口酒,转头望向铺子外边的灰蒙蒙雨幕,喃喃道:“但是,谁告诉我们,大侠做了一桩好事,必须得做到底,非要长久照拂那些脱困的弱者?有这样的道理吗?没有。如果人人如此,好人会越来越犹豫,好事会越来越稀少。这个世界,是自有规律运转不停的,是人人自有道路要走的,这就是世道。老秀才说过,世道世道,就是我们所走之路,好走的,难走的,好走却是错的,难走却是对的,所谓幸运,就是脚下道路好走又对,所谓不幸,就是难走且错。”

    崔东山用手指蘸了蘸酒水,在桌上划出四条线,从低到高,依次说道:“坏事,错事,无错,好事。这就是先生心目中的事情,正确的高低顺序。”

    姜尚真瞥了眼,感叹道:“陈平安想错了,无错二字,可比单纯的好事难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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